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傾天說完還是沒人吱聲,十幾雙眼睛齊刷刷地看着他,不大的卡座間飄蕩着一絲詭異的安靜。
背景音是酒吧開到最大的音樂,不吵卻足以掩蓋任何一個人單薄的聲音,沐傾天就那麼站着和十幾雙看着他不知道該接什麼話的眼睛對視着,嘴角忽而露出一抹嘲弄的笑意:“怎麼了?我就這麼不受歡迎?”
“誰敢不歡迎沐大少爺?”段向南冷笑道,他這人一向愛憎分明,喜歡就是喜歡,討厭就是討厭,從不藏着掖着,在座的一圈人恐怕除了司立軒就是他不擔心會得罪沐傾天。
加上段向南之前就和沐傾天沒什麼交情,他一開始就只是司立軒這邊的朋友,很是看不慣沐傾天這種紈絝少爺的作風,倆人早就互相看不順眼。
段向南此話一出,氣氛變得更加詭異了,只有強烈的音浪玩命的響。
沐傾天今天看上去心情好像不錯,沒跟話中帶刺的段向南計較,端着酒杯瞅準唯一的空位坐了下來。
屁股剛挨着沙發,段向南就面有不悅地嚷嚷道:“那是修煜的位置。”
“那就等他來了我再起來,或者再加個椅子嘛。”沐傾天不以爲然地笑道,多情的桃花眼彎出璀璨的弧度,任誰對着這張笑臉也不好意思無緣無故地發脾氣。
段向南乾脆哼了一聲,扭過頭背對着他。
沐傾天不以爲意地笑笑,端着酒杯隔空向在座的人轉了一圈:“喝酒啊,光看着我幹嘛。”
大家這才反應過來,紛紛端起酒杯,玻璃杯碰撞在一起的脆響稀稀落落地響起來。
司立軒坐着一動未動,沐傾天故意把酒杯對着他的時候,他也沒有要回敬的意思,修長的手臂搭在蘇語曼身後的沙發靠背上,深不見底的眼眸裡泛着某種危險的訊息。
“語曼,你什麼時候來的,怎麼沒有提前跟我說一下我好去接你。”沐傾天喝完酒,好整以暇地翹着腿,微笑的看着恰好坐在他斜對面的人。
“不用你接。”司立軒冷冷地打斷他,所有人的視線又從沐傾天轉移到他身上。
沐傾天還是一臉挑不出毛病的微笑:“哦?司總是不是忘了,語曼是我的……”
“傾天!”蘇語曼突然間站起來,大家被她忽然的聲音的吸引目光又齊齊轉向她,比有人指揮着還整齊。
蘇語曼一心想阻止沐傾天不要把後半句說出來,沒打草稿莽莽撞撞地就站起來了,面對衆人好奇的目光也不知道說什麼好,尷尬地笑了笑,然後衝沐傾天使了個眼色:“我突然想起來上次你有東西落我車上了,我現在去給你拿。”
沐傾天一向很聽蘇語曼的話,都是有求必應,說讓他往東絕對不會往西,這次卻破天荒地沒理會蘇語曼眼神裡的暗示:“什麼東西走的時候不能拿?好不容易大家能都聚在一起,抓緊時間好好聊聊纔是正事。諸位今天隨便喝,喝多少算我的,我全包了。”
“這可不太好吧。”白修煜的及時趕來救場,聚會纔剛開始他就已經喝了個半醉,沐傾天坐在原本屬於他的位置上,他當着衆人的面大大方方地直接一個熊抱摟住沐傾天的脖子,坐到了他的大腿上,“沐少是客人,能來給我捧場已經是我的榮幸,怎麼好意思再讓您請客。”
說着還很沒形象地打了個酒嗝兒,微醺的酒氣都撲到了沐傾天的臉上,白修煜沒有不好意思反倒笑了起來:“沐少,您臉色怎麼這麼難看。”
“你太重了,壓得我腿疼。”沐傾天來者不拒地勾着白修煜的下巴,那張原本就細眉杏眼漂亮極了的臉醉了之後比女人還要嬌媚幾分。
白修煜裝作大哭的樣子撲進他懷中嚶嚶嚶道:“沐少你竟然嫌棄我……”
朋友間早就習慣了白修煜這樣忽男忽女故意膈應他們的樣子,非但沒往心裡去還跟着起鬨,不知道是誰喊了一句:“親一個。”瞬間炸開了,紛紛跟着喊起來。
白修煜笑呵呵地捧着沐傾天的臉:“既然大家想看,麻煩沐少配合一下吧。”
沐傾天一點也不忸怩,大大方方地捏着白修煜的下巴在他白嫩的臉蛋上吧唧一聲親了一口。
“好!”
“再喝一杯!”
“要喝交杯酒!”有人看戲不嫌熱鬧地喝倒彩。
白修煜不知是因爲醉了還是臉皮沒想象中那麼厚,微醺的酒紅色從兩腮邊一直紅到了耳朵根。
被白修煜這麼胡鬧一番,大家好像都忘了沐傾天剛剛還和司立軒針鋒相對,鬧得很不愉快,順帶連蘇語曼的八卦也都被拋到了一邊。
白修煜鬧夠了才從沐傾天身上起來,氣氛已經被點燃,衆人又起鬨讓他上臺獻唱,白修煜連連擺手,誇張地原地晃了一下:“今天不行,我喝了太多酒嗓子不舒服怕唱破音。”
“白天王好久沒開過嗓唱歌了吧。”衆人不依,堅持讓他上臺,哪怕只唱一小段也行。
白修煜沒辦法,醉懵懵的眼睛在人羣中間掃了一圈,最後又回到剛被他公然調戲過的沐傾天身上:“我聽說沐少唱歌也很好聽,不如讓沐少代替我上去唱一段怎麼樣?”
“好!”立馬有人附和,“早就聽說過沐少的大名,今天說什麼也不能逃了。”
蘇語曼認識沐傾天少說也有五六年的時間了,卻沒有聽他認真的唱過歌,沐傾天的聲音好聽,想來唱歌也不會差到哪兒去,她也加入了大家的隊伍當中跟着一起起鬨讓他上臺。
沐傾天被衆人哄擡着不好意思拒絕,又看到蘇語曼滿眼期待地看着自己,於是起身,清了清嗓子:“得,小爺今兒就破一次例,讓你們見識見識什麼叫歌神。”
“切,你少來,就你還歌神,唱完一首能不忘詞就不錯了。”夏朗不給面子地拆臺道。
沐傾天擡腿作勢就要踢他,被夏朗靈巧的一個躲身閃了過去。
舞臺就在卡座旁邊,圓形的木質地板比周圍的地面高出一截,樂隊已經整裝待發,沐傾天一上臺,追光燈追着他頎長的身材,立時引起臺下一陣轟動,叫好聲連成一片。
沐傾天做了個噓地手勢,臺下的叫好聲頓時收住,沒有人再說話,大家都靜靜地看着臺上的他,調整話筒架,試音,和樂隊成員低聲溝通了幾句,歌還沒開始唱,就只看他的眼神和一舉一動的認真勁兒,倒真有些專業歌手的架勢。
“今天來的匆忙,沒有準備,就唱一首我最熟悉的粵語老歌,有會唱的人可以跟我一起唱。”沐傾天微微傾着身子,話筒架已經調到最高,卻還是距離他將近一米九的個子有一段距離。
臺下的人不管是認識他的還是不認識他的都喊了起來,不知是誰帶的頭,本來凌亂無序的尖叫變成一聲高過一聲的喊沐傾天的名字,還有女人激動不已尖着嗓子大喊趁機告白:“沐傾天我愛你!”引來衆人一陣鬨笑。
蘇語曼很喜歡人多大家一起熱鬧,往日裡這種時候起鬨最厲害的,喊得最大聲的人一定是她,然而時隔四年,她的身份地位不同往日,很多時候不能再順着自己任性的脾氣來,所以她儘管看上去淡淡的,內心卻是波濤洶涌的不平靜。
要比表情最僵硬的,還要數蘇語曼旁邊的司立軒,他從眼神到嘴角不易察覺的笑意到渾身上下都透着一股高傲的輕蔑和不屑,像在看耍猴的。
伴隨着低沉悠揚的吉他聲響起,現場鬧哄哄的尖叫聲慢慢安靜下來,沐傾天握着話筒,眼神忽然深情地望向一旁。
蘇語曼來不及躲開,被沐傾天深情款款地目光鎖定,他這一眼看過來,導致在場的所有人都把視線轉向這邊,有些被屏風擋住看不清卡座裡情形的人還特意從座位上站起來探着身子往這邊看。
當着這麼多人的面,蘇語曼不可能若無其事地移開目光裝作什麼事情都沒發生,只能硬着頭皮迎上沐傾天深情得能溺死人的眼神。
和沐傾天對視是小事,蘇語曼不是臉皮薄的人,再說又沒人起鬨,讓她難過的是背後兩道灼灼的目光,彷彿能刺頭她的脊樑骨一般,令她如芒在背,渾身難受。
有那麼一瞬間,司立軒真的到了火山爆發的邊緣想衝到臺上去,一拳把沐傾天揍倒在地,讓他再用那種膩歪的眼神勾引蘇語曼。
然而他一旁的徐鑫瑞及時按住了他暗暗攥緊的拳頭,無聲地搖了搖頭:“立軒,忍一時風平浪靜,你千萬別衝動。”
司立軒是聽話了,壓下了心中的怒火,而臺上的沐傾天這時也開始講話,低沉迴轉的嗓音配上動聽的木吉他音格外的蠱惑人心:“今天也有一位對我來說很重要的人在場,這首歌,我想送給她,希望她能明白,我喜歡你。”
前奏結束,沐傾天的真情告白剛講完就開始唱第一句歌詞,唱的正是beyond老歌喜歡你。
“細雨帶風溼透黃昏的街頭……”
不得不說,聽慣了沐傾天說話語速飛快,時常咬字不清的普通話,他的粵語竟然出乎意料的標準,說話時明明是純淨而富有磁性的聲音,唱歌的時候卻變成了性感慵懶的菸酒嗓。
臺下的人被音樂感染,自發地隨着歌聲的節奏揮舞手臂,一眼望去就好像沐傾天在開小型的個人演唱會。
“喜歡你那雙眼動人笑聲更迷人。”唱到這一句時,沐傾天睜開自我陶醉閉上的眼睛,含情脈脈又看向蘇語曼,昏暗的燈光照在她秀氣的五官上是那樣的不清晰,如隔着一層朦朧的江南水霧。
段向南的拳頭捏的咯咯作響,心想這小子也忒膽大妄爲了,當着司立軒的面兒就敢公然和蘇語曼調情,就算他是她名義上的未婚夫又怎樣,何況他們本來就是逢場作戲根本就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