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原本在病房外守着的康華,在聽到了病房裡的動靜後,連忙推門而入。
然後康華只看到素來高高在上的二少爺,此刻正狼狽的從地上站了起來,而盧卡斯正舉起拳頭,要朝着二少的身上打去。
康華本能的想要衝上去進行阻攔。
只是在他的腳步才邁了兩步時,穆逸熙已經開口道,“出去!”
康華的腳步,硬生生的剎住了。按道理來說,他應該要聽從二少的吩咐,但是現在這樣的情況,他卻一時猶豫起來了。
“出去!”穆逸熙再一次冷聲道,轉頭目光冰冷的盯着康華。
一瞬間,康華有着一種顫慄感。此刻的二少,脣角溢出着一縷鮮血,順着嘴角,蜿蜒而下,滴落在白色襯衫的衣領上,顯得格外的觸目驚心。而二少的臉上,也不止這一處傷。
甚至,對康華來說,跟了穆逸熙這麼多年,卻很少看到對方有像現在這樣的狼狽過。
而二少此刻的眼神,是一種警告,也是一種命令。
康華於是沒有再邁步往前,而是退出了房間,同時把房間的門給重新關上。他知道,裡面此刻所發生的事情,並不是自己可以去插手的。
шшш⊙тTk дn⊙℃O 而在房間裡,穆逸熙隨手拭了一下脣角邊的鮮血,看着盧卡斯道,“繼續吧,不管你想怎麼揍我都可以。”就算眼前這個人,要把他打得殘廢都行,因爲對方有這個資格,因爲這個人,是曉曉的父親。
盧卡斯擡起手,恨恨地又朝着穆逸熙的臉揮了過去,只是在他的拳頭距離對方的臉頰還有兩公分的距離時,他停住了手。
打一個絲毫不還手的人,和打沙包又有什麼區別呢。更何況,現在的穆逸熙,整個人都是一種死氣沉沉的感覺,就好像所有的思維,所有的情緒,都沉浸在後悔中,遊離在身體的痛感之外。
恐怕他的自我折磨,都已經夠受的了。
女兒已經這樣了,再揍穆逸熙,說到底,也毫無意義。
恐怕曉曉這樣,對穆逸熙來說,已經是最大的懲罰了吧。
“醫生是怎麼說的?”盧卡斯問道。
“需要讓曉曉好好休息,之前曉曉受了刺激,差點孩子就保不住了,現在雖然孩子抱住了,但是之後的一段時間,她最好在家休養,直到胎兒穩定。”穆逸熙道。
“那你呢,等曉曉醒了之後,你打算怎麼辦?”盧卡斯橫眉豎目的問着穆逸熙。
穆逸熙的視線,落在了顧曉曉的臉上,“我……”他頓了一頓,話竟有些說不下去,他的打算嗎……與其說是他打算怎麼樣,不如說是等到她醒了之後,她的決定是什麼。
“只要曉曉好好的,那麼我怎麼樣都可以。”這一句話,從他的口中吐出,卻像是透着一種深深的壓抑和悲哀。
只要她好,那麼就算是不可以再去靠近她,就算是被她所討厭,被她拒之於千里之外,他也都可以去忍受。
只要她平安!
聽到這話,盧卡斯倒是不由得嘆了一口氣。不論穆逸熙當初那樣欺騙女兒的原因到底是什麼,但是這個男人,無疑是深愛着女兒的。
兩個男人,就這樣靜靜的守在病牀便,看着躺在病牀上的人兒,心中卻是各自百轉千回。
————
顧曉曉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她只覺得自己像是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似的,完全看不清前方是什麼。
而在她的耳邊,不斷的充斥着聲音,是熙的聲音,還是逸熙的聲音呢?
爲什麼她已經分不清了。
“爲什麼要認錯,曉曉,你不是愛我的麼!爲什麼還是會把我認錯呢?”
“曉曉,你愛的到底是誰,到底想要睡出現在你的面前?”
“曉曉,都是因爲你,這一切全都是因爲你。”
“曉曉,不要不愛我,不要離開我。”
“爲什麼那時候,我睜開眼睛的時候,你喊的是熙的名字呢?”
是誰在說話,熙還是逸熙?
突然之間,前面似乎有亮光,終於讓她在一片黑暗中,看清了道路,只是面前出現的,卻是兩條道路,而在道路的路口,是那熟悉的身影。
兩個穆逸熙,站在路口處,都對她伸出了手,在召喚着她。
“曉曉,來我這邊。”
“曉曉,和我一起。”
左邊還是右邊,到底該往哪一條路走呢?
而且,她面前的這兩個人,究竟誰是熙,誰是逸熙呢?以前她明明可以分辨出來的,可是現在,卻已經分不出來了。
她的腳步,在一步步地往前走着,卻依舊不知道該往哪一邊走去。而他們的手,不知道何時拉住了她的左手和右手,就像是在進行着拔河一般,把她朝着他們的方向拉去。
“曉曉……”
“曉曉……”
不要……不要再這樣了,不要再……這就像是一種無形的拉扯,要把她深深的撕扯開來似的。倏然,她彷彿感覺到腹部有着一種異樣的感覺。
孩子……她肚子裡的孩子……
她驀地一驚,對了,她肚子裡的孩子怎麼樣了,之前她只覺得肚子好痛,痛得她幾乎要昏過去了,再然後呢……再然後怎麼樣了……
顧曉曉費力的睜開着眼睛,印入眼簾的是……兩張熟悉的臉龐,是父親和熙……
不對……並不是熙,而應該是……逸熙纔對。
而一直守候在病牀便的盧卡斯和穆逸熙,這會兒自然也都注意到她醒過來了,急忙起身湊近道,“曉曉,你覺得怎麼樣了?”
“有什麼不舒服的嗎?我喊醫生過來。”
顧曉曉挪了挪乾澀的脣瓣,就像是用盡全身的力氣問着,“孩子……肚子裡的孩子……怎麼樣了?”她一邊說着,一邊努力的想要擡起手,想要撫上自己的腹部。
“孩子沒事,還在。”穆逸熙急急的回答道,像是看出了顧曉曉的意圖,同時小心翼翼的把她的手放在了她的腹部,讓她感受着孩子的存在——儘管,現在孩子還太小,根本就感覺不出什麼。
可是顧曉曉,卻是手隔着病服,貼着自己的腹部,然後長長的籲出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