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容凡定定的看着穆逸寒,突然手指又伸向了他已然擰起的眉心。
他的身子倏然一震,她的這個動作,是他們之間約定好的手勢,是讓他不要皺着眉頭的意思。
他慢慢的把她的手拉了下來,“抱歉,凡凡,我現在有些沒辦法做到。”沒辦法讓眉頭立即舒展開來,沒辦法去完成和他約定好的——只要她一做出這個手勢,他就不皺眉。
“累嗎?”她突兀地道。
他的睫毛輕顫了一下,然後回道,“累。”每一次,回想起那場爆炸的事情,都會讓他有着一種疲憊感。
“那要是覺得累的話,你可以躺一下。”她道。
“躺?”他不覺失笑,在這個包廂裡,可沒有躺的地方。
她像是猜到了他的意思,指了指自己的大腿處,“你可以把頭放這裡,腳擱在旁邊的椅子上,就能躺了。”君容凡道。
穆逸寒嘆了一氣,如君容凡所願的,躺下了身子,把他的頭擱在了她的大腿上,她身上的芬芳氣息,再度涌入了他的鼻間。
他不覺閉上了眼睛,“凡凡,別討厭我,好嗎?”
她的手指,伸進了他的髮絲間,輕輕的撫着他的頭,“你說什麼呢,我怎麼會討厭你呢,你不是還說要我愛上你的麼。”
“是啊,快一點愛上我,別讓我等太久。”他喃喃着道……身體中的那份疲憊感,在此刻,一點點的消退着,但是他卻還想一直這樣的躺着,不想要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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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兩室一廳的出租房裡,在吃好了晚飯後,諸憐夢又像往常那樣收拾了一下,進了廚房裡洗刷碗筷。
諸家父母坐在客廳中看着電視節目,閒聊着一天下來發生的那些八卦的事兒。諸憐夢的雙手浸泡在水中洗着碗筷,腦子裡閃過的,卻是之前遇到穆逸寒的一幕幕。
過了那麼多年,逸寒哥哥越發的好看了,有着一種在普通男人身上看不到的貴氣和雅緻,而且逸寒哥哥開的車子,好像也很貴的樣子。他……應該很有錢吧。
當初,她的手術需要一大筆錢,她記得父母說過,那錢也是逸寒哥哥家給的。如果那時候,她沒有就此和他斷了聯繫的話,那麼現在她的境遇,是不是就會不一樣呢?
不會是這樣的落魄,不管到了哪兒,都被人嫌棄……當初,父母給她取了這樣的一個名字,但是每每當她說出自己的名字時,都像是一個諷刺似的。
根本就沒有人憐惜她,她之前的人生,就像是一個荒唐的夢似的。
洗好了碗筷,諸憐夢走出了廚房,只看到客廳的電視機裡,正在播放着新聞,是有關穆氏集團收購了一家中型企業的新聞,並且在新聞中,稱讚其領導者並不是一個只知道守成的領導者,穆氏集團接下來,很可能還會在短期時間內,繼續收購一些中型企業。
這本來對諸憐夢來說,只是一個普通的新聞而已,但是當她在電視屏幕中看到了穆逸寒的身影出現在記者的鏡頭中的時候,整個人卻呆住了。
新聞後面還說了一些什麼,她都聽不清了,她的眼中,只有那一道身影。
逸寒哥哥……是穆氏集團的總裁?逸寒哥哥……姓穆?當年小的時候,她只是喊對方逸寒哥哥,並沒有去想對方究竟是姓什麼,直到此刻看到了電視節目,才知道了他原來姓穆。
“哎,小夢,你洗好碗了啊,那把地拖一下吧,這地啊一天不拖,就髒得厲害。”諸母道,身子坐在沙發上,還在看着電視節目,只是用嘴在指揮着諸憐夢做事。
諸憐夢卻並沒有按着話行動,視線依然只是怔怔的看着電視屏幕,心頭處涌上着一種說不出的壓抑和失落。
穆氏集團的總裁……穆氏……兒時的那個逸寒哥哥,現在竟然是這樣的身份!而她,竟然離他那麼的近……近到只有幾步之遙而已。
如果是他的話,就可以輕易的改變她的命運了吧,可以讓她不再吃苦!
“死丫頭,在看什麼呢,讓你拖地,聽到沒啊。”諸母見女兒沒理會自己,不禁叫罵了起來。
諸憐夢咬了咬脣,轉頭看着父母,這個母親,不過是她的繼母而已。繼母一直嫌棄她是個拖油瓶的,再加上她的一條腿還瘸了,繼母也就越發嫌惡她了。
“爸,當初那次爆炸中,我的腿不是受傷了嗎?不是有一戶人家幫我付清了所有的醫藥費嗎?爲什麼……後來會斷了聯繫呢?”諸憐夢急急的問道,原本,穆逸寒只不過是她心中的一個夢而已。
但是這一次的偶然相遇,卻讓她突然之間發現了,她錯失了什麼。
諸父被她這一問,倒是愣住了,一下子有些反應不過來。諸母越發的不耐煩了,“什麼醫藥費不醫藥費的,趕緊拖地去。”
只是這會兒的諸憐夢,根本就沒有去理會繼母,她所有的注意力,都在父親的回答上。
“這都多少年前的事情了。”諸父有些不耐煩地道,“小夢,聽你媽的話,趕緊拖地。”
“爸,你再想想,告訴我,地我會拖的,我只想知道,是怎麼斷的聯繫!”諸憐夢急急地道。或許是看到女兒臉上的焦急神情,於是諸父倒真的開始認真的回憶了起來。
“當年他們好心幫你付了醫藥費,倒是有說過,如果有什麼困難,可以聯繫他們的,不過像他們這種有錢人,這種話也只是隨便說說而已。後來醫生讓你出院,正巧咱們家要賣房子換住所,於是就這樣自然而然的斷了聯繫了。像咱們這樣的人家,還和人家聯繫幹嘛?難不成還要買禮物上門去謝謝嗎?而且萬一人家要是反悔了,要收回那些醫藥費什麼的,那咱們家拿什麼錢去還啊。”諸父道,其實更確切點來說,是當初對方還給了他不少女兒的營養費,他怕女兒出院後,對方見女兒平安了,要收回營養費,所以才忙不迭的斷了聯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