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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客廳中死一般寂靜,湛長風的降價,反而讓公孫芒感覺到了屈辱,這人隨便一提,竟是他當前的所有身家!
他惱湛長風的步步緊逼,更恨自己的弱小無能,不能痛快地決定一件朝廷大事,也不能乾脆利落地贖走一個人。
他還有何用!
公孫芒手一揮,地上堆起小山似的靈石,雜夾着一些其他寶物。
這一行爲彷彿在宣泄不快,他的心情莫名輕鬆了些,很快他又恥於這種輕鬆,板着臉道,“一千萬給你。”
“何耀天君,跟我們走!”
何耀天君默然跟上,被帶走固然是心中期望,可這樣的離場方式,叫他心頭嘔血,這公孫芒爲何不私下單獨與凜爻王談條件,將他臉都丟光了。
當了那麼久的公子,怎麼連此事也做不好。再怨恨,他還得老老實實跟着,吳曲前提光明,他忍了今次的憋屈又何妨!
公孫芒卻瞥到了何耀天君稍縱即逝的埋怨,心中那口鬱氣就更大了。
他狠狠壓下心頭即將噴發的惡言怒語,加快腳步,倏然化光離去。
何耀.申坤等人緊追上去,見他沒往福順宮去,心中浮起疑惑。
“公子,你要去哪裡?!”申坤趕上他,與他並肩,語氣中滿是擔憂。
公孫芒將他看作長者,被他一問,便帶着點委屈地高聲自嘲道,“我身上什麼也沒有了,還要賴在這裡自取其辱嗎?”
“哼,告訴福順宮,歸順之事,過幾日會有專人來議!”
公孫芒羞憤地遠走星途,申坤等人看他在氣頭上,俱都識時務地沒有阻攔。
他們的氣憤不比公孫芒少,一個大王朝,居然敢隨便折辱霸主王朝的公子,簡直是活得不難煩了,離開千敏也好,先回王朝,將山海的底子摸透,不怕找不到凜爻王的弱點。
湛長風氣走了公孫芒一行,權當什麼事也沒發生過,反正太一和山海的結不是一天兩天了。
五天君就比較懵了,怎好端端就走了?
張凌天君試探着問了湛長風,湛長風玩笑似地道,“沒錢了,自然要離開,信誓旦旦要在拍賣上出一份力的吳曲公子,總不好乾看着。”
福順宮的幾位天君都沒有再問,這兩大王朝之間的事,少參與爲好。
夜幕黑徹,小拍賣逐漸關閉,修士們陸續離開,而有一些人等候在各個會客廳,摩拳擦掌地期待着大拍賣的開始。
“凜爻王請,既然凜爻王也想參與競拍,爲表公義,我們不便陪同,只能將你送到包廂邊,今次各包廂中,都是界外來的天君道友,有一兩位你可能在大殿上見過了,有些是後來到的。”
除共疾道人.合德天君之外的三人陪同湛長風朝包廂走去,將她送入其中一間,便轉頭去了另一間包廂。
湛長風環視包廂內部,狹長型的房間,幾副席位對着牆放置,室珃朝那面牆按了一下,激發可視禁制,牆體漸變透明。
隨着視野的擴大,外面的整個場地也開闊了起來。
這是一個半圓形空間,前頭是拍賣臺,扇形階梯看臺上是一個個間隔較開的坐席,而包廂的位置,在看臺最上方。
差不多有十個包廂的樣子,一個是她,一個是福順宮天君的自留地,不知其他八個包廂是不是都有了人。
過了一會兒,拍賣場中開啓了數扇門,競拍者進入場中,約莫二十來位。
許是今次的拍賣物格外寶貴,爲了防止殺人越貨的勾當在拍賣會後發生,福順宮特意給競拍者準備了能夠遮掩面容.身形.聲音的黑斗篷,是以望下去,一團團黑色坐在席位上,寂靜又壓抑,活像是來參加悼念的。
砰砰砰,數扇門關了起來,此地成了密不透風的隱秘之地,知道最後這場拍賣會,會出現什麼拍賣品的修士們也燥熱了。
“時間早到了,還不快開始!”粗嘎失真的吆喝在這方半圓形空間中響起,勾得衆人大聲應和。
“衆位稍安勿躁,正在清點拍賣品。”
這道聲音兀然響起,又兀然隱去,其人並未出現,但想也明白是天君在話說,衆人給面子地停止了催促。
咔,整齊的聲音響起,各個競拍者的席位旁升起了一方小案,上面放着一食盒。
某修士碰了食盒一下,它便如蓮花般綻放開來,露出一盞茶.一碟酥糕.一枚靈果。
它們獨特的清香讓人如癡如醉,飄飄欲仙。
“雪山醉茶.風月酥.顏靈果,上品中的上品啊,福順宮竟也會拿出這等好物招待我們?”
“每樣不下於一萬上品靈石呢,這是下血本了啊,不過我們本該有此享受,也不看看我們用五百萬中品靈石,買回了一堆什麼破爛。”
“呵呵,我怎有不好的預感,不會是給我們一點甜頭,待會兒接着宰我們吧?”
“唔,味道極棒,這也太小氣了,怎不多上一點!”
似乎掩藏了音形貌,他們的體面也暫時被遺棄在了一旁,肆意地大叫大喊,沒有顧忌。
“雪山醉茶和風月酥的魅力少有人能擋。”沈堂看着他們那副饞樣,神情頗爲自豪,這倆樣是太一出品的。
前者清洗經脈雜質.促進修煉速度,後者清掃靈臺.寧心靜氣,是能長期食用的藥膳,自研製到發售的二十多年來,風靡各界,遠傳外域,四個品級覆蓋築基.脫凡.生死.神通四種羣體!
不過千敏界,這段時間來都沒機會跟界外買賣往來,難道是以前囤下的?
沈堂其實更懷疑是不是君上將自家東西推售出去了。
然實際上,湛長風也有點吃驚,作爲只管研製,不管後續售賣的人,她疑惑,自家出品的東西,已經成了招待貴客的選擇之一了?
她打開手邊的食盒,裡面卻不是雪山醉茶.風月酥.顏靈果,而是一盞令天君都感覺心曠神怡的酒和太一出品的特製藥膳鮮骨石。
鮮骨石由脆骨似的一種礦物製成,沒有什麼特殊功效,是作爲一款惡搞類食物推出的。
凡吃了它的人,只要動一下,骨骼間就會發出咯咯咯聲,一度被修道圈評爲最無聊的東西。
但是,這種礦石中蘊含的某種能量,對靈鑑煉骨有一定作用,於是又一躍成爲了只有靈鑑纔買得起的奇貨。
魚藥輕咦一聲,開了自己這邊的食盒,是同樣的東西。
室珃和沈堂也跟着起開了食盒,是雪山醉茶三樣。
看來他們是根據修爲給出了不同的招待。
湛長風先拿起了那盞酒,細搜記憶,沒有對此酒的印象,就問魚藥天君,“天君見多識廣,可知道它是什麼酒?”
魚藥天君沉吟道,“若我沒記錯,它是‘黃粱一夢’,源於上古奇人夢璇璣,相傳夢璇璣有一回睡覺時,放了一碗無垠之水在牀頭,從夢中摘取了酸甜苦辣.悲歡離合種種紅塵意象入水,釀造出了一罈酒。”
“黃粱乃米,夢又縹緲,黃粱一夢謂之虛幻,而若能勘破此種虛幻,夢想也能成真,恰恰合了這種酒的特性,一醉一醒什麼也沒得到,一醉一醒一悟,就能勘破酒中道意。”
“道意?”
“沒錯,這種酒,說其本質,就是將意象化入水中,釀造成酒,玄之又玄,能做到這點的,自然不是普通意象,而是道意,所以這種酒,只有神通之上的大能才能釀製。”魚藥天君略有興奮,“它與心得悟道石是一樣的道理,參悟了杯中酒,就能摸到釀造者寄託在酒中的道意,相當於另類傳法。”
說罷,魚藥天君又可惜道,“這杯酒太少了,飲而迷醉,卻不成夢境,僅能當做上佳之酒去品。”
湛長風聽完解釋,感慨道,“福順宮意外大方啊。”
其他幾個包間裡的天君也如此嘆息着,然後一點不捨得浪費地將酒喝下了肚,勉勉強強能原諒福順宮坑了他們那麼多靈石了。
片刻,拍賣臺邊上的一扇門開啓了,共疾道人踏步出來,“多謝各位千里迢迢趕來,廢話不多說,拍賣品這就來了。”
湛長風倚着扶手,鳳眸半闔,睨着下方的共疾道人,共疾道人擡頭朝上拱了拱手,她知道他這是在和包廂裡的人打招呼。
且看他那眼神順當地掃過了一圈,沒有停頓或跳躍,九成證明十個包廂內都有人。
這回來得天君不少啊。
那扇門一關,共疾道人說道,“第一件拍賣品,近在眼前!”
他一跺腳,拍賣臺的檯面朝兩側滑開,升起一株......顏靈樹!
顏靈枝條細,葉子肥大,因枝條承受不了葉子的重量,而常常呈現出枝葉下垂的狀態,臥在地裡,恐怕跟那些生藤的莊稼作物沒什麼區別。
“這株樹已有三千個年頭,連它生出的果子,都能任神通一階服用了,在做都是明白人,食它果肉能養容美顏,拿它枝條作衣,摘它葉子搓出汁水染布,可製出你們身上穿的斗篷,起拍價四百萬上品靈石!”
“我有問題,這株顏靈樹是不錯的寶物,可只有一株,做一件斗篷就全廢了吧?”
“是啊,另外貴方給我的拍賣物目錄裡,好像沒有它?”
“這場拍賣會,我們拿出的起拍價都是公正合理的,諸位不要疑神疑鬼,你們敢說,你們身上那連靈鑑神識都能避的斗篷,不值得四百萬嗎,且它一顆顏靈果就能賣一兩萬,又是十年一熟的,你們買了它,年年有餘錢,歲歲有收穫,怎麼都不會虧。”
“至於給你們看的拍賣物目錄,其實只有一半,另一半會是今晚的驚喜!”
競拍者們躁動異常,那豈不是說,除了目錄裡的十種寶物外,還會再出現十種寶物?!
這福順宮要瘋啊,不是準備掏空千敏界的底蘊吧?
總體上,所有競拍者都很高興,唯一憂慮的可能是自己帶的靈石不夠。
“快競價吧,愣着幹啥!”
“加五十萬!”
“加一百萬!”
“加五十萬!”
“累積六百萬了,還有人出價嗎?”共疾道人高聲喝道。
“加五十萬!”
“六百五十萬一次,六百五十萬二次,六百五十萬三次,恭喜這位道友!”
顏靈樹的競爭不是很激烈,這也在共疾道人的意料中,畢竟它是第一件拍賣品,且不是非得得到的寶物,競拍者們又所保留是正常的。
但第二件拍賣品,定會讓他們熱血沸騰。
共疾道人送回顏靈樹,當拍賣臺的檯面再次劃開時,升起了一道水柱。
他將手伸進水柱中,屏住氣息,取出一枚灼炎之珠,又瞬間將它放回了水柱裡。
“烈火焚心巖,起拍價九百萬上品靈石!”
“加一百萬!”
“加五十萬!”
“加五十萬!”
共疾道人都不用過多介紹,競拍聲爭涌而出。
這件寶物是在目錄中的,競拍者對它很瞭解。烈火焚心巖是一上乘的煉器材料,配合其他珍稀材料,有望煉製出後天聖寶,不作聖寶,光拿來當鎮門之寶,也是一大殺器,沒見它被拿出來的一瞬,此方空間熱得快要將他們融化了。
湛長風也跟着喊了兩次價,心中想的卻是烏曉整理上來的訊息,若無差錯,這烈火焚心巖,該是烈火派的珍藏寶物,也是它的立派根本。
是烈火派被滅門時,遺落到外面的嗎?
一號包廂有人出聲了,“加一百萬!”
場中有一瞬寂靜,他們都知道包廂裡的都是靈鑑,跟靈鑑搶東西......管他呢,反正又看不見自己是誰!
“加五十萬!”
“加一百萬!”
一號包廂的靈鑑天君再次出價,聲音帶上了一點威壓,“加一百萬!”
“呵,加五十萬!”這是二號包廂的靈鑑出聲了。
......
“累積三千六百萬!恭喜一號包廂!”
一號包廂裡,錢鸞大力地拍了下案几,“這二號真作死,害我多出了那麼多靈石,走着瞧!”
二號包廂中有兩位道袍打扮的靈鑑,競價的那位叫謝旭。
謝旭撓着腦袋懊悔,“若不是後邊有我看中的東西,我怎麼也得把它拍下來,集夠了幾樣材料,說不得可以請人鍛造出一件後天聖寶。”
“你也說了是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