神都、揚湯退出天道盟的第三十六日，大魂世界，空蕩蕩的萬王殿之中，四面牆壁上依次燃起幽暗的燈火，正門洞開，湛長風緩步走上前，坐到第二環上。
面朝衆席位的第一環寶座上，只普世靈帝一人。
朗朗如萬里晴空般的普世靈帝依舊不見憂色，目光平淡如初，彷彿所發生的一切都只是等閒。
他對湛長風道，“長生帝君，我打算徹底割去監察戰事的職能，今後不再召開萬王會議，也不再協調王侯帝君之間的關係，你認爲如何？”
“我尊重靈帝陛下的決定。”戰事早已不受控制，王侯帝君間也勢同水火，天道盟這部分職能早就癱瘓了，如今徹底割去，方是最佳選擇。
湛長風另問，“沒有王侯帝君的支持，天道盟的行動會受到嚴重限制，他們的疆域都是不可去的，靈帝陛下該怎樣對待緝拿逃竄各地的邪修惡獸一職，又該怎樣應對尚未解決的惡源一事？”
“所能干預的範圍確實縮小了，但在能干預的範圍內，天道盟將繼續抵抗惡源，緝拿無人管的邪修惡獸。”
“其他就不管了？”
“天道盟一直將九天生靈一視同仁，既然部分生靈拒絕了我們的靠近，我們也當尊重。”
湛長風摸上戒指，“靈帝陛下召我來此，僅爲通知我這一件事嗎？”
“我以爲你有話想說。”
湛長風輕輕叩着案面，開門見山，“天道盟捨棄的這部分職能，給我如何？”
普世靈帝推演着她這一句衍生出來的數種可能，問，“......你想做什麼？”
“亂世也需要秩序，天道盟作爲第三方不能有效落實秩序這二字，不如交給我等實際掌權者。”湛長風目光平和，卻不容置喙，“距離選出天帝，成立新天庭，還有四千年，但照此情況，大多修士是等不起這四千年的，也見不到四千年後可能出現的安穩局面，而作爲當下人，我等爲何不能去尋求自己的安穩？”
湛長風說出自己的要求，“我想從天道盟，換取現存執政或在野的王侯帝君的全部訊息，包括通訊途徑，同時，希望靈帝陛下和元寶上尊、五老，考慮加入這個聯盟。”
普世靈帝不置可否，“你認爲這樣可以抵抗帝會和扶公盟？”
“這是其次，靈帝陛下難道真的願意看到九天因爲戰爭哀鴻遍野，傳承破滅嗎？”湛長風道，“說實話，我不相信新天庭，首先，它在未來，不在現下，有太多生靈活不到六道天尊描繪的九天一統後的盛世，若我現在有機會帶給他們和平，我爲什麼不去做？”
“其次，它若真心想選個天帝出來，就不會將選拔期限拉長到五千年，間接推動九天征伐。”
普世靈帝眼微微擡起，“天地殺劫不填，沒有以後。”
“靈帝陛下也承認，神道帝君相互殺伐，連帶九天大亂，是爲了用無數性命去填天地殺劫？”湛長風覷向他，“那作爲帶頭的帝君們，最後真能全身而退嗎？”
普世靈帝：“所以選帝考覈中的一項，是功德。”
沒有功德傍身，帝王造得殺業太多，難善終。
普世靈帝知曉的內幕顯然多過於一般大能，但今日承認天地殺劫，已是他能透露的極限。
“你尊重我的決定，我也尊重你的決定，我可以將你想要的換給你，然天道盟作爲未來新天庭中的一個部門，確實不能再參與到候選天帝們的角逐裡去了。”
普世靈帝起身，“九天現狀，可悲可嘆，你若有心，也好。”
“靈帝陛下要怎樣，才能將我需要的訊息換給我？”
普世靈帝的眸中七分肅穆，三分考量，“我要你幫一個忙，如不成，我也會將你想要訊息給你，如成了，不僅給你現有王侯帝君的訊息，還會將雲水會的人脈交給你。”
湛長風希望天道盟中的大能也加入自己打算創立的聯盟，便是想借他們的地位聲望，增加新聯盟的威望和可信度，以此招來更多跟隨者。
但他要是把雲水會的人脈給她，或可直接緩解新聯盟一時無人加入的尷尬。
“靈帝陛下不妨先說說是什麼忙。”
“約莫兩千年前，有位道者橫空出世，通過蒼莽鬥法，拿走了存放在荒界升龍塔第一百層上的先天氣運聖寶江山社稷圖。
而這位道者的前世，其實是江山社稷圖的原持有者姚合帝君，你大概已經想到了，姚合帝君是玄天的一名在野帝君，被迦樓任命爲衝墨界域統轄者，隕落於二帝大戰期間。”
湛長風點點頭，接着聽他說道，“這道者被我招攬進了天道盟，他修至靈鑑，覺醒真靈記憶後，繼承了前世道果，化名永夜帝。”
“永夜帝曾模糊透露，他懷疑，迦樓會派擁有先天氣運聖寶的他坐鎮衝墨，會在他隕落後，任雲山帝君，也就是萬法神鏡，入主衝墨，其實是想借他們本身的氣運，鎮壓這個界域中的某處存在。
天道盟對他的話沒有重視，再後來，江山社稷圖護着他的真靈突然出現，我們才知道他又隕落了。
他的真靈雖沒有消散，但也隱在江山社稷圖中，無法現身，無法思考，無法傳遞消息。
我們憑江山社稷圖上沾染的氣息，找到了他最後出現的地方，那是一處未知秘境，這處秘境，需有絕世大氣運者纔可進入，我希望你可以去探探裡面的情況。”
湛長風疑惑，“是如此嗎，一個未知秘境，抵得上雲水會人脈？”
普世靈帝沉着眉眼，“他自覺醒真靈，便有些不大正常，有時會莫名說，他給自己化名永夜，是因爲自己是永夜來臨前的報喪者，過後再問，又說自己沒講過這句話，且在他隕落的那天，幾位擁有預知未來之能的準聖，隱隱預感有什麼劫數要到來了，隨着時間的推移，被證實爲是天地殺劫的預兆。”
他輕輕嘆息，“我想知道，永夜帝最後去的這個地方，是不是和這場劫難的起因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