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非魚始終對幻境世界毫無好感,一是性情所致,二是身爲巫,天地萬物在她眼中是清晰的,她能一眼分辨出是真是幻,又怎會爲了迎合虛假的幻境去虛與委蛇。
然她此刻確定不了自己是入錯了關卡,還是沒找對地方,只能耐着性子將所處的環境瞭解一遍,她想到適才在她面前蹦躂的三人,再問小弟子,“我那倆徒弟在門中風評如何,近來可有瞞着我闖禍?”
小弟子腿更軟了,頭搖成了撥浪鼓,“沒有,沒有,弟子什麼都不知道,額,不是不是!”
“......”這幻境世界中的人果真一個個都有毛病,“快將你知曉的都說出來,少不了你好處。”
小弟子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黑麪神大長老竟還會允諾他好處,該不會是在誘他說那兩位的壞話吧?
巫非魚瞧他一副驚恐的模樣,就知自己不該跟幻境裡的人耗費時間,試着對他施了溯往術。
好消息是此術成了,說明她的術對幻境世界的生靈是有效的。
巫非魚看到了他身上發生的事,拼湊出了關於這一宗派和這方世界的大體訊息,以及那倆“徒弟”的作爲。
那女徒弟和“她”近來正因一樁事風頭大盛,緣由是她捉來並準備馴服的大妖幼崽,陰差陽錯跟女徒弟訂了契約。
追尋幼崽的大妖見自家孩子和女徒弟訂的是靈魂契約,共生共榮一損俱損,又氣又急,無法發作,便威脅宗派將她這個“罪魁禍首”革去大長老之職,向自己負荊請罪。
這世界中妖族和人族的關係水火不容,但還沒到開戰的地步,宗門內的修士一方面怪那大妖太囂張,一方面又怪“她”沒事找事,拐來有長輩的幼崽。
男弟子和掌門尊者明裡暗裡勸“她”認錯,了結這樁事。
“......”所以這是紅塵路,還是進入關卡時的前菜?
巫非魚又回到了那處殿室,結果三人還在。
掌門尊者似乎剛剛替女弟子治療完畢,見她回來,不滿地斥道,“大長老對待自己的徒弟都這樣冷心冷肺,怎做宗門長者!”
巫非魚無所謂,“你既認爲我不行,那這大長老換人當吧。”
“你!”掌門尊者臉皮緊繃,大力甩袖,喝罵,“冥頑不靈!”
就沒見過那麼當人師父的,徒弟多個助力對師父、對宗門都是好事,只要她向那尊大妖認個錯,幼妖便可留下,非得不依不饒。
女弟子白着臉掙扎起來道,“師、師尊,都是我的錯,您可別負氣。”
巫非魚也僅是從那小弟子的過往中,看見了小弟子所知曉的“事實”,真實情況到底是怎樣的,她無從得知,但至少這件事的影響已經呈現出來了,那大妖要她辭去大長老一位,那就辭吧。
還有這女弟子——
“你說都是你的錯,你立刻與幼妖解除契約。”
女弟子驚愕當場,臉色發白,靈魂契約若有雙方同意,是可以解除的,但幼妖親近她,已經認同她是自己的同伴,她怎麼能辜負它。
她訥訥道,“師尊,我和小妖靈魂都不強,現在解除契約會對雙方都造成傷害......”
“我有藥。”
殿室裡一片安靜,男弟子一臉失望地指責道,“幼妖是師尊您帶回來的,說來說去,是師妹和這幼妖遭了無妄之災,您怎麼能要求兩個無辜者付出代價!”
巫非魚不耐煩,“行了行了,我知道了。”
男弟子、女弟子、掌門尊者:她知道什麼了?
巫非魚不想跟他們同處一室,仗着如今的大長老職權,將宗派裡外都翻了幾遍,見什麼有用的線索都找不到,便拿了道譜,劃掉了自己的名字,宣佈自逐師門。
然後藉着跟那大妖了斷恩怨的名義去妖族找線索。
大長老是除掌門外權力最大的人,本身就掌管着道譜,誰想到她會自己剔除自己,掌門反應過來去追她時,人已經消失了。
後又聽說她打廢了諸多大妖,惹來了妖族的怒火,也不敢再跟她扯上聯繫。
巫非魚本來只跟那大妖一戰,誰想大妖是扎堆湊的,敗一頭,來一頭,敗一頭,來一頭,再來乾脆殺了。
死在她手下的大妖越來越多,原本說她與徒弟負氣背離宗門的流言蜚語,也全變成她爲了不牽累宗門,犧牲道籍,與妖族抗爭的讚美。
此方妖帝終於坐不住了,尋上門來跟她死磕,但她當判定此世爲虛假時,巫的心靈力量凌駕在了此方世界之上,這些看似強大的本土妖族和修士,在她眼中就只是一團團單一的能量體,一掌拍一個,不帶歇的。
妖帝也被打怕了,捂着傷口遠遁,巫非魚慢慢追着,她現在比較傾向於這個幻世是用來阻礙她找關卡的,紅塵路中的世界不可能做得那麼假。
而且她都那麼高調了,也不見餘笙、秦無衣冒出頭,可見此方僅有她一人。
接近某座山時,妖帝的氣息憑空消失,巫非魚輕咦了下,將整座山都抽碎了,也不見他逃出來,便一揮朝靈杖,無數碎石懸空起,露出地面,地面上竟刻着一個傳送陣。
她靠近檢查了一番,要某種血液才能開啓。
妖帝的血?
巫非魚回去一調查,發現妖帝這一脈僅剩三頭,妖帝、大妖、幼妖,妖帝已不知所蹤,大妖被他打廢后氣急攻心,撞頭死了,幼妖在女弟子身邊。
她覺得這座傳送陣可能是突破口,便去找女弟子借幼妖,又得知女弟子帶着幼妖外出歷練去了。
最終,巫非魚在一處平原上找到了女弟子,女弟子走出圍獵妖獸的隊伍,神情複雜而哀傷地望着師尊,那兩個原該充滿敬意的詞卻如何出不了口。
巫非魚開門見山挑明瞭自己的目的,“給我一滴幼妖的血。”
“......它在宅子裡。”女弟子欲言又止,沉默轉身,“跟我來吧。”
女弟子領着她進入十里遠的修煉集鎮,拐進靜僻的巷子,快走數步停在一扇木門前,回頭看了她一眼,低下腦袋毅然推門而入。
巫非魚走上前,來到門前,向裡望去,看見一方院子,正要踏進去,那男弟子從天而降,冷着臉攔住她,“你想對師妹做什麼,她不欠你的!”
“讓開。”
“你走!”
巫非魚順手舉杖推向他的肩膀,他向後一仰,跌進院中,瞬間竟不見了。
“......九絕殺陣?”巫非魚隨手撿了一物丟去,同樣沒了。
這還怎麼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