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語曼狠狠瞪了一眼擅自替她做主張的人。
“好啊。”司立軒卻頭也沒擡就答應了,“什麼時候?”
遲邵陽就那麼隨口一說,他想司立軒那麼忙肯定沒時間,萬萬沒想到他真會答應,頓時卡了一下:“這個嘛,得看語曼什麼時候有時間了。”
司立軒想說不用挑了就明天吧,他巴不得每天都能借着讓蘇語曼請吃飯的藉口多見她一眼。
“行了,司總可是很忙的,這事改天再說,你現在先上車,我帶你去醫院處理一下傷口,你要是這樣回家,非得把師傅嚇出個好歹來不可。”景爍重重地拍了拍遲邵陽的肩膀,不等蘇語曼起身他又對司立軒說道:“那語曼就麻煩司總您了?”
“嗯。”司立軒給她擦好藥,用紙巾仔仔細細的擦乾淨手指上殘留的藥膏。
“語曼,你今天晚上先回你外公那吧,等過兩天這兒好點了,再回來,我會給師傅解釋的。”景爍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臉。
蘇語曼半邊臉都塗滿了藥膏,涼颼颼的,冷風一吹涼意滲透到皮膚底層,半邊臉都麻木了。
想了想景爍說的也對,這幅狼狽的樣子回去指不定要被師傅罵成什麼樣,等過兩天師傅消消氣再回去也不遲。
蘇語曼跟着司立軒上了他的車,她今天的表現相當配合,坐進去之後不用司立軒開口,還主動自己扣上了安全帶。
坐好了之後還眯起眼睛衝着司立軒盈盈一笑,司立軒積攢了半天的無名火都讓她這一笑給驅散了一大半,什麼脾氣都沒有了。
“唉。”司立軒無言的心想道,“還能怎麼辦呢?”
蘇語曼也說不清楚到底爲什麼,會感到心虛,不敢直視司立軒的眼睛,明明受傷的是自己纔對,卻總覺得好像做了什麼對不起他的事。
特別是當她從司立軒的眼睛裡看到了滿滿的失望、落寞甚至還有自責之情,蘇語曼就更心虛了。
別墅區的設計地勢複雜,車子開進去要從另一個門開出來,不熟悉的人很容易走錯路,蘇語曼出於好意讓司立軒在路口停車就好,剩下的路她可以自己走回去。
“讓你下去,然後等我走了再去別的地方是嗎?”司立軒冷冷地瞥了她一眼,直接無視了她的提議。
蘇語曼一陣心虛,連句弱弱地反抗也說不出來,又一想不對啊,自己幹嘛要有這種好像揹着司立軒做了什麼對不起他的事的想法呢?他們現在又沒有什麼關係,要去哪兒也是她的自由!
就說今天晚上司立軒不正常,雖然幫她買藥擦藥殷勤體貼,但他的態度明顯和往常不一樣,話也很少,要不是蘇語曼主動找他說話,他們兩個一路上可能一句話都說不了。
丫的明顯在故意和她賭氣。
蘇語曼晚上捱了人生中第一個巴掌,還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混混打的,本來就夠噁心的了,又莫名其妙的受了一路司立軒的氣,越想約不是個滋味兒。
車子開到顏家大門前,蘇語曼沒有和往常一樣迫不及待的跳下車,而是深呼吸一口氣,拉開架勢準備好心平氣和的和某人好好談一談。
“司立軒。”
“你不走嗎?”司立軒的臉上露出明顯的拒絕交流的表情。
內心自然是不想讓她走,可是一看到她隱隱還有些紅腫的臉他又會抓狂,司立軒的糾結往往表現上臉上就變成了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漠。
蘇語曼在心裡倒數了三個數,最後還是放棄了和司立軒交流的打算。
既然人家都已經明着趕自己快點走了,何必還留下來討人嫌呢?
“沒事。”蘇語曼一臉的淡漠,“我先走了。”
司立軒眼睜睜看着她拉開車門頭也不回地走出去,只猶豫了一下便追了出去。
“蘇語曼!”
“幹嘛?”蘇語曼不耐煩的轉過頭,心想以前都沒發現丫的是個受虐狂,好好的說話不行,非得等擺出臭臉了又巴巴兒地貼過來。
蘇語曼頭還沒轉回來,就被司立軒抱了個滿懷,牢牢地鎖在懷裡。
“以後不要再這樣了。”司立軒的語氣率先軟下來,“我真的會害怕。”
“怕?”蘇語曼擡起頭,她第一次從司立軒扣中聽到有關害怕的字眼,茫然地盯着他僵硬的下顎,“你怕什麼?”
“怕失去你。”司立軒摟緊了她,“我只要一想到我可能再也見不到你就會忍不住發狂。”
蘇語曼撲哧一聲笑了:“喂,你這不是咒我嗎?我好好的怎麼可能會突然消失不見。”
“那誰知道。”司立軒的腦袋埋進蘇語曼的脖頸間,低沉好聽的聲音好似夢囈般的呢喃,“四年前你還不是什麼都沒說就走了。”
“四年前……”蘇語曼結巴起來,“四年前那是因爲意外。”
“我一直都很想問你,那年到底發生了什麼,是什麼讓你捨得拋下這裡的一切一走了之?”司立軒將她從懷裡推開,雙手鉗住她的雙肩,用洞察一切的視線凝視着她。
蘇語曼迎着他不加掩飾的熾熱的視線習慣性的躲閃了一下:“說了只是意外,已經過去這麼久了,我怎麼會記得。”
司立軒明明知道蘇語曼在騙她,可她不肯說。偏偏自己又做不到逼迫她說出真相,反而一次次加深了他的懷疑:“是不是和顏沉厚有關?”
“不是。”蘇語曼無力地掙脫開他架在自己雙肩上的大手,“我說了,和他沒關。”
難道我就這麼不值得你信任,所以你什麼都不肯告訴我?
司立軒的張了張嘴,卻發不出聲音。
“無論如何,今天晚上你能及時出現,我很感謝你,至於其他的,我能告訴你的也只有這些,這是我和顏沉厚之間的個人恩怨,我不希望別人插手進來。”
“那遲邵陽呢?”
“他是我從小一起長大的師兄,是我的親人。”
“那我呢?”司立軒反問。
蘇語曼無話可講,沉默了片刻。
“我呢?”司立軒不死心地追問道,“我也算是外人?”
“當然。”蘇語曼強迫自己不看他的眼睛,“除了師傅和師兄,其他人對我來說都一樣。”
“好。”司立軒點了點頭,苦澀的一笑,繼而又點了點頭,“我知道了。”
你根本什麼都不知道,蘇語曼心裡有個聲音在叫囂,那個聲音在拼命的慫恿她,告訴她啊蘇語曼,告訴他你根本沒忘記他,告訴他你還喜歡着他,告訴他顏沉厚是怎樣一個陰險狡詐的小人,你擔心他牽扯進來也會受到傷害!
只要一想到滿身是血的遲邵陽,蘇語曼就無法想象也無法忍受同樣的場景發生在司立軒身上,如果司立軒也爲了她血流成河或者躺在醫院裡整整一個多月不能下牀,蘇語曼猜自己大概可能會瘋掉。
“我先走了。”
蘇語曼後退了一步,塗過藥的地方已經消腫,但膚色仍然比周圍的顏色紅,蒼白的月光下更顯得豔麗的有些詭異。
司立軒的嗓子驀然一陣乾燥,喉結上下難耐地滾動了一番,蘇語曼後退他便緊跟着往前,突然用手扣住了她的脖子,狠狠地堵住了她的嘴,霸道地撬開了她的脣齒。
蘇語曼沒有反抗,亦沒有迴應,她好像突然懵了,大腦裡一片空白,臉上的傷處又開始隱隱作痛。
司立軒吻得霸道狂熱,發泄一般撕咬着她的脣舌,乾燥的冬季天乾物燥容易上火,加上蘇語曼嘴巴上的傷本來就還沒好,口腔裡很快就瀰漫上一陣甜膩膩的血腥味。
不知道是司立軒的血還是自己的血,在這樣一個月朗星稀,寒風悲涼的冬夜裡,司立軒的吻帶着幾分決絕、悲壯的意味。
蘇語曼知道自己剛纔那些話一定又傷害到了司立軒敏感而脆弱的驕傲,所以她帶着一種近乎贖罪的心態接受他用親吻來懲罰。
痛,怎麼會不痛?
痛到不能呼吸,舌尖和脣瓣都已經麻木了,司立軒才鬆開他,眼底拉滿紅血絲,紅腫的脣泛着誘人的充滿慾望的光澤。
他背對着月光,寬厚的肩膀微微弓着,好像肩胛骨隨時都會生長出一對黑色的翅膀。
蘇語曼只在書中看到過有關食人族的描述,可那一刻,她分明從司立軒的眼神中看出來好像餓了很多年的人,忽然面前出現一桌子珍饈美味時纔會露出來的赤果果的慾望。
“蘇語曼,我真的快要被你逼瘋了。”司立軒屈尊降貴地將下巴放在蘇語曼的肩膀上,輕柔地環住她的腰。
蘇語曼閉了閉眼,渾身上下每一根骨頭都在鬧罷工,疼得厲害。
“我又何嘗不是呢。”蘇語曼在心底無聲地迴應他,“我也快要被自己逼瘋了。”
想回到四年前,問問那個沒心沒肺的傻丫頭,如果今天換做是她,還會有這麼多顧慮嗎?
司立軒在後面看着不肯先走,她於是強迫自己不回頭,一步一步穿過黑暗的庭院,找鑰匙的時候花了不少力氣,她像喝多的人一樣,手抖着試了半天才準確將鑰匙插進孔隙裡。
大門在身後重重關上的瞬間,蘇語曼整個人彷彿被抽乾一般,一點力氣都沒有,手中的包包啪嗒一聲墜到地上,她後背貼緊門框,身子緩緩地滑向地面。
啪——玄關處的燈忽然亮起,猝不及防的光刺痛了蘇語曼的瞳孔,她下意識地伸手遮在眼前,遮住了微微發紅的眼眶。
“沒看出來,你和司立軒什麼時候和好的?”顏沉厚站在臺階上,穿着一件淺藍色的家居服,居高臨下地看着她。
蘇語曼背依大門坐在地上,懶洋洋的擡起眼睛看了看他,有氣無力地道:“關你屁事?”
“呵。”顏沉厚倒抽一口涼氣冷笑道,“沒想到你還真有些本事,能同時讓沐傾天和司立軒兩個男人都對你死心塌地,我這個當哥哥的,有時間還要向你討教討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