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至成他的確是希望穆逸熙可以放過自己的小女兒,雖然說,這些日子,回想着過去的種種,還有看着小女兒那種扭曲的樣子,他對小女兒已經不再是過去那種寵溺偏心的感覺了。
或許該說,是到了如今,他才真正的想明白了一些事情,也真正的看清了許多。
不過說到底,宋麗始終是他的小女兒,他也不希望真的看到小女兒被法院判上死刑,而之前,他諮詢過的律師,都幾乎一致的告訴他,小女兒被判死刑的機率很大,而且當時在醫院,很多人都親耳聽到小女孩親口說着當年撞顧子遇墜崖的事情。就算當年的事情未必能重新翻案,但是肯定也會被法官所考量。
只是此刻,被穆逸熙這樣的說破了,倒是讓宋至成一下子尷尬了起來,不知道該如何接口。
穆逸熙再度擡起步子,越過了宋至成。
宋至成猛然轉身,對着穆逸熙道,“阿月……她現在怎麼樣了?”這幾天,他看到了報紙的新聞,新聞上說是宋月已經清醒過來了,這爲盧卡斯家族和穆家的聯姻又添上了一份喜慶。
宋至成幾次來到了醫院的門口,卻始終沒有勇氣走進去。
到了如今,他還有什麼面目去見阿月呢?在阿月重傷急需要手術的時候,他竟然會真的一分錢都不出,就這樣無動於衷。
如今想起來,宋至成自己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那時候的他,竟然會冷血到這種程度,這樣的聽信着周桂蘭和小女兒的話,簡直就像是着了魔似的。
也難怪他的幾個老朋友,對他如今的處境,是又氣又無奈。
他的一個編劇老朋友前些日子來看他,就曾經說過,“老宋啊,你說你也真是的,同樣都是兩個女兒,就算你和你大女兒當時矛盾再多,但是也不能見死不救啊,你守着這些錢,有什麼意思呢,當初要是你肯拿出一點錢救了大女兒,那現在……哎……”
剩下的話,不用對方說下去,宋至成就明白,如果當初他拿出錢來給大女兒動手術的話,那麼現在一切的情況,就都會不一樣了。
不,其實或許該說,早在當年小女兒把顧子遇撞下懸崖,他選擇了隱瞞真相的時候,就已經是徹底的把大女兒推開了他的身邊。
“你現在纔來關心,不覺得太晚了嗎?”穆逸熙沒有回頭,只是淡淡的落下了這句話。
宋至成的臉上一陣狼狽,他或許該慶幸,這會兒周圍並沒有多少人,也沒什麼人來注意他此刻的狼狽。
倒是周桂蘭,在看到穆逸熙離開後,忍不住的嘀咕着,“這種人根本就不安好心,我們家阿麗根本就是他們純心要置於死地的,如果沒有他們的話,阿麗根本就不可能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這樣的話,如果是以前,也許宋至成聽了還會覺得有幾分道理,但是現在……“如果阿麗沒有做那些事情的話,她現在根本就不可能會這樣。”
是啊,說到底,一切都是小女兒自己咎由自取的,每一次小女兒犯了錯誤,他們都是在極力的幫忙掩飾,幫忙善後,以至於最後,問題變得越來越大,也變得不再是他們可以善後的了的問題了。
宋至成甚至在想,以前的他,是不是也是這樣,每每小女兒有什麼錯誤,他總會把錯推在大女兒的身上,或者是其他一些人的身上。
難怪他的徒弟,還有那些老朋友,都在說他的心偏得厲害。
可笑的是,這樣的偏心,最後換來的,卻是這樣一個結果。
當宋至成和妻子進了拘留所那邊,看到女兒的時候,女兒似乎整個精神狀態都有些不正常,一看到他們兩人,便急急地問道,“爸媽,宋月是不是死了?她是不是已經死了?只要她死了,那子遇就會一輩子都忘不掉我的,他忘不掉我的……”
宋至成的心中充斥着一種悲哀,原本妻子就已經有些神經質了,現在倒好,小女兒也這樣。
過了一會兒,宋至成爲宋麗請來的律師也到達了,宋至成交代了幾句,便匆匆離開了,小女兒現在的樣子,已經讓他覺得看不下去了。
而當他起身離開的時候,宋麗還在神經質的不斷重複問着,“宋月死了沒有?她死了沒有?!”
周桂蘭眼看着丈夫離開,只得對女兒道,“阿麗,別想太多,媽一定會救你的!”說完,便也趕緊跟上了丈夫的步伐。
到了門口,周桂蘭想到剛纔女兒的情形,不由得咬牙道,“那個宋月,怎麼還就醒來了呢,她這麼害着我的阿麗,她怎麼不去死啊!”
宋至成再也聽不下去了,猛地停住腳步,對着周桂蘭喝道,“阿月是她姐姐,也是你的女兒,你當初進宋家的門時,是這麼說的?你口口聲聲說會待阿月視如己出,會好好的養育她,照顧她,但是最後你是怎麼做的呢?你不斷的排擠着阿月,在我面前,一副關心她的樣子,但是背地裡,卻盡耍些手段。而現在,你竟然還口口聲聲說要阿月死,這是一個當母親的人會說出來的話嗎?!你究竟是把阿月看成是女兒,還是仇人?”
周桂蘭呆愣着,她很少看到丈夫這樣的發脾氣,對她說這樣的一番重話。
“我……我……”她在呆愣了片刻後才道,“是阿月自己要和宋家決裂的,你……你如今是出了事情,又要把所有的責任都推在我和阿麗的身上嗎?”
宋至成苦笑了一下,“那不也是你和阿麗搞出來的事情嗎?你們是策劃者,執行者,而我,則是愚昧不清的幫兇。”
所以,最後把阿月,越推越遠。
只是事到如今,就像穆逸熙之前所說的,已經太晚了,晚到沒有任何的意義。
宋至成看着眼前這個蒼老,帶着神經質,眼中卻又染着嫉妒、怨毒之色的女人,這是他的枕邊人,他卻是過了這麼多年才真正看清。
其實早在當年,他出軌的那一刻,就註定了他一生的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