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兩陣烈風掃來，擋在了階梯之前，尖銳的刀光直逼湛長風面門。
這二具返虛戰力的骷髏攻勢極強，使起道痕道紋毫不生澀，神通秘術更是接連不斷，隨便一刀就好似要削塌了這方空間。
換做尋常返虛，接得住它們一招，也招架不住無縫攻來的第二招，但湛長風周身是虛神域，它們的攻勢一過來就被吞沒了。
她擡起手，遮天大掌催造化道場之力，將它們碾成了粉。
葉央帝君見她走上了階梯，連忙振開四面八方包圍而來的骷髏跟了上去。
剛在第三層露面，葉央帝君就感覺到了徹骨的陰寒，四顧而去，昏暗之中，竟有一列列鬼魂排着隊，向前緩慢地移動。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鬼魂的威脅性很小，因此葉央帝君沒有不分青紅皁白先一掌下去，叫它們灰飛煙滅。
湛長風瞧着它們空洞的模樣，順着它們的行進方向往前去，看見最前方搖曳着幾盞幽藍的燈火，模模糊糊地照映出一個影子。
那是一個極大的池子，薄薄的霧氣遮住了水面，就算認真仔細盯着它看，也看不清裡面有什麼。
湛長風卻感覺到了一絲微弱的造化之力，她回頭看着這些麻木的鬼魂，一隻手懸在池上，因果線在她眼前鋪展開來，讓她的嘴角慢慢上揚，有了一絲真切的笑意。
“有意思。”像一個低劣的輪......回。
遠在他界的易長生也被吸引了注意力，倚着臨水仙築的欄杆，隨手將魚食撒了出去，“將一個個靈魂洗去記憶重新投到胎中嗎，但像這樣的做法，靈魂本源力會隨着一次次重新投胎消逝，直到魂飛魄散。”
湛長風搖搖頭，似在感嘆，“胎中之謎是造化的奇蹟，神井之行，我便有了點似是而非的感悟，好像胎兒大腦開始形成時，意識也開始萌芽了，而這個生命存在的初始意義，記在了大道中，被記下的這一筆，就是天魂。
簡而言之，天魂實際記載了一個生命每時每刻，每一個舉動的意義，於這個生命體而言，它便象徵着真實的‘我’，純粹的‘己道’。”
易長生：“或者稱檔案？”
“也可以這樣說，正是因爲有這個檔案在，所以纔會將生命體與地獄連接。”
“地魂實際是由天魂和生命意識衍生出來的枷鎖，或着稱管制手段？”
“從這個角度看，唯有命魂，即個體意識，是獨屬於生命本身的。”湛長風又道，“但這裡面，還要牽扯一個靈魂本源力的問題，如果生命個體不與道接軌，沒有誕生天魂，本源力會弱很多，恐怕終身無法修煉，並且死亡就意味着永遠消散，連地獄九幽都去不成。”
易長生眼神微變，“離開那裡，湛長風，快離開那裡！”
“來不及了。”湛長風輕輕笑，“你也注意到了是嗎，若將道比作統治者，那就是統治者掌握了所有人的檔案，由此才能精確地對他們施以懲戒獎賞，天魂地魂，對統治者的意義就在這裡。
而這個星界的生命，用這個池子，形成了輪迴，只能說明，此界的天道是有‘意識’的。”
“它是被創造的星界，創界者沒有被同化成冰冷的天道規則，甚至還在模仿大道，試圖誕生自己的生命輪迴。”易長生補充道。
“我現在應該就在它的‘內核’當中。”湛長風單方面屏蔽了易長生，她感覺此界“天道”正由開放，轉向閉合，這就是說，它正在切斷與外界、與大道的一切聯繫。
若身處神殿之外，她或可用降神臺強衝出去，可她此刻卻身處人家的“老巢”，也許稍有妄動，就會引發它的全力撲殺。
來自一個世界的撲殺，她承受不起。
已知暫時無法離開，湛長風專心研究面前這個池子，如果生命只有命魂，是禁不起一次次輪迴的。
此方“天道”，也與每個生命的命魂聯繫，弄出了天魂、地魂來，但改寫了它們的功能。
湛長風尚且查探不到大道之下的天魂地魂的根本，但在這方產生了生命自我演化的星界，卻可通過因果之眼，摸到一點大概。
在這裡，地魂的部分作用由入地獄受罰，變成了受某種牽引，來到此地投胎。
作爲記錄了生命個體本來信息的天魂，本質不變，然外界的天魂都在道中，這一界的天魂，都掌握在這一界的“天道”主人手裡。
湛長風豁然開朗，第一層中的“意識體”爲什麼一直處於思考狀態，卻沒有情感波動，因爲它們根本不是意識，而是每時每刻在變化的信息檔案！
那些就是天魂！
是這樣嗎，湛長風猶如醍醐灌頂，所謂成聖，是不是要從大道那裡，拿回自己的天魂，拿回自己的檔案，超脫大道規則？
可怎麼去拿？
轉了一圈彷彿又回到了原點，究竟如何成聖？
暫按下這個念頭，湛長風仔細研究着此方星界的輪迴體系，懷着久違的興奮從中尋找感悟。
要知道，創界不意味創造生命，創界者製造出來的世界中，是沒有生命的，祂們要從外界搬來靈脈、湖泊、城池，遷移來生靈，打造出一個適宜的環境。
也有創界者僅將自己的世界當做須彌空間一樣使用。
撇去某些會用精血培育胎兒的大能以及造化池這樣的神物，除了神民，還沒出現過其他能夠創造完整生命的存在。
這個星界能創出如此輪迴，可以說是史無前例！
不過，還是那句話，創生是一樁幾乎不可能的事，所以此地的初代生靈，顯然不是憑空誕生的。
湛長風估摸着，他們是從其他星界遷移來的，死後靈魂被扣留了下來，重新投胎生長。
且由於這個池子只洗去了他們的記憶，沒有洗去他們的福報業障，他們投胎後，有的修行很順，有的事事不順。
最大的弊端就在於，哪怕有“天道”支持，本源力一回回遞減這點是無法更改的，等所有人的本源力到達低谷，修道者就會滅絕，甚至再進一步，生靈滅絕。
那時，輪迴體系崩潰，這個星界的“天道”規則也會隨之解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