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就算怕也不會表現出來,於是面對湛長風的疑問,理直氣壯道:“別廢話,我要出去,你肯定也不想待在這裡,我們可以一起想個辦法。”
“哦。”
一個平淡的字,女英卻好像聽出了千轉百回的撩長和揶揄,不住嬌嗔,“你好煩奧。”
湛長風下一句話成功地潑了她一桶冷水,“一個修煉者,還是後天圓滿,究竟要怎樣無能纔會被普通人捉住。”
“...要你管。”
她不理大小姐的色厲內荏,“你家在哪?”
“清寮。”
湛長風一算,離這少說有千八百公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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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問:“誰陪你來的。”
弱氣:“一個人。”
再問:“身上有師長給你的存息之物吧?”
遲疑:“扔了。”
湛長風摸摸她越垂越低的腦袋,“你簡直...太可愛了。”
她本來倒是想女孩一看就出身不普通,年紀又小,師長應該給存息之物方便追蹤她的動向,確保安全。
如此,她師長遲早會找過來的,至於時間長短,端看她受重視的程度。
結果離家出走不說,敢情還豪氣地把存息之物扔了,那誰還找得到你!
作不作啊。
女英不高興了,“你是不是在嘲笑我。”
“是。”
“你!”
“不過你這樣縝密的離家出走計劃不看意外還是挺成功的。”
“我也覺得!”女英對此很自豪,只是瞄了眼湛長風,覺得自己現在自豪有點傻,怏怏問:“還有什麼辦法嗎?”
“有。”
湛長風回得斬釘截鐵,女英驚疑,“什麼?”
“如果你死了,命牌破碎,一定會驚動你師長,到時肯定來尋你。”
女英順着接道:“然後這個青樓會被我出離憤怒的師長搗毀,你就得救了!”
“話說沒錯,但還要考慮各種意外,比如你師長搜查術的準確性.沿路狀況.洪水滑坡等影響還有老鴇對我的處理速度和我的抗餓程度。”
女英目瞪口呆,提出質疑:“你殺了我,我師長會從命牌上查出來的。”
“對,所以我不能動手,不然很容易查到我身上,這樣就要再安排個人手,哦,封口費也是個問題...”湛長風最後下了論斷,“綜合來講,這個方案的時間成本和意外風險有點高。”
女英木着臉,“其實我有個更好的主意。”
“嗯?”
女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撲到了湛長風身上,大怒,“畜生.混蛋,我要跟你同歸於盡!”
“我不是說了這方案有問題嗎?”
“但你還是想了,居然想了,你居然想殺我,你這個冷酷無情無理取鬧黑心黑肝的變態.大壞蛋!”
如果風度允許的話,湛長風想翻個白眼,她將女英從身上撕下來,“好了,別鬧。”
“誰鬧了,誰鬧了!”女英炸毛。
“我鬧我鬧。”湛長風敷衍地哄了兩句,轉頭冷了聲音,“聽夠了沒有。”
女英也看了過去,背對着她們的是一個男孩,就是厲聲吼她的那個。
儘管那男孩連眼睛都不放這邊,但是修煉者的感官多靈敏,女英一直都知道他在偷聽,只是沒放在心上。見湛長風點了出來,就配合地冷哼了一聲。
男孩初聽到她的聲音時,微不可查地抖了下,再聽女英的冷哼,緊了緊拳頭,卻不是裝作什麼也不知道,而是轉過身來,誠懇道:“我不是有意偷聽,但是我確實想聽,我想出去,我不想被困在這裡。”
女英:“你叫什麼名字?”
“斐容,潯陽十里莊人,我...我沒有爹孃,他們在我睡覺時闖進了我家,將我擄走了。”
男孩胸口起伏,帶着哭腔,還要訴述什麼,卻聽湛長風問:“潯陽是誰的轄地?”
話題跳轉得太快,斐容沒反應過來,女英道:“潯陽是齊柏的衛城,聽說城主是宗政無齊。”
女英還以爲她會說什麼呢,結果冒出句“治安挺差的”,這就完了?
她醒來的時候就試探地放出了神識,發現這裡有不少先天,還有幾道築基上下的強大氣息,不知道是來尋歡作樂的還是此處守衛。
但見他們敢直接擄人,連女英這種一看出身不錯的小修士都不懼,恐怕有恃無恐。
湛長風抓緊時間恢復真氣,必要時還得硬闖出去。
目前只是將他們關在小黑屋,但青樓這等地方,焉知還有多少折騰人的手段。如果真那麼耗下去,可能會出事。
有時候三息三刻三天三月三年,被定爲很多事情的限度。
三天已經到了,她不能奢望會有三月去拖延。
哐噹一聲,那扇門又開了,進來兩個人,一人手裡拿着畫冊,一人拿着鞭子。
拿着畫冊的指點:“你,你,你,你...站左邊。”
“你,你,你,你...站右邊。”
“怎麼辦?”
“先照做。”
湛長風站到了右邊,女英站到了左邊。
拿鞭子的說,“從今天開始,你們會知道命運到底對誰厚愛一些,跟我走。”
他們出了小黑屋,剎那便進了金迷紙醉的世界,淫詞豔曲應和着男歡女愛在微醺的燈火下放浪,半遮半掩或未遮未掩的軀體在酒池肉林**。
一衆小孩只瞥了眼,就被帶走了。
小黑屋其實是樓洞,外面就是大堂,拐個彎往裡是庭院雅舍。
現在是晚上,依着北斗七星的位置,他們應該在東南位。
庭院幽森寂然,只有寥寥幾盞燈點着,和大堂形成明顯對比。經過蜿蜒的小道,他們被領進一間單闢的院落。
女英四人被帶進了雅緻的閣樓,湛長風六人被推進了柴房。湛長風敏銳地察覺到這座院落布了迷蹤陣,不過論防禦,顯然比暗藏諸多守衛和陣法的大堂低多了。倒是個突破點。
一夜無話
翌日,湛長風體會到了這些人的用心,若不是受害者是自己,她真想說,完美!
兩邊人又被聚到了一起,右邊衣衫襤褸形似破落戶,給個碗就能上街乞討,左邊卻被收拾得乾乾淨淨,身穿綾羅頭挽發,好像哪家少爺小姐。
拿畫冊的對左邊人說,“你們是有福氣的,我將給你們新的名字,新的身份,新的未來,只要好好表現,財侶法地都會有。”
他指着女英說,“現在起,你叫春花。”
女英的臉有一瞬扭曲。
他又指着斐容說,“你叫秋月。”
斐容偏向文靜乖巧,低着頭很順服。
他指向那個有美人痣的小女孩,“你叫沉魚。”
再指向一個白白胖胖的小男孩,“你叫落雁。”
“教養嬤嬤會告訴你們今後該做什麼。”幾個風韻猶存的半老徐娘走上來,將他們帶了下去。
輪到湛長風這邊就簡單粗暴多了,直接74到79編了個號,然後捧來一堆雜物,“從現在開始,你們要學會掃地擦桌,煮飯做菜,伺候主子,誰做得不好,小心鞭子!”
當湛長風這邊學習掃地的時候,那邊的教養嬤嬤給四人發了張宣紙,“來寫幾個字看看。”
沉魚不會,落雁畫了個圈,斐容倒是小心翼翼地寫了個“壹”,歪歪扭扭,並不熟練。
女英一看,也張牙舞爪地撇了幾畫。
教養嬤嬤陰陰地看了她一眼,道:“亥時至申時,沉魚.落雁.秋月跟着書畫教習識字,春花背書。”
女英攤手,“我不識字。”
教養嬤嬤指了指窗外,四人一同看過去,正見男人拿着鞭子在抽一個小孩。
“讓你說餓,讓你連個掃把都拿不好!”
一鞭下去帶起血,沉魚幾個都跟着抖了下,眼中浮起恐懼。
“看見了吧,知道你們有多幸運了吧,他們以後就是下等奴隸,你們不一樣,你們能識字能學琴棋書畫,穿漂亮的衣服,戴貴重的首飾,住亭臺樓閣,吃山珍海味,使喚這些奴隸。”
教養嬤嬤語一轉,狠狠道,“但如果你們不聽話,那就要被扔到外面去!”
“你們想去嗎?”
“不,不想。”幾人又驚又懼,連連搖頭。而女英不着痕跡地撇了眼湛長風,暗道這傢伙的傲氣可沒比她少,真的會忍氣吞聲當僕人,結果這一看,就看見某個人相當溫順地抓着掃把,那逆來順受的小可憐樣,是誰,是誰,我怎麼好像認錯人了!
女英抽了抽嘴角,拿起了教養嬤嬤扔下的書籍。
哦,魅靈心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