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在蘇語曼面前的,是一輛噴着類似美國國旗的顏色,紅藍相間的哈雷摩托,車身光亮無比,即使是在黑夜也格外的扎眼,更不用說白天開着它招搖過市會是怎樣一番盛況。
“大冬天的開摩托車,你可真是獨特。”蘇語曼嘴上這麼說心裡卻想凍不死你丫的。
司立轅仍舊一臉驕傲,憐愛地撫摸着自己的摩托車:“那是,我哥說我就適合開這種車。”
你哥腦子也不正常,蘇語曼心裡默默地說。
“你打算讓我開這個送你回去?”
“嗯。”司立轅取下兩個頭盔,拋給蘇語曼一個,“我懷疑剛纔在包廂死刀疤臉給我喝的酒裡面放了東西,現在頭暈的厲害,難不成你讓我自己開?”
蘇語曼接住笨重的頭盔,猶豫了。
“對了,我差點忘了,語曼姐你應該是不會開吧?”司立轅懊惱地一拍腦袋。
蘇語曼怎麼可能承認自己不會?當即狠狠地一咬牙,戴上了頭盔,長腿伸直跨過摩托車身騎了上去:“不就是兩個輪子嗎,四個輪子的車我都能開,這個也不在話下。”
“你行嗎?”司立轅表示懷疑。
“廢話少說,快點上來。”蘇語曼插上鑰匙,擰了一下油門,馬達哄地一聲炸響,蘇語曼感覺整個腳下的世界都在顫抖。
司立轅喝多了行動也變得遲緩,慢吞吞地爬上車,摟緊了蘇語曼的腰,自言自語似的咕噥道:“語曼姐,你怎麼這麼瘦,腰都快跟我大腿一樣細了。”
蘇語曼全身心都放在如何駕駛摩托車上,沒有心思理會司立轅,說了一句“坐穩了!”
車子便哄地一聲尖叫着飛馳出去。
雖然戴着頭盔,可猛烈的風呼嘯着從耳邊刮過,蘇語曼還是能感受到它的存在,感覺自己像一棵在狂風中孤立的樹,下一秒就會被大風連根拔起,幸好有輛笨重的摩托車可以緊緊地抓住……
蘇語曼之前的經驗僅限於開那種女士的小型摩托車,開哈雷是第一次,剛開始有些難控制,巨大的車身總是不聽使喚拐向別的方向,幾次都嚇得司立轅要跳車,但好在最後都化險爲夷,有驚無險。
慢慢地蘇語曼找到了感覺,車子越開越穩,不再像喝醉酒的人一樣在大馬路上斗折蛇行了。
司立轅也漸漸放鬆了警惕,戴着頭盔的巨大腦袋頂着蘇語曼的後背:“語曼姐!你說這次你救了我一命,我該怎麼報答你!”
“你說什麼?”有厚厚的頭盔隔着,前面又有大風呼嘯刮過,蘇語曼壓根聽不清後面的人說什麼。
司立轅摘掉頭盔,對準她的耳朵用力大吼:“我說,我該怎麼報答你!”
“你以後學學好,不走歪道就算是報答了!”蘇語曼也用力地大吼迴應他。
聲音剛一從口中飄出來,就被猛烈的大風撕扯成無數碎片,颳得滿地到處都是,司立轅一個字都沒聽清。
“不如我以身相許吧。”
蘇語曼聽到這話手一抖,沒扶好車把,車身忽然失去了控制,朝着路邊的路燈直直地撞過去。
“啊——”伴隨着兩人刺耳的尖叫,蘇語曼終於在最後一秒剎住了車,距離路燈的柱子僅僅隔了不到一米。
“嚇死我了。”司立轅跳下車,兩條腿還在打顫。
“都怪你。”蘇語曼瞪他,“好好的非得胡說八道。”
“我說我以身相許怎麼了。”司小少爺很受傷,自己雖然不如家裡那位大哥,可他自認爲自己條件也沒有差到哪兒去,“我說的是真心話。”
“這孩子。”蘇語曼憂心忡忡地凝望着他,“該不是被風吹傻了吧?”
“我沒有!”司立轅挺直胸脯,兩隻腮幫子氣鼓鼓的,“我是認真的,反正你現在也不跟我哥在一起了,爲什麼就不能考慮考慮我呢?”
蘇語曼彷彿聽到了本世紀以來最好聽的笑話,笑得花枝亂顫:“我要是缺個兒子,可能還會考慮考慮你。”
“你不肯接受我,說明你心裡還有我哥。”
“這是什麼強盜邏輯。”蘇語曼很無語,“我跟你哥已經沒什麼關係了。”
“我不管。要麼我哥,要麼我,不過我還是更希望你能跟我哥在一起的,反正除了你,其他就是仙女下凡我也不會認她做我嫂子的。”司立轅小孩脾氣一上來,什麼理兒都不認。
蘇語曼拿他沒辦法,心知跟他講他也不明白,只會白白浪費自己口舌,隻字片語地帶過了這個話題:“你快點上車,我先送你回去,凍死我了。”
“冷就戴我的圍巾。”司立轅從脖子上取下還帶着自己體溫的圍巾,不由分說地套到蘇語曼脖子上。
蘇語曼不肯接受,司立轅穿的比自己還少,死活要取下來還給他。
“你戴着。”司立轅態度很強硬,“反正我們遲早都是一家人,客氣什麼。”
得,跟他是講不清楚了,蘇語曼無語地擡頭望蒼天,司家這兄弟倆到底都是什麼構造,一個比一個反人類!
後面的路程司立轅一直很安靜,路上沒再發生任何意外,蘇語曼把哈雷摩托開出了電動車的速度,等開到司家,手腳都已經被冷風吹得麻木了,厚厚的手套和雪地靴根本就起步到任何作用。
“跟你商量個事。”蘇語曼下車的時候,臉色凍得發紫,手指甲蓋都是疼的。“冬天就老老實實開車吧。”
“那不行。”司立轅想都沒想就說,“開車哪有開摩托拉風啊,這年頭小姑娘都喜歡這樣的。”
蘇語曼默默地感慨了一聲年輕真好。
司立轅下了車大搖大擺地走到門前,門鈴都不按,直接抓着鐵門開始搖晃,高大的鐵門被他晃得吱嘎亂響。
“哥!哥!我回來啦!”喊完還怕蘇語曼走了,特地回頭看了她一眼,把她拉到自己身邊來。
“我得先走了。”蘇語曼看見二樓臥室的燈亮了,一道熟悉的剪影映在窗簾上,頓時莫名的緊張,扭頭就要走。
“彆着急啊。”司立轅抓住她的衣服不放手,“進去喝杯熱茶暖和暖和,你看你手都冰成什麼樣了,這麼晚不好打車,讓我哥送送你。”
“不用!”蘇語曼立馬擺擺手,紫紅色的臉頰混了點蒼白的顏色。
司立軒的身影已經從二樓出現到了一樓,中門敞開,一道影子被庭院裡的燈光無限拉長,順着影子擡眼望過去,那人穿一身休閒的家居服沒有外套,熨帖的衣料包裹着線條緊緻的肌肉,寒風瑟瑟中長身玉立,整個夜空都倒映在那雙深邃的眸子裡。
“幾點了,你還知道回來,你知不知道媽有多擔心你……”司立軒大踏步地穿過庭院長長的走廊,腳踩在滿地落葉上發出沙沙的聲音。
司立轅做賊心虛地低着頭,還好他旁邊有蘇語曼,今天晚上就是捱罵應該也不會被罵太慘。
“語曼?”司立軒一直走到大門邊上,才注意到身子縮在一片陰影裡的人。
蘇語曼尷尬地笑笑,繼而又低下頭看着別處。
司立軒敞開大門將她拉進來,一碰到她那涼的跟冰塊一樣的手,眉毛便緊蹙起來。
“哥,語曼姐正好碰到我,我喝多了不能騎車就讓語曼姐送我回來的。”司立轅主動邀功道。
司立軒冷淡地瞥了他一眼:“你先回屋去。”
“讓語曼姐也進來坐會兒吧,外面這麼冷。”
不用司立轅說,司立軒也是這麼想的,可蘇語曼並不想進去,怕打擾到已經休息了的簡凌。
“沒關係,我不冷。”蘇語曼擅長撒謊,尤其是這種不痛不癢的謊言,明明冷得很,手腳冰涼到現在都沒緩過勁兒來,“時候不早,我也得回去了。”
“我送你。”司立軒二話不說,讓司立轅先陪着她,自己回屋拿外套。
“不用了!”蘇語曼情急之下拉住了司立軒的手,兩隻手一熱一冷,乍一接觸的時候同時一僵。
蘇語曼先回過神來,鬆開了他,心虛地看向別處:“真的不用了,這會兒應該還能打到回去的車,我得先回酒吧一趟,我的車子還在那兒停着呢。而且……”
她假裝沒看到司立軒眼裡的期待,一咬牙狠心地說道:“而且傾天還在等着我。”
彷彿前一秒還是豔陽天,陽光普照,後一刻忽然就烏雲密佈,大雨滂沱了,這就是司立軒此時此刻最真實的心裡寫照。
聽到沐傾天的名字,他就不再堅持了。
“那我讓老楊送送你,晚上一個人不安全。”
蘇語曼鬆了口氣,眼睛還是看着別處,客氣地笑了笑:“那麻煩了。”
“不麻煩不麻煩!”唯有沒心沒肺的司立轅察覺不出來氣氛有些不對經,猴兒精似的上躥下跳,圍着蘇語曼繞來繞去,“你送我回來,該是我感謝你纔對。”
老楊已經睡了,大半夜的又被司立軒叫起來,睡衣都沒來得及換,只套了件外套,睡眼朦朧地上了車,一點怨言都沒有。
蘇語曼有些過意不去,路上就一直沒話找話說,老楊脾氣好,蘇語曼說什麼他都樂呵呵地接着。
話題不知道怎麼地就轉到了司立軒身上。
“我們家這位少爺啊,也算是我從小看着長大的吧,就跟我自己的孩子一樣。”
“脾氣你也知道,嘴上不說,心裡比誰都清楚。別看表面上對誰都很冷漠,其實重情重義,是個很長情的人,就拿蘇小姐你來說……”老楊掃了眼後視鏡裡蘇語曼的臉,發現她只是安安靜靜的聽着,臉上並沒有不開心的表情,這才繼續接着說。
“蘇小姐您剛走那會兒,大少爺每天都在找你,公司也不去了,他以前是那麼重視公司的人,工作起來不要命,可那陣子爲了找你,也沒心思工作,公司的運營明顯受到影響,股票波動,董事會威脅過他好幾次。”
蘇語曼張了張嘴,很想說點什麼,可什麼也說不出來,唯有選擇繼續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