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溫涼從牀上下來,看着牆上的日曆,終於又熬過了一個小時,她在上面劃上一道線。
別人都是數着日子過,可是她,是在數小時,她不知道自己還可以撐多久,每一個小時都是煎熬。
如果可以,她願意拿掉腦子裡全部的記憶,這樣就不會痛了。
兮兒到晚上纔回來,回來的時候許溫涼的房間裡沒有開燈,她一驚,趕緊衝上樓,許溫涼看見她的樣子也是嚇了一跳。“怎麼慌成這樣。”
“嚇死我了,我以爲你自殺了。”兮兒拍着胸口。
“噗,放心吧,就算是全世界的人都自殺了,我也不會死的。”她扯了扯脣,明明不想笑。
兮兒把手裡的模型材料丟給她。“找不到跟黎宅一模一樣的,我買了好多,你自己挑吧。”
許溫涼看着一大袋子的模型,忽然就哭了,兮兒慌張的坐到她身邊,“怎麼了這是?溫涼啊,你別嚇我。”
“我連最後的記憶都沒有守護住。”她低低的抽泣。
“要不我幫你把模型要回來?”兮兒想了想,也只有這個辦法了。
“算了,要回來又能怎樣呢?破碎的東西怎麼補救也不是當初的了。”許溫涼蒼白勾起脣角。
“溫涼,你別這樣,你越是這樣,越讓我覺得我不是人。”兮兒真的很後悔,當初不應該頂替許溫涼去找黎非夜的,如果沒有她,她們之間會早遇到14年,14年真的可以改變很多事情。
“這跟你沒有關係,很多事情都是註定了的。就像我,我雖然陰差陽錯嫁給了黎非夜,最後還是跟他分開了,不管我們之間做了多少努力,終究抵不過命運的安排。”她闔上貓眸,趴到兮兒的肩膀。
“溫涼,我現在該怎麼幫你?”兮兒輕輕嘆氣。
“我現在開始羨慕黎非夜以前的生活了,沒有心就不會疼。”她笑。
“溫涼,你該不會是想要去黎家繼承人基地吧。”兮兒是知道那個地方的,黎非墨跟她講過,那裡是沒有人性的地方。
“想。”許溫涼並不對她隱瞞自己的想法。
“可是溫涼……”
“讓她去吧,我可以把她送進去。”黎非墨驀地推開門,他原本只是過來給兩個人送飲料的,無意間聽到了她們的談話。
“不行!”兮兒第一個反對。
“與其讓她待在這裡當個半死不活的人,還不如讓她去那裡涅槃重生。”黎非墨提議道,骨子裡果然是跟黎非夜一樣的冷血。
“非墨說得對,我應該去試試看。”許溫涼打定了主意。
“溫涼,你不能去,你不知道那裡是什麼樣子的。每天都要接受很殘酷的訓練,別說是你了,很多男人都受不了,選擇放棄。”
“不會比我現在情況更慘的,非墨,如果可以的話,把我送進去吧,不知不覺的。”畢竟是黎家的地方,她怕會被黎非夜發現。
想到這裡,她忽然自嘲的笑了,就算遇到又能怎樣呢,他對她已經不聞不問了,即便是再次見面,也只能是擦肩而過罷了。
“放心,那裡都是我爸的人,我哥絕對不會知道的。爸知道的話倒是沒什麼,畢竟他一直都是幫你的。你收拾收拾,明天就動身。”這樣拖下去不是辦法,而且他其實有自己的心思,他知道將來許溫涼和黎非夜還會再見面的。
他其實很期待,黎非夜和重生後的許溫涼相遇的時候,會不會更有趣一些。
黎非墨把飲料放在桌子上就出去了,兮兒跟了出去,許溫涼坐在牀邊。
以前聽黎家的人說起過基地,從黎非夜的嘴巴里也多多少少聽說了一些,她除了想要去那裡把自己練成鐵石心腸以外,其實更想知道了黎非夜的童年是在什麼樣的環境下長大的。
畢竟,那樣的地方,是她從來沒有靠近過的。
她在房間裡收拾了行禮,其實也並沒有什麼東西可以帶,這裡的一切都是兮兒幫她準備的。
那些連衣裙估計再也用不到了,找了兩套衣褲,和兩雙布鞋,放了一套拼圖,就是她全部的行禮了。
起身,站在窗口處,樓下還飄着那條毛毯,想了想,她還是下了樓,把毛毯撿了回來。
洗乾淨了,晾在洗手間,看着水滴一滴一滴落在地面上,散落一地晶瑩的水花。
黎非夜,你曾經經歷過得,明天開始,我會一一嘗試。
那些沒有心的,疼痛的,全部都會經歷……
是不是從基地走出去之後,她也可以做到他那般不會再疼……
兮兒在房間裡,一直不停的掉眼淚。“黎非墨,你幹嘛要溫涼去基地嘛,基地那麼苦,溫涼怎麼可能吃的消。”
黎非墨把兮兒抱到腿上,心疼的擦着她的眼淚。“兮兒,溫涼的性格跟你不同,她是野貓。她不需要保護,只需要教會她怎麼生存。更何況,你也看見了這幾天她的情況,難道你要她一直半死不活的在這個世界上嗎?”
“那是因爲你是黎非夜的弟弟,你纔會這樣說!溫涼是我妹妹!妹妹你懂嗎!我已經把她害的這麼慘了,現在又要親手把她推進火坑裡,我做不到!”兮兒的眼睛紅彤彤一片。
“你別生氣,你肚子裡有孩子,不能動氣。”黎非墨一手撫上她的肚子,語氣軟的可以捏出水來。
“又是孩子,爲什麼你每次都要跟我提孩子。”兮兒的語氣已經接近爆發了。
“兮兒!”黎非墨怒了。
“你兇我?”兮兒眼淚汪汪的望着他。
“我……”他一時竟然語塞了。
“你竟然兇我!黎非墨,你竟然兇我了。你說過不會兇我的。”她哭的很傷心,整個人撅着屁股趴在牀上,推開他的身體。
黎非墨躺到她的身邊,把她整個人抱進懷裡。“兮兒,我不是兇你,但是你想想看,溫涼在這裡並不是最好的。去了基地,現在是最好的選擇。要麼磨尖利爪,獲得新生。要麼遇到我哥,兩個人還會有別的機會。畢竟那裡環境惡劣,條件艱苦,我哥知道她在那裡,一定不會允許的。”
兮兒擦着眼淚,抽抽搭搭的看着他。“你騙人,黎非夜現在對溫涼不聞不問,他怎麼可能還爲了她親自去一趟基地。”
“因爲他是我哥,我瞭解他。更何況他那麼愛溫涼,如果她真的出事,他怎麼可能不管。這一次,你相信我,溫涼去基地一定會是新的契機。”他溫柔的笑開。
“如果不行的話我就再假死一次,讓黎非夜出現。”兮兒撅起嘴巴。
“我哥又不是傻瓜,怎麼會相信你再次假死?”黎非墨拍了拍她的腦門,她太天真了。
“我總有我的辦法的,反正你的辦法如果行不通就用我的。”兮兒低頭看了一眼肚子。“寶寶啊寶寶,你要快一點長大,媽媽還得靠你幫忙呢。”
兮兒突然又想起什麼,側着臉,很生氣的瞪着黎非墨:“黎非墨你這個大騙子,你在轉移話題!”
黎非墨莞爾一笑,“笨蛋,我沒有轉移話題,我只是在告訴你一個事實,而且你也覺得我說的很有道理不是嗎?”
“是你個大頭鬼!”兮兒起身,用枕頭直接丟向黎非墨。
黎非墨輕而易舉的接住。“別亂動,你現在是個媽媽。”
兮兒賊兮兮一笑。“這是是給我兒子的特殊胎教。”
“你可要小心了,萬一是個兒子的話,將來會跟我一樣受老婆欺負的,將來你這個當媽的可就要心疼了。”黎非墨逗着她。
兮兒明顯是被黎非墨說的動搖了,鬆開手。話題終究又繞回了原點。“黎非墨,你說溫涼和黎非夜還會有可能嗎?”
“你不是不希望他們兩個人在一起嗎?還關心你這個做什麼?”黎非墨揶揄道。
“我不是不希望他們兩個在一起,只是不想讓溫涼一直那麼難過。如果黎非夜真的能對溫涼好我不反對的,其實我知道我的反對沒什麼用,可是黎非墨,我欠了溫涼太多了,我恨不得把我的孩子送給她當孩子,或者爲她去死都行。”
黎非墨忽然一臉嚴肅的看着兮兒。“以後不準亂說話。”
“嘿嘿,我知道知道,我只是想要表達我那種心情,我是真的很想要溫涼幸福,我可以付出我的全部。”
“那你這次就選擇相信我,我瞭解我哥,把溫涼放在基地,事情就一定會有轉機的。我哥那個人,就算是把溫涼綁回家囚禁起來,也不會讓她在那裡受苦的。”
“那假如黎非夜沒有去呢?”這樣的假設還是要有的。
“那就說明他真的不愛溫涼了,那麼溫涼在基地獲得重生有什麼不好。你知道清月吧,她就就是從基地出去的,出來之後人和以前都不一樣了,現在的她更加有韌性,像是一隻慵懶的母狼。”黎非墨回憶起清月,不免眯了眼睛。
畢竟誰也沒有想到基地上可以走出那樣一個女人,她剛去的時候每天遍體鱗傷,到最後打贏了老師,用一種勝利者的姿勢離開,這是何等的榮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