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英囧囧地捧着滿懷竹蜻蜓,“表姐”的哄人方式實在獨樹一幟,她好像有點承受不來。
湛長風還是很體貼地讓她把東西先放自己這裡,留一隻拿手裡玩。
“你看白狐這兩天一直在睡覺,是不是有什麼問題?”女英有點不好意思,連忙轉移話題。
湛長風絕對不是個合格的飼養人,她拎着白狐後頸晃了晃,又摸了一遍,才道,“可能是餓了吧。”
“嗷嗚!”白狐撲騰着爪子,似乎真是餓了。
“三餐也沒少你啊。”湛長風帶着它走向一個賣肉的攤子,結果白狐半路跳了下來,一步三回頭。
湛長風幾人只能跟着它跑過了大半條街,擡頭一看,是家花店。白狐拱着湛長風的腿,把她往花店推。
店主是個年輕男人,正指着一小片雨雲給花草澆水。這是簡單的化雨術。
見她們進來也只是淡淡一笑,“請隨意。”
湛長風朝他略頷首,轉頭就看見白狐扒拉着一盆土,啪嗒,盆翻倒下來蓋了一腦袋泥。
“抱歉,這盆多少,我賠給你。”湛長風一邊說,一邊蹲下去,把白狐頭上的泥撫乾淨,白狐乖乖叫了聲,從泥裡扒出一顆種子。
“這盆是剛栽下去的鳳蓮妙子,”店主心疼地拾起種子,吹乾淨上面的泥粒,溫和地說,“沒有損傷,我重新栽下就好了。”
“嗷嗚!”白狐拍拍她的褲腿,時不時望着店主手裡的種子。
女英奇道,“它好像想要那顆種子。”
湛長風也看出來了,不過鳳蓮妙子只是種觀賞性的靈花,它要它的種子幹什麼,“店家,能否將這顆種子賣給我?”
店主遲疑地打量了她一眼,“道友,或者道友家中之人,對種花也有涉獵?”
這無疑是個愛花之人,若湛長風的回答不讓他滿意,他可能會拒絕這筆生意。幸好湛長風的書也不是白看的,“我觀這顆種子的顏色較深,細紋分佈均勻不斷裂,應是上等品質的花種,鳳蓮妙子花開似繁星,底座似蓮花,最好栽種在涼爽.半陰的環境,平時喜肥,宜用排水性好的沙壤,施以魚骨.灰碳.蛭石做成的基肥,店家可放心了?”
店主含笑點頭,“種子五十靈石,我再送你一個花盆和土壤.肥料。”
他又說了些注意事項,才完成這筆交易。
湛長風拿了東西剛出店,白狐就迫不及待地賣乖討好將種子叼了去,一口吞下。
“.....”湛長風看看手裡的花盆肥料,突然感覺有點對不起店主。
女英在旁邊笑得花枝亂顫,笑完摸摸白狐的肚子,驚奇道,“它到底是什麼狐狸,不吃肉不吃雜糧,竟然吃種子?”
湛長風也覺奇怪,忽然記起什麼,把白狐拎到眼前,“你跟着我不會是覬覦我的花種吧?”
白狐歡喜地叫了幾聲。
她讀不懂它的歡喜,神識探入玉墜翻了一遍,拿出一隻荷包,荷包空空如也。
裡面那顆叫做“永恆”的種子竟不見了。
這不可能,她的儲物之器上都有她的魂印,被拿走東西她不會察覺不到。
湛長風的目光一瞬沉冷,叫白狐垂了四肢,歪頭懵懂地看着她。白狐嗚嗚兩聲,吐出一顆種子,正是“永恆”。
這隻小狐狸能從她這裡拿到東西?
不可能。
離開齊柏城到航萬港一路,湛長風都很沉默,女英也不敢去觸她黴頭,只悄悄點了點小狐狸的額頭。
小狐狸無辜地望着她。
到了航萬港,武師們的護送任務就結束了,兩人一狐上船。
此行水路去雲水臺,需一月,幸而她們坐的是大船,船高五層,底層是船員住的,客人在一二三層,第四層是店鋪。
她們訂的是二層的兩個單間,小狐狸瞧瞧女英,又看看湛長風,在湛長風關門前,躥進了她的房裡。
小狐狸看着盤坐下來的湛長風有點焦躁,一直圍着她打轉,又不敢靠近。
湛長風嘆了一聲,摸摸它的頭,“我不是氣你。”
小狐狸蹭蹭她,咬住她的手。湛長風眉心微蹙,意識到它想結契。
湛長風思忖幾息,沒有拒絕。
結的是平等契約。小狐狸的靈魂還很弱,只能將心念傳遞給她。
它說,它確實想要她手裡的種子。
它說,種子是她給它的。
它說,所以它要跟着她,報答她。
湛長風闔了眼,看到靈魂裡的她。你到底是什麼意思?
她又想起了地下巖洞羣那個幻境,什麼夢緣幻境,什麼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她難道會好端端地夢到另一段人生嗎,而且是一段寫在史書上的人生。
這就像是一種預言意味的夢境。
夢境裡的白狐,眼前的白狐,送出的種子,虛和實。這是易長生帶給她的,而她還沒明白其中的關係。
湛長風將種子還給白狐,白狐開心地將它一口吞下,沒有吃掉,而是存進了自身攜帶的空間。
白狐說它要吃花的種子才能成長,種子內蘊的力量越強大,成長越快,不過這顆最好吃的要留到後面。
湛長風還是頭一次聽說這種奇特的方式,“剛那一顆鳳蓮妙子的種子夠你成長多少?”
白狐輕搖着尾巴委屈地表示:裹腹三個時辰。
然後湛長風就知道養它得砸錢了。鳳蓮妙子在靈花裡還是低階的,但一顆種子也要五十靈石。高階些的,幾萬.幾十萬,甚至一些稀少的花種根本不會出售。
還能怎麼辦?
養。
湛長風撈起白狐打算去看看四層有沒有花草店,不然它又該餓了。
四層十分喧雜,人來人往都快趕上城裡的鬧街了,皆因這條船環整個藏雲澗航行,從這裡最遠能到極北的白洋大洲,約莫花費一年時間,期間經過某些海域是不靠岸的,所以久而久之就有了這種自給自足的方式。
花實在不是必需品,船上並沒有花草店。藥鋪倒有,能入藥的花種也有,可惜都是被炮製過的,白狐不樂意吃,只要新鮮的。如此只能等下一程船靠岸去岸上買了。
湛長風帶着白狐隨意在四層逛着,逛到了水產區,突然聽到一陣喧鬧,隨後女英帶着與生俱來的驕傲的聲音響起了。
白狐積極起來,躥進人羣,她慢慢跟上去,一眼便發現圍在外面的,除了幾個明顯看熱鬧的,都是些年輕人,相互間好像還熟識。
湛長風也不進去,在外面看熱鬧似的看着,還問旁邊的年輕人,“裡面發生什麼事了?”
年輕人本來不耐煩回答,不過一瞧湛長風的模樣,就不好無禮了,約莫是風雅溫潤之人自帶着安撫人心的氣場,“那個小孩跟人搶魚,這魚是人家要拿去煉藥的,小孩子要來幹嘛!”
湛長風觀這些年輕人似乎和裡面那個姑娘認識,卻又不是很熟,再看他們相差無幾的修爲,便知這大概是去恆都報到武道外院的一行人。
雲水臺離恆都不遠,就幾個時辰的路,她們要去雲水臺的話也是在恆都港口下船,然後陸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