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不見。”他走到她的面前,夕陽的餘暉照在兩個人的身上,多了幾分暖意,卻染了難免的傷感。
尉遲冥把她讓進房間裡,葉沐暖坐在牀邊晃盪着雙腿,看他修長的手指握着茶壺幫她泡茶。
“你一直住在這裡?”她明知故問,房間裡的物品告訴她,尉遲冥一直住在這裡。
“嗯,我的妖后還沒有回來,我在這裡等她。”他的眼底滑過浮光掠影,脣角的溫度依舊透着鬼魅。
葉沐暖接過他手裡的茶杯,不小心碰觸到他的手指,依舊一如冰塊的冷。“換季了,身體還適應嗎?”
他好看的狐狸眸像是浸透了花瓣的汁液,多了幾分屬於人類的笑意。“你在關心我。”
葉沐暖濃密的睫毛下留下細細的一片長睫的剪影,她大大方方的迴應他的問題。“嗯,我很擔心你。”
尉遲冥鬼魅一般繞到她的身後,覆在她的耳畔處,輕輕噴灑着冰冷的氣息。“你知道的,我不喜歡你這樣的關心。”
葉沐暖蹙起眉頭,“我只是……”
粉脣上多出一根手指,冰冷異常。“噓,那堆一家人相親相愛的話並不適合我。”
葉沐暖緘默,她真的有把他當成家人看,可是尉遲冥似乎一直都在排斥這個。
她輕輕避開他的手指,假裝喝茶。
“兮兒回來了。”尉遲冥妖魅的側眸。
葉沐暖的反應淡淡的,“你都知道。”
什麼事都逃不過尉遲冥的眼。
“你的事情我一向關心。”他的櫻花脣勾起一個諱莫如深的笑容。
“所以,我又是最後一個才知道的。”她的語氣裡充斥着無奈,卻沒有忿怒。
“你在岔開話題,暖暖。”笑容,從他的眼底溢出來,卻透着汩汩妖孽。
“尉遲冥,不要以爲你很瞭解我,你對我其實並不瞭解。”她直視他,他們之間的問題應該好好的談一次了。
“不瞭解嗎?除了你的身體,你覺得我哪裡不瞭解?”他侵近她,冰冷的氣息縈繞在她的身側。
“我該走了。”她起身,不願意再多待下去,這個男人跟黎非夜一樣危險。
“你現在回去只能看見兮兒跟黎非夜見面的戲碼,你撐得住?”他的聲音依舊鬼魅。
葉沐暖轉身,目光疏離。“你全都知道。”
“我說過,你的事情我一向關心。”從知道兮兒還活着那天開始,他就派人徹夜守着兮兒,生怕她出現擾亂了葉沐暖的生活。
他明明不想要葉沐暖和黎非夜在一起的,可是因爲愛她,他的底線在不斷的退讓。
“所以呢,她的逃跑你也參與了,對嗎?”她強迫自己鎮定。
尉遲冥沒有想到葉沐暖會這樣問,他半眯着狐狸眸,散落無數妖嬈。“你以外的人,生和死對我來說都不重要。”
這樣的話一出口,讓葉沐暖竟然一句話都說不出。
“暖暖,你變了。”他嘆氣,蔥白的手指想要撫摸她的長髮,卻又怕她會躲開,刺痛自己的心。
手,終究是頹然的落下,無力的抱拳。
“只是時間變了而已。”她放下手裡的茶杯,茶早已變冷,像是尉遲冥的眼神。
“可是你已經開始懷疑我,以前的你從來不會。”他坐回座位裡,陽光慢慢的落到地平線以下,取而代之的是冷漠的夜空。
“對不起。”她不想這樣。
“你知道的,我要的從來都不是你的對不起。”他聲線鬼魅,身上那件黑色的風衣襯得他格外蕭瑟。
“我也說過,我們只能是家人,再也沒有別的可能。”她的眸光沉靜如水。
“故事還沒有到最後,別那麼早下結論。”他擡眸,彎起好看的櫻花脣。
“放棄吧,即便有一天我和黎非夜分開了,我也不會選擇你,這一點,你比我更清楚。”
“話不要說的太滿,暖暖,我一定會等到你的。”他勾脣。
“如果等不到呢?”窗外的月光婉轉的照在她纖細的肩膀上,多了幾分堅定。
“那就用搶的。”狐狸眸裡藏着無盡的黑暗,似乎要吞噬掉面前的女人。
“屍體還要搶嗎?”她冷笑。
“暖暖……”他喚她的名字,聲音難得的溫柔。
“再見。”她轉身,出了房門,頭也不回。
尉遲冥坐在椅子上,拿過那杯她剛剛喝過的茶杯,放在手裡把玩,不去看她的背影。
他看了她太多次的背影,那種疼深入骨髓的……
黎家別墅裡,兮兒一襲紅裙坐在沙發裡,像小時候一樣,小鹿般的眼睛到處亂看,黎非夜的風格跟以前變得不同了,客廳裡的陳設都變得有人情味多了。
以前她要他換個顏色的窗簾他都肯,現在這是怎麼了?
是溫涼的關係嗎?
心,驀地疼痛。
黎非夜看着古老的落地鍾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墨眸裡絲毫沒有兮兒的半個影子。
兮兒的心痛到蒼白,以前不管她在哪裡,黎非夜都會想盡辦法找到她,可是現在她就坐在他的對面,他卻一眼都沒有看過她。
對他來說,她真的只是溫涼的閨蜜,僅此而已。
她擡起頭,偷瞄着黎非夜的側臉,他一如當初的帥氣,比起少年時期,現在渾身更是散發着一種睥睨衆生的魅力。
黎非夜擡腕看錶的時候,掃到兮兒偷瞄他的眸光,古井無波的眼睛裡多了幾抹冷漠。“許小姐在這裡坐一下,我去接暖暖。”
他的話生疏而客套,這已經是他對一個外人最禮貌的待遇了。
兮兒不自然的從沙發上起身,“我跟你一起去吧,我剛剛看見她下車的位置。”
瀲灩冷冽的墨眸微微眯了眯,“好。”
黎非夜走在前面,兮兒跟在他的身後,看着他的背影,她的鼻子越發的酸澀,黎非夜真的是不愛她了。
以前也不愛,是自己偷走了屬於許溫涼的愛情,僞裝成她的模樣,結果把自己弄的遍體鱗傷。
如果當初不是自己的任性,許溫涼跟黎非夜一開始就在一起了,那麼他們之間也不會發生如此多的事情。
可是人,總是要經歷一些才長大的。
黎非夜上了車,兮兒想要坐到副駕駛上,卻被黎非夜拒絕了。“坐後座吧,這個位置是暖暖的。”
兮兒想哭。
副駕駛的位置是留給暖暖的……
寵到極致的一句話,可是卻不再是對自己說的。
她爬上後座,後座上放了一個小盒子,她把盒子打開,裡面是一整盒的棒棒糖,是她最喜歡的牌子。
可是,再也不是水蜜桃味道的了,全部換成了荔枝……
這個味道,是溫涼最喜歡的。
有那麼一瞬間,她覺得自己坐在車裡好多餘。
可是她告訴自己,要挺下去,這一次她的出現是來幫溫涼和黎非夜解開誤會的,這是她欠他們的。
黎非夜注意到後座的一切,可是他的目光只停留在她熟練的動作上,這個許兮總覺讓他有些煩躁的錯覺。
他總覺得這個許兮就像是一枚定時炸彈。
他的直覺一向很準。
兮兒坐在後座上,拆開一根棒棒糖的糖紙,把荔枝味的棒棒糖放到舌尖上,舔了舔,才放進嘴巴里。
糖的味道真好,甜甜的,可以化解所有的悲傷。
“你很愛暖暖吧。”她突然開口問到,想了無數個稱呼,卻發現在他們之間現在連一個稱呼都不適合了。
“許小姐真的很關心暖暖。”他的語氣疏離。
兮兒聽得出他的敵意。“我們是從出生那一天開始就在一起的好姐妹,她跟柔柔的關係,都不一定跟我親。”
“許小姐跟暖暖有多少年沒見面了。”黎非夜打開車燈,有昏黃的光纖照進車子裡,映在他那張勾人心魄的面龐上。
“十年。”兮兒不假思索的回答道,想了想,又補充道:“大概十年吧,應該是初中之後就再也沒有聯繫了。”
十年。
真是個特別的數字。
兮兒把棒棒糖像是平常一樣在嘴巴里轉動起來,一雙像小鹿般的眼睛滴溜溜的轉着,像極了小時候的葉沐暖。
黎非夜的薄脣抿成一條直線,從葉柔那件事開始,他對這些事情變得分外敏感。
他決不允許葉沐暖受到一絲傷害。
“吱。”
車子突然停到一片草坪旁,聲控路燈被突然的剎車聲點亮。
兮兒看向他,是多年前的習慣,可是現在他們中間有了椅背的距離。
“我聽暖暖說你小時候總是你們總躲在一家別墅的門前,聽樓上的琴房彈琴。你還會時常一個人跑到那棟別墅下看那個男孩子站在窗口想心事。”棱角分明的臉上,瞳仁藏海。
“啊?”兮兒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要怎麼回答,這些事她並不知道啊,原來溫涼小時候還做過這麼多。
“事情有點久了,我都不記得了。”兮兒假裝想不起來的樣子。
黎非夜的雙臂突然撐在她的兩側,頎長的身軀半弓着身體,眸光陰鷙,“說,你到底是誰?”
兮兒嘴巴里的棒棒糖,被嚇得從嘴巴里掉出來,沾到了紅色的裙子上,一片狼藉。
“我……我……”她我了半天,就是沒有辦法告訴黎非夜,她是兮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