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卻全身僵直着,他懂她,太懂她了,所以他也知道她接下來會說些什麼。
幼稚園門口的這裡的車子漸漸多起來了,已經開始有家長陸陸續續的過來接孩子了。穆逸寒和君容凡,本就是容易引人注意的,更何況兩人這會兒還是一臉面色不佳的樣子,自然是更讓不少人都紛紛側目了。
“小賜馬上就要放學了,你總不希望到時候讓小孩子來擔心什麼吧。”穆逸寒道。
君容凡自然也知道,兒子是觀察仔細的性格,並不大咧咧,而且也許一開始,是她一個人帶孩子的關係,所以孩子在心理上,會比其他小孩更加的敏感些。
隨着放學的時間越來越臨近,來接孩子的家長也越來越多了,一些和君容凡認識的家長,也走過來打起了招呼。
君容凡勉強的讓自己的臉上掛上一些笑意,和那些家長寒暄了幾句。
很多時候,年少時候的輕狂恣意,隨着年紀的增長,都會有所改變,有所沉澱。
在接了兒子回到車上的時候,君容凡突然之間,竟有種很疲憊的感覺。以往來幼稚園接送兒子,對她來說,是再尋常不過的事情了,根本不會有什麼累不累的感覺。
可是今天,明明這會兒她是心亂如麻,但是卻又不得不壓下太多想要說的話,而是強打起精神,和那些無關緊要的人說着一些無關緊要的話,在人前裝出另外的一副樣子。
甚至怕會引起孩子的懷疑,而不得不表現的和平時一樣。
穆逸寒開着車,而君容凡則和君澤賜坐在了後排。君容凡像往常一樣,詢問了一下兒子今天在幼稚園裡發生的事情。
小傢伙用着稚氣的聲音把幼稚園裡發生的一些事情都一一的說着,還有老師又佈置了什麼樣的家庭作業,但是這會兒君容凡這會兒卻根本無心聽,她的心思,還都在想着之前的事兒,而她的眼睛,也時不時的從車內的後視鏡中,看着正在開着車子的穆逸寒。
“媽咪!”像是注意到了自己在說話的時候母親的分心,小傢伙有些不滿的嚷了起來。
君容凡陡然回過神來,然後連連的安撫起來,“抱歉,剛纔媽咪在想事情,小賜再和媽咪說一下好不好。”
“老師佈置了作業,要我們畫一個最想畫出來的家人。”君澤賜道,然後眼睛看向了君容凡的腹部,“我想要畫弟弟妹妹,但是媽咪你是會生弟弟還是會生妹妹啊?”
君澤賜小盆友很是苦惱,他很想畫這個還沒有出生的弟弟妹妹,但是卻不知道自己該畫哪個?
“那小賜是喜歡弟弟還是喜歡妹妹?”君容凡問道。
小傢伙眉頭打結,似乎很是煩惱這個問題,過了好一會兒他才道,“不可以兩個都要嗎?”
“那媽咪就努力把弟弟妹妹都生出來。”君容凡道,視線又不經意的朝着前排的穆逸寒望去,可惜穆逸寒看起來卻是沒什麼反應似的。
“好。”君澤賜小盆友很用力的點了點頭,又問了他的第二個問題,“媽咪,弟弟和妹妹長什麼樣子啊?我要怎麼畫他們呢?”
小傢伙犯愁了。
模樣嗎……君容凡看着眼前這張酷似穆逸寒的小臉,那時候懷着小賜的時候,她也常常會忍不住的想着孩子生出來會是什麼模樣。而現在,她懷了第二個孩子,這個孩子,又會長什麼樣子呢?是像她,還是像寒呢?
“那等回家後,媽咪和你一起畫,我們一起想想,弟弟妹妹會長什麼樣子。”君容凡道。
君澤賜顯然很是滿意這樣的回答,又開始和君容凡扯起了幼稚園裡的其他事情,比如他今天在幼稚園裡看到了一個阿姨,那個阿姨用着很奇怪的眼神在看他;又比如今天班級裡的女孩子,送了他巧克力什麼的,可是他並不怎麼喜歡吃巧克力;再來就是今天他回答了老師的提問,老師還表揚了他……
總之,淋淋灑灑的,車子裡原本那種沉默的氣氛,倒是因爲小傢伙這一路的話而散去了。
君容凡很能夠感覺出來,兒子在巴塞爾那邊和在國內的變化,開朗了,活潑了,就連說話都變多了,更像一個這個年齡孩子該有的表現那樣。
而這些改變,她知道僅有自己的話,是沒辦法讓孩子有這樣的變化,更多的是因爲寒,因爲她和寒即使沒有辦婚禮,但是卻也給兒子營造了一個家庭的感覺。
家庭,對孩子有多重要,是君容凡在回國後才感覺到的。
也正因此,所以在懷上了第二個孩子後,她纔會那樣堅決的和穆逸寒提出了結婚的要求。她想要給孩子一個完完整整的家,不想要孩子將來遭受什麼非議。
以前,她看那些電視劇裡,那些母親們,總好像可以爲了自己的孩子犧牲一切,不管再苦再累都甘之如飴,那時候的她,其實並不理解這種付出,甚至覺得這些影視劇中的母親“塑造”得有些傻了。就算是孩子重要,但是也不能枉顧犧牲自己的人生。
可是自己現在爲人母后,才發現,原來很多時候,一個母親,真的是願意爲孩子去犧牲的。
當然,她和寒結婚,其實也算不得是什麼犧牲。頂多只是她掐住了自己那份猶豫不決,壓住了對重蹈覆轍的恐懼害怕而已。
但是她的這些心思,對於寒來說,就變成了一種傷害。
曾經,一直都是她在追求着純粹的愛,而他,在這方面並沒有多說什麼。可是現在看來,他又何嘗不是在追求着純粹的愛呢。
只因爲單純的愛,所以要結婚,要廝守,要執手一生。
但是現在,偏偏有了外力,她偏偏就因爲這個外力,而下定了結婚的決心。
等回到了別墅,她又該要怎麼去和寒解釋呢?要說些什麼做些什麼呢?他太瞭解她了,恐怕她想些什麼,他都能猜到,也會讓她的說什麼和做什麼,最後都顯得多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