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良的話激起了一些人的不滿,朝暮帝君諷道,“小氣吧啦,我們撤了,你也不見得能多得幾份寶物。”
“怎麼說話呢,你這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勸你們走是爲你們好,咱北羅都不知道有多少尊者天君在此重傷、隕落!”
忘不掉趕緊打圓場,“羅良道友說得不中聽,卻也是一番好心,諸位等看到了琅環水洞,便知其意。”
湛長風旁觀着他們的爭端,將傳送石放進了玉佩空間,手中捏了避水珠。
翁沅尊者怕這些來客不聽話,大意之下,死在裡頭,引來不必要的麻煩,再次開口囑咐,“切勿貪戀寶物,潛到水洞深處去,那裡用上傳送石都不一定能逃出來!”
這時大地輕顫了起來,好像有什麼東西,從地下奔騰而過。
不,確切地說,是有什麼東西,從四面八方奔騰而來!
“琅環水洞馬上就要噴發了!”翁沅尊者招呼炎亭閣和崆武的掌門,一同掐訣,打開了結界的缺口。
忘不掉、求不得、羅良和炎亭的一位尊者,率先進入其中,湛長風等人緊隨其後。
大地震顫的幅度越來越大,根本站不住人,衆君俱都凌空而立,俯視着下方的異動。
粗看,下方是一個蔚藍的湖泊,水質透徹,有種夢幻之美,推進了細看,湖底顏色逐漸變深,竟像是一個無底洞。
不,它本來就是個無底洞!
當地下的動靜大到地動山搖時,這口湖泊狀的琅環水洞,也好似被煮沸了,下面的水流不斷往上竄,黑色水將這片蔚藍攪得稀碎!
清歡帝君神色凝重,“死氣?”
計唐聖子搖頭,“還是死氣凝聚出來的致命毒水!”
“兩位說對了。”忘不掉沉沉一嘆,“最初的時候,琅環水洞不是這樣的,它一點都不危險,水也都是靈水,寶物噴得像是隨處撒的靈石,後來慢慢地,水底盤踞起了死氣,醞釀出了這毒水,異寶的數量和品質也低了起來,一次能出四五件便謝天謝地了。”
湛長風一點不驚訝,這正是北羅大界衰敗的體現。
剛開始,七日來複之局初成,聚起十方之地的地脈之氣供養這一方之地。
琅環水洞又是它的交匯處,自然會被精純的地脈之氣蘊養成難得的靈泉,且那會兒,移動的地脈之氣帶來了全界的地下異寶,寶物的數量肯定可觀。
但隨着時間的推移,外面的地脈之氣逐漸稀少,死氣加重,七日來複之局卻沒將死氣篩選出去,而是把它與地脈之氣都抽了過來,污染了靈泉。
細細一想,如今外面的地脈之氣都已抽完,這次抽調來的是什麼?
這次奔騰來的全都是死氣!
北羅道教未必不知道這一點,然他們依舊沒有停下七日來複之局,可想而知,他們是爲了噴發出來的寶物。
湛長風有種不好的預感,花間辭那個人,如果算好了一切,要讓三準聖付出代價,會留有餘地?
她記得她說,北羅道教七百年前就該走下坡路了,只不過他們從其他界引來的氣運功德,讓他們避過了一劫。
那麼,這次呢?
琅環水洞中蔚藍的靈水被吞噬乾淨,黑水沸騰,一股一股地向上拋射。
隱約,還能看到一兩個光點在水中移動。
真有寶!
眼尖的立馬就出手了,清歡帝君甩出一道長鞭,刷,瞬息間手中多了一樣東西,是緣末秘銀!
這可是秘銀礦中凝結出來的頂尖精華,因爲它能隔絕各類窺視,甚至煉製成遮掩命局的寶物,故被稱爲緣末秘銀。
大半尊者的眼都直了,這叫品質低嗎!
它的品質若低,還有什麼能稱得上高品質!
哪還忌憚這毒水,半數人直接跳進了琅環水洞中,搶!
原就不平靜的水面讓他們一攪,黑水飛濺。
一滴水正好落到湛長風腳邊的小草上,這株小草三片葉子,巴掌大,嬌嫩蔥翠,卻轉眼枯萎,縮成了一根黃中帶黑的枯莖。
絲絲死氣從枯莖上滲出,飄到另一株草上,三息四息五息,她周遭的草地枯萎了一大片!
湛長風捏住往她身上飄的死氣,手指細微疼痛,彷彿捏了條長着千張嘴的小蛇。
她手指一搓,將這絲死氣碾滅,指腹呈現出黑色,痛感仍在。
“挺強的。”湛長風心中有了底,拔除滲出指腹的死氣,望向撲騰的水面。
清歡帝君正拿着被黑水腐蝕的長鞭皺眉,見湛長風這番動作,主動開口,“長生帝君認爲這口水洞的危險程度幾何?”
“能讓尊者殞命。”
清歡帝君滯了小會兒,點頭,“我也深以爲然。”
她收起緣末秘銀,退到一旁,不打算出手了。
除她這個已經得到了一件寶物的人外,還有湛長風、計唐聖子、有光將軍、忘不掉、求不得仍在觀望,前三個是在觀察情況,後兩個眼中透着幾分憂心。
“師兄,這死氣,又強了。”
“安心,等水洞中不再噴異寶,幾位掌門會提議封掉它的。”
師兄妹二人說話時,有位尊者狼狽地飛出水洞,隨手將一根裹滿了死氣的樹根丟在地上,他扯開衣袖,露出漆黑的胳膊,寒着臉盤腿療傷。
有光將軍用刀鞘撥弄樹根,惋惜道,“柏雪樹的根,入藥有奇效,竟就這樣糟蹋了。”
另外的人看着他若有所思,一顆避水珠在黑水中至多支撐十呼吸,而在水下,還要應付強勁的水流衝擊,和他人的爭奪,十呼吸顯然是不夠的。
再瞧琅環水洞中,諸位尊者已開始用各種寶具抵抗黑水的侵蝕,然爭奪沒有停止。
忘不掉眼睛睜大,“水中的光暈是不是變多了?”
“現世的異寶數目,似乎已高過上一次。”
聽他們這麼說,有光將軍、計唐聖子意味不明地相視一眼,一同入水。
岸上的湛長風問忘不掉、求不得二人,“這水深多少?”
忘不掉:“據記載,豎向深九十丈,然現在,下潛三十丈左右就是極限了,再往下,恐有性命之危。”
求不得不認同,“我看今次的水色,比之前濃郁數倍,至多下到二十丈吧,長生帝君若要下水,還請小心。”
“你們不下去?”
“水洞中人多,進去了施展不開,等再上來兩三個人,我們便也去試試運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