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檢中的抽血,似乎也是最常見的一項了,顧曉曉和同事們一起在公司指定的醫院裡進行着體檢,有同事奇怪地道,“今年年初的時候,不是體檢過一次麼,怎麼現在又要體檢了?一般不都一年體檢一次的麼,這都快趕上一年體檢兩次了。”
“誰知道啊,據說是董事長突然提出要全公司體檢,有人說,估計是因爲董事長自己突然昏倒了,所以連着全公司員工的健康,都突然注重起來了。”
“反正都是公司出錢給免費體檢的,多檢查一次也好啊!”
同事們之間在議論着,而顧曉曉對於這些議論,並沒有多想,也渾然不知道,這樣的一次全公司體檢,卻只是爲了取得她的血液樣本而已。
而之所以要用上如此麻煩的方式,只因爲盧卡斯想要儘量的不引起顧曉曉的懷疑而已。
儘管心中已經幾乎可以確定了自己就是顧子遇,但是在最後的檢測結果出來前,盧卡斯並不希望顧曉曉知曉,怕那種不確定性,會影響了她的心緒。
女兒,如果曉曉真的是他女兒的話……一想到這個,他的心中便充斥着一種戀愛和暖意,如果他真的有妻子,有女兒,那麼他的一生,是否也就圓滿了……
親自把顧曉曉的血液樣本和宋月的血液樣本一起放好後,盧卡斯把李秘書叫了進來,“明天我要回英國一趟,如果公司有什麼緊急事情的話,可以電話聯繫我。”
“好的。”李秘書道,只是有些奇怪事情的突然,通常董事長如果要回英國那邊,都會提前一週安排行程,“那不知道董事長要去英國多久?”
“應該不會呆多久,一天,或者兩天吧。”他道,只要結果一出來,他就會回B市。
等到李秘書退出了辦公室後,盧卡斯又拿出了那張最初他從顧曉曉那邊要到的照片,一張顧子遇和宋月的合照。
“月,如果我真的是顧子遇的話,你會怪我……把你忘了這麼多年嗎?”忘記了她,忘記了曾經的過去,當他在享福的時候,她和曉曉,卻在受着苦。
即使他現在有再多的錢,但是逝去的時間,卻始終不可能再有機會彌補了。
看着照片中人那歡笑的樣子,盧卡斯的脣角,卻不由得揚起了一抹苦笑,只是他的眼神卻是堅定的,堅定的打算去要一個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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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日子,我經常會做一些夢,這些夢甚至是連續性的,我會夢到原本該屬於副人格記憶中的一部分夢,當然,只是我覺得這可能是屬於熙那一部分的記憶。”在私密的診室中,穆逸熙對着自己的主治醫生如此說着。
主治醫生問道,“爲什麼你會覺得這是屬於副人格那一部分的記憶?”
爲什麼嗎……那是因爲——“太真實了,所夢到的那一切,太真實了。”穆逸熙回道,“在夢中,就好像是我自己在經歷着這些,而不是熙在經歷這些。”
“那麼這些日子,你有頭痛過嗎?”主治醫生想了想問道。
“沒有。”穆逸熙搖頭道。
“那身體方面,有出現一些別的什麼狀況嗎?”
“也沒有。”
“那你開始做這些夢的時候,是否有什麼契機之類的,比如發生了什麼讓你印象深刻的事情,或者對你有影響的事情後,纔開始做這樣的夢的?”
契機麼……穆逸熙輕輕垂下了眼簾,“的確有幾張照片,那是熙那個人格才誕生一年不到的照片吧。”
主治醫生又沉吟了好一會兒才道,“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我想很可能是因爲你情緒的波動,影響到了身體中的副人格。同時,你會做這些夢,可能是副人格的記憶,在開始和你的記憶融合。”
“記憶融合?這是什麼意思?”穆逸熙微微的眯起了眸子問道。
主治醫生笑笑道,“之前在盧卡醫生回國前,曾經也和我探討過你的病情,我們的一致想法都是,治癒你這樣病例,一種是其中一個人格的徹底消失,還有一種是,以主人格爲主,副人格再重新融合,然後形成一種最初的完成。畢竟,副人格原本就是從完整的人格中,分裂出的一個新人格。而現在看來,穆先生你的病情,在向着第二種方向發展。當然,這有個前提,你夢見的那些事情,的確要是副人格記憶中發生過的事情才行。”
穆逸熙沉默不語,記憶的融合麼……那是否又會代表着什麼新的變化……
而他和熙之間,最後又會變成什麼樣呢?
就像在夢中,他夢見了在被綁架時期,所遭受的種種折磨,彷彿又像是親身經歷了一遍,那些記憶,原本是熙在承受着的,而現在,等於是把熙記得的事情,再一一的放到了他的眼前。
在夢中,他都幾乎有着一種要崩潰的感覺,更遑論是現實,是曾經發生過的事情,所以那時候,他的人格中才會分裂出副人格來,所以熙纔會出現,代替他承受着這些。
從診室出來,穆逸熙開着車,不知不覺中來到了那個夢境中的那個倉庫,這是個廢舊的倉庫,也是當初熙要顧曉曉爲其拍照片的倉庫。
這個倉庫,和他夢境中的樣子,並沒有太大的變化,只除了現在倉庫周圍的雜草更多了,倉庫看起來更加的斑駁而已,裡面的灰塵也更加的多一些。
穆逸熙走進着倉庫,在夢中,“他”幾乎每晚都睡在這裡。
而當他走到牆壁旁的時候,只看到牆壁上,石子畫着一把小雨傘,雨傘的兩邊,分別寫着顧曉曉和熙的字,在雨傘和字的上面,還有着許多的劃痕,多到他幾乎認不清這些字。
這是……熙所畫的嗎?
那麼這些劃痕,又是怎麼回事?就像是要抹平着這一切似的……
離開了倉庫,他開着車,停在了宋月住院的醫院不遠處,靜靜地坐着,透過車窗,看着前面的道路,在時間的流逝中,他突然覺得自己就像是在夢中似的,一動不動的蹲着,有時候只是呆呆的看着前面的路,想着,那個人,會不會再出現呢,會不會再來找他呢……
驀地,一道身影出現在了他的視線中,穆逸熙渾身一震,一種衝動,讓他想要奔到她的跟前,可是下一刻,當他的手碰到車門開關的時候,他卻突然的停下了。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了醫院的大門內後,他才長長的呼了一口氣,整個人重重的靠在了椅背上,穆逸熙呵……穆逸熙,這就是對你自己的懲罰嗎?
當擁有這份愛的時候,沒有去珍惜,輕易的把她從自己的身邊推開了,而現在,當再想要的時候,卻怎麼也得不到了。
如果是熙的話……如果是熙在她的面前,如果是熙求着她再愛一次的話,她是不是就會同意了呢?
她最初的那份憐惜,是給了熙,她的愛,也是先給了熙,而後悔的機會,她也會只給熙嗎……只是這個答案,現在卻沒有人可以告訴他。
夢,還在延續着……
在夢中,她會看着他滿身的傷難過,會幫他搓去身上厚厚的泥垢,會給他上藥,會幫他穿衣服,穿褲子,會發現沒帶可以給他替換的鞋子,而急匆匆的跑去買。
當她氣喘吁吁的跑回來的時候,把一雙乾淨的新鞋子遞到了他的面前,“我剛纔有量過你的尺寸,這鞋子尺碼應該合適,對了,我還給你買了襪子哦!”
她像獻寶似的把襪子拿到了他的面前,好像是想要逗他開心似的,可是他卻只是眨巴了一下眼睛,顯然和她的思維線並不在同一條線上。
她見他呆愣愣的,並沒有要穿的打算,於是把他拉到了牀邊,讓他坐下,想要擡起他的一隻腳,他當即戒備了起來,她趕緊道,“我只是幫你穿襪子了,沒有別的意思啦!”
他盯着她。
而她好脾氣的笑着,然後似模似樣的給他穿上了襪子,臉上沒有絲毫嫌棄的表情。
他的腳上也有很多傷,儘管這些傷都已經結痂了,可是她還是會問着他痛不痛。
他搖搖頭,因爲對他來說,真的不痛了。當你承受過很多超過身體承受能力的痛楚之後,那麼原本的一些小疼小痛,都算不上什麼了。
他的視線,最後盯上了他坐着的這張柔軟的牀。
“是牀。”他喃喃着道,幾乎忘記了他已經有多久沒有見到過牀了。
“是牀,你要休息會兒嗎?”她問道。
他疑惑的眨了一下眼睛,只看到她大咧咧的往後一躺,躺在了牀的右側邊,吐吐舌頭道,“這還是我第一次自己開房間呢,要不我們休息一下,睡一會兒,不然好像不划算啊!”
然後一邊拍了拍身邊的空位,一邊對着他道,“你也躺一會兒啊,這牀雖然……呃,硬邦邦的,不過比你平時睡的地方應該要舒服些吧。”
他情不自禁的在她的身邊躺下,看着她慢慢閉上的眼睛,然後嘴裡還嘀咕着,“我們先睡一會兒好了,等睡醒了,再玩會兒,然後我再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