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薄脣緊抿着,就像她說的,他應該鬆開手,可是他的手指,卻彷彿在變得難以鬆開似的。
他的眼睛,定定的凝視着她,然後落在了她的緊緊握着墜子的手上。
她捏着墜子的手,青筋都隱隱的暴起着,就像是在用着全身所有的力量去抓着似的,就彷彿那東西,是她所有精神的依靠。
他的眸光倏然變深着,心底的深處,似乎有着一種騷動,彷彿是在暗示着,她手中所握着的東西,是和他有關係的。
就像是在隱隱的預示着什麼似的……
“你手中握着的……是什麼?”他問道。
“這和你無關吧。”她道。手本能的把這墜子握得更緊了一些。
“真的無關嗎?”他冷冷地道,如果無關的話,那麼爲什麼他的胸口會有着一種莫名的熱度,如同在灼燒着什麼似的。
顧曉曉抿脣不語,只是努力的掙扎着手腕,想要趕緊從他的面前離開。
可是下一刻,他卻抓住了她握着墜子的手,似乎是想要硬掰開她的手來看個究竟。
“別!”她深怕這樣掰着,項鍊會斷,不由得鬆開了手,而那淚滴狀的墜子,就這樣落在了他的手心中。
穆逸熙的雙眸慢慢的眯起,這顆全部由鑽石和鉑金組成的墜子,就像是一滴眼淚似的,這個墜子,對他來說,是陌生的,並不曾見過。
可是胸口處的那份灼熱,卻在看到了墜子後,變得更加的清晰。
又或者……這是熙的感覺嗎?“這是熙給你的。”不是疑問句,而是肯定句,這墜子的價值,並不是顧曉曉可以負擔得起的,而他對這墜子,又有這樣特殊的反應卻又全然陌生,那麼唯一的可能,就是這是熙送的。
顧曉曉這一次,沒有去避開對方的眼光,而是擡起了頭,直視着對方的眼,“對,是熙送給我的。”是她七夕的禮物,也可能是熙最後給她的一樣禮物。
他的手慢慢的收攏着,像是要把墜子拽在手心中似的。
而顧曉曉,突然飛快的伸出手,先穆逸熙一步,把手壓在了他的手心上,重新抓住了墜子,而他的手指,則變成了攏住她手的狀態。
“這是我的東西,我不會交出來的。”她也不會讓這個墜子,最後像那幅拼圖一樣,變得支離破碎。
他的臉色布上了一層陰霾,“因爲是熙送的關係?”
“對,因爲是熙送的。”她直接承認着道,“所以如果要收回去的話,就讓熙自己來收回!”
否則的話,她絕對不會交出這項鍊的。
顧曉曉把墜子拽得緊緊的,全身緊繃着,就算今天,他要斷了她的手,她也不會讓他拿走這項鍊的。
他的手指,抵在了她的手背和手指關節上,而他的目光,和她的目光膠着着。她此刻的樣子,就像是不顧一切似的,也像是在告訴着他,熙送給她的這條項鍊,對她有多重要。
“顧曉曉,夠了,真的夠了!”他說着,突然鬆開了手,越過她疾步離開。只是不知道這句夠了,到底是在對誰說。是在對她說,還是在對他自己說。
顧曉曉怔怔地看着穆逸熙的背影,直到那背影徹底的消失在了視野中,她整個人才狼狽的一點點沿着牆壁,蹲下了身子。
雙腿,就像是沒力氣似的,再也承受不住她的重量。
手心中,那冰冷的鑽石,因爲她握得太緊,而刺痛着她的掌心。
她一點點的展開着掌心,可是或許是因爲捏得太緊,以至於她展開手指的動作,都變得僵硬無比。
僵硬的,慢慢的動着手指,直到那淚滴的形狀,再度印入了她的眼簾。
逸熙……他並不明白這墜子對她的意義吧,不僅僅因爲,這是熙送的,更是因爲……這是熙的眼淚呵……
是熙不曾落下過的淚,她想要放開,卻始終沒辦法放開。
而逸熙呢,他的淚,會有流下的那一天嗎?如果會有的話,那麼又會爲誰而流呢?
只是,這一切,都已經與她無關了。
她沒了愛情,如今所能留下的,只有這一滴淚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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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曉曉腳步有些虛浮的回到了宴會的會場處,盧卡斯先生已經走到了別處正在和人攀談,而周副總則把她當成福星似的,說着剛纔他和盧卡斯先生交談的一些內容。
只是顧曉曉卻是無心聽這些,“周副總,我有些不舒服,想要先回去了。”
“你不舒服?”周副總直到這會兒,才發現顧曉曉的面色,是比來的時候要蒼白上不少。反正今天來的目的已經達到了,於是周副總倒是很爽快地道,“那你就先回去好好休息吧。”
得到了上司的首肯,顧曉曉自然是鬆了一口氣,朝着宴會廳的門口走去。
只是她才走了幾步後,便迎面遇上了呂偉,“你這是想要提前離開嗎?”
“沒有規定說,不能提前離開吧。”顧曉曉道。
“是沒有這個規定,不過如果你是想要避開穆逸熙的話,那麼大可不必,他剛纔已經先行離開了,你這一尾隨離開,倒是會讓人忍不住多想。”呂偉道。
顧曉曉有些詫異,沒想到逸熙竟然先離開了,不過既然剛纔已經和周副總說了要離開了,顧曉曉還是繼續擡步朝着會場的出口走去,好累,好想要回家……回到她和母親的家。
彷彿只有這樣,她才能得到平靜。
當顧曉曉走到了會場的門口,正要打車回去的時候,突然身後傳來了一道陌生的聲音,“顧小姐,請留步。”
顧曉曉轉頭望去,是一個穿着宴會服務生服裝的男人小步的跑了過來,而男人的手上,似乎還拿着什麼東西。
當對方跑到她跟前後,把手上拿着的一卷東西遞到了顧曉曉的面前,“顧小姐,這是盧卡斯先生要送給您的禮物,還請收下。”
“哎?”顧曉曉楞了一下,盧卡斯……給她的禮物?“這……我很謝謝盧卡斯先生看得起我,但是禮物什麼的,我心領了,東西還請你交還給盧卡斯先生。”
“盧卡斯先生還說了,顧小姐對這個禮物,不需要有心理負擔,這禮物不值什麼錢。”說着,對方倒似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塞進了顧曉曉的手中,然後忙不迭的離開,似乎深怕顧曉曉又要再拒收禮物。
顧曉曉無奈,不過也很意外,這位盧卡斯先生,她和他不過是一面之緣而已,沒想到他竟然會要送禮物給自己。
不過這會兒那個服務生已經離開了,她現在貿然還東西也不合適,於是,顧曉曉只能先打了一輛車回家。
到了家中,褪下了身上的禮服,沐浴之後,顧曉曉站在浴室的鏡子前,看着鏡子中的自己,今天的她,沒有流淚呢。
這些日子,她似乎每天都會流淚,有時候,在夜深人靜的時候,都會不自覺地哭出來。
她知道,母親在擔心着她,可心在擔心着她,她們怕她被傷得太深,怕她鑽牛角尖,怕她會有什麼意外,而她,不想讓她們再擔心下去了。
雙手,伸到了自己脖頸後,顧曉曉小心翼翼的摘下了脖子上的項鍊,項鍊靜靜的躺在她的手心中,在浴室燈光的折射下,閃爍着璀璨的光芒。
“熙……”她喃喃着道,有太多的話,想要對他說,如今卻只能對着項鍊說而已,“我不想讓真正愛着我的人,再繼續爲我擔心了。你送我項鍊的時候,說就算是你沒有的東西,你也想要給說,說希望這條項鍊,都是幸福的回憶。可是……我現在看着這條項鍊,就會想到你,就會傷心難過。你可以沉睡,逸熙可以不愛,可是,我沒辦法做到。是我和你們之間的緣分不夠深吧,我們可以相遇,可以相愛,卻不能相守。”
頓了一頓,她的手指輕輕的撫着那鑽石一個個菱形面,“也許我以後,不會再這樣愛一個人了,我所有的愛情,也許都已經在我們之間的這一場愛戀中耗盡了。也許以後,你子女成羣,我孤零零的成了老太婆,可是好奇怪,我到現在,都竟然還不後悔。你但願沒有遇到過我,可是……我卻還是不後悔遇到了你,遇到了逸熙,是不是太傻了呢,但是,也就傻這一次了,以後,我不會再傻了。”
顧曉曉走出了浴室,回到房間,找出了一個小木盒,把手中的這條項鍊,放進了那個小木盒中。
不該再繼續戴着了,戴着只會讓她更加的捨不得,捨不得放棄這樣的一段感情。可是,不放棄也必須要放棄。
那麼就這樣藏着吧,藏着這條項鍊,藏一輩子,也把她的這段感情,深深的埋藏在心底,永遠永遠的埋藏。
這也是她最該做的吧,對她,對他,都好!
————
而在另一邊,青色夜總會的六樓,穆逸熙坐在沙發上,手中拿着一本佛經翻看着,以往熟悉無比,甚至都可以倒背如流的佛經,此刻卻竟然一個字都看不進去。
心煩意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