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是不籤會怎樣?”蘇語曼兩隻手都伸在口袋裡,臉上的表情無動於衷。
“會直接影響我的業績和年終獎。”景爍老老實實說,他一點都沒誇張,司立軒把任務交代給他的時候就下了死命令,如果連他都搞不定蘇語曼的話,也就沒人能搞得定了。
蘇語曼遲遲不肯動筆,眼睛死死地鎖牢合同最後司立軒龍飛鳳舞的簽字上:“行啊你景爍同志,都學會花式賣隊友了?”
“我這不是工作沒辦法嗎。”景爍低着頭弱弱地抗議道,“再說了司總有什麼不好的,你就非得爲那點私人感情的原因放棄這麼好一合作機會?”
蘇語曼沉默了。
“想想看,你不是對這部片子也抱有很大的期待嗎。”
景爍持續添油加醋,蘇語曼繼續保持沉默。
“快過年了,我還想等發了獎金帶萱萱去買件大衣,她看中很久了可是有點貴。”景爍知道蘇語曼最怕什麼,打出了親情牌。
蘇語曼閉了閉眼,顫巍巍地拿起筆來,一筆一劃地在合同上籤了字。
要不是爲了幫景爍的忙,鬼才樂意和他合作,蘇語曼在心底自我安慰地想。
都怪司立軒用心不善,利用景爍,這份合同,從一開始他就是志在必得的,虧自己這陣子跟他磨了這麼久,早如此,當初就該在第一時間簽了。
“太好了語曼。”景爍比想象中更順利的完成任務,大大的鬆了口氣,捧着合約仔細的看了一遍又一遍,“你要相信司總的能力,和他合作絕對不會讓你吃虧的。”
這一點,蘇語曼倒是從來沒有懷疑過,別的不論,就司立軒的工作能力來說,絕對沒得挑,不然也不可能在年紀輕輕的時候就能挑起寧盛的大梁,還在短時間內把公司的規模發展壯大到如今的盛況,整個龍城都再找不到第二個。
之前沒簽合同的時候,蘇語曼不想和他有過多的糾纏不清,能避免就儘量避免,可他一直死纏爛打非要拿下投資方,不知耗費了多少精力,等到現在真的簽了合同了,蘇語曼的心反而踏實了。
她也想通了,和誰合作不是合作呢?資金問題一解決,等白修煜體驗生活回來就可以開機,加上拍攝,差不多剛好能趕上明年電影節開幕,時間正正好。
景爍第一個從書房裡出來,朝司立軒暗中比劃了一個勝利的手勢,司立軒心裡便有了底兒,心情忽然間愉悅起來。
蘇語曼出來就不再看他,故意躲着他似的,坐到遲邵陽旁邊,埋頭玩兒手機,耳朵卻豎起來忍不住去聽司立軒和蘇青天的對話。
“你錢包丟了?”遲邵陽突然朝她耳朵邊叫道。
蘇語曼坐得離他最近,正全神貫注偷聽那邊司立軒的對話,冷不丁讓遲邵陽嚇了一跳,沒好氣地白他一眼:“你能不能看完再問我,已經找到了。”
遲邵陽剛纔刷微博的時候看到蘇語曼剛剛更新了一條尋人啓事,微博內容大概是說她前天丟了錢包被好心人送回來,但是裡面有個很重要的東西不見了,希望能通過微博找到那個撿錢包的好心人,看看有沒有可能把東西找回來。
蘇語曼微博認證是亞遠公司總裁,粉絲數量很多,加上白修煜第一時間轉發了她那條微博,纔過去不到一個小時就已經有了兩千多條的轉發。
司立軒也打開微博刷新了一下,看到蘇語曼半個小時前發出的那條微博,問道:“裡面什麼東西不見了?”
“呃,”蘇語曼有些心虛,猶豫了一下,“沒什麼,一張照片。”
“什麼樣的照片?”司立軒卻不肯輕易跳過這個話題。
“一張照片有什麼好找到?丟了就丟了吧。”遲邵陽心眼大的能裝下天,滿不在乎地撇了撇嘴。
蘇語曼也覺得一張照片而已,說出來沒人能理解自己的感受,實在是有點多此一舉了,想了一下就把剛發的那條微博給刪了。
“刪了幹什麼?”司立軒又刷新了一下,看到自己剛轉發內容顯示爲已刪除。“不找了?”
“不要了。”蘇語曼魂不守舍地端起杯子喝了一大口水,眼眉低低的被額前的碎髮遮去了一大半,“找不到就找不到吧,一張照片,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確實沒什麼大不了,蘇語曼安慰自己,早就該扔掉了,也許這次就是天意呢?老天都讓她不要再沉湎於過去,快點從陰影裡走出來。
可真要那麼容易,她又何苦煎熬到今天?
司立軒的手壓在羊絨呢子大衣的口袋上,和蘇青天天南海北的聊天時眼睛總時不時從蘇語曼面前掃過。
她從刪掉微博之後就很沉默,電視不看,也不參與他們的聊天,一個人對着手機屏幕發呆,不知道在想什麼。
那張神秘失蹤的照片,不是別人,正是司大少爺的傑作,那天他發現蘇語曼把錢包落在了何晚晴那裡,當天晚上就去給她送了,正好撞上沐傾天和蘇語曼擁抱的場面頓時沒了興致,就把錢包給了小保安讓他幫忙轉交。
在還錢包之前,司立軒就已經先看到裡面的合照並且拿走了它。
而且司大少爺並沒有覺得不經過蘇語曼的同意就拿走它有任何的不妥,照片上的另外一個人就是他自己,所以他應該也算得上是照片的主人。
他一直想找個機會當面向蘇語曼問清楚這張照片是怎麼回事,不是說不記得他,對過去也一點記憶都沒有了嗎,爲什麼還要留着兩人的合照。
但那天晚上蘇青天話特別多,拉着他說了很多往事,還興致勃勃地叫景爍拿出兩本厚厚的老相冊和他一起看,司立軒到最後走的時候也一直沒機會告訴蘇語曼照片其實是他拿走的。
是夜蘇語曼又做了個夢。
夢到空氣中瀰漫着躁動和浮華的盛夏,色彩明亮豔麗的遊樂場,她玩兒的滿身是汗,在一個掛滿五顏六色氣球的梧桐樹下面,司立軒俯下身親吻了她,嘴巴上沾着甜甜的香草冰淇淋。
周圍都是來來往往的遊客,人很多,蘇語曼有點害羞,也有點激動,不等司立軒親完就推開了他,微微地擡起眼,視線裡卻只有下巴上一圈青色的胡茬。
夢裡不知身是客,一晌貪歡。
蘇語曼保持着同一個睡姿醒來,半邊臉都睡得麻木了,從牀上爬起來,用冷水洗了把臉才漸漸清醒。
來到樓下,遲邵陽已經整裝待發,等着她一塊去公司。
“你怎麼回事,昨天晚上睡覺手機都忘了帶。”遲邵陽揚了揚手中一個亮晶晶的東西。
蘇語曼定睛一看是自己的手機屏幕反射窗外的陽光發出的光亮。
“忘了。”蘇語曼輕描淡寫地看了他一眼,拿起桌子上的早餐開始吃。
“從早上開始一直響。”遲邵陽把手機遞給她,努了努嘴,“喏,七個未接來電,讓我看看是哪位大仙這麼堅持不懈,哦,是沐傾天啊。”
“沐傾天?”蘇語曼被面包噎住了,趕緊喝了一大口牛奶,“讓我看看。”
蘇語曼三下五除二解決掉早餐,走到門廊外面給沐傾天回了個電話。
“怎麼了,沒事就不能打電話問候問候你了,我想你都不行?”電話一接通蘇語曼就問他什麼事,沐傾天感到很不滿。
“可以可以。”蘇語曼連聲笑道,“你想什麼時候打電話都可以,但你這一大早的急着找我,確定沒事?”
那邊沐傾天頓了一下才說:“好吧,確實有點事,是這樣,我怕你今天有安排就提前打電話問問你,今天晚上我有個朋友聚會,他們吵着嚷着要見你,我沒辦法就……”
“什麼時候?”
“就今天晚上,不過沒關係,你要是不想去就不去,不用理他們,他們就是太閒了,我說過你不喜歡參加這種場合……”
“我什麼時候說我不去了?”蘇語曼眨了眨眼睛,聲音裡夾帶着笑意問。
沐傾天在那邊愣了一下,半晌才用略激動的聲音斷斷續續地說:“我以爲你不會去的。”
“既然大家都以爲我是你的未婚妻,做戲還是要做做足樣子的。”蘇語曼說。
沐傾天連忙符合,儘管心裡對做戲兩個字很反感,他巴不得一切都是真的:“你說的對,不然連我自己都不相信是真的,我下午過去接你,你幾點下班?”
“不用了,你告訴我地址,我直接過去就行。”
蘇語曼換了個手拿手機,窗外陽光正好,她舒舒服服伸了個懶腰,耳邊是沐傾天興奮難耐的聲音,昨天那個光怪陸離的夢境對她的影響好也沒了,她望着窗外冬日暖陽,嘴角不覺微微上揚,真是一個難得的好天氣。
惦記着晚上和沐傾天聚會的事兒,蘇語曼白天努力工作,儘量提前完成任務早點下班,下午早早地找了個藉口讓遲邵陽先走,不然讓他知道自己去見沐傾天,又要跟他解釋一番,太費勁。
蘇語曼自己開車去了約好的酒吧,沐傾天雖然沒去接她,但是站在酒吧門口等着,外面天寒地凍,哈出一口白氣都能瞬間凍成冰霧,他卻感覺不到冷似的,伸長了脖子不停朝遠處張望。
“你怎麼不在裡面等着。”蘇語曼一下車就被凍得結結實實打了個寒顫。
沐傾天外面套着一件淺灰色的大衣,裡面高領羊絨毛衣,襯得他五官越發精緻,一雙好看的桃花眼似乎永遠都籠罩着一層朦朧的霧氣。
“等你啊。”沐傾天拋了個媚眼,蘇語曼撲哧一聲笑了,罵了一句有病。
整個晚上聚會的氣氛都不錯,沐傾天的朋友們早就聽說過蘇語曼的大名,一直沒機會見到真人,對蘇語曼也都客客氣氣的,都是年輕人,大家很快就玩熟了,加上旁邊有夏朗這麼一個話嘮不停的增加話題,氣氛想不熱烈都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