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讓楚臨震住的卻是秘書給他的回答,“楚先生,穆小姐並沒有在洗手間,她一直在您的辦公室裡呢。”其實秘書也有些奇怪,因爲穆暖曦進去了之後,就一直沒出來,也不知道是找什麼東西,找了那麼久。
“你說她一直在我的辦公室裡?”楚臨急急地問道。
“是的,穆小姐說有東西落在您辦公室裡了,所以進去找,到現在爲止……”秘書看了一下時間道,“差不多也有30分鐘了吧。”
楚臨只覺得一瞬間,脊背處猛地竄起了一股寒意,冷汗,不斷的從身體中冒出。
暖暖,根本就沒有去洗手間嗎?而是直接去了他的辦公室。而他的辦公室裡……楚臨的臉色驟然一變,飛快的打開了車門,朝着公司裡衝了進去。
一樓大廳處的員工們全都看呆住了,不知道自家的總裁怎麼突然從車子裡衝了出來,就像是發生了什麼火燒眉毛的事兒似的。
要知道,總裁向來都是一副鎮定從容的樣子,就算WM毀了上億的生意,他也可以懶洋洋的一笑置之,所以現在的這個樣子,足以讓很多人吃驚。
可是楚臨這會兒,卻是顧不得別人吃驚的眼神,只是飛快的按着電梯,然後當電梯一停下來,就衝進了電梯中,按下了關門按鈕。
這會兒,可沒什麼人敢上去和楚臨拼電梯。
當楚臨衝到總裁室門口的時候,秘書也嚇了一跳,“總裁,你怎麼……”尤其是總裁現在的表情,看起來簡直就像凶神惡煞似的,偏偏卻又是滿臉的蒼白,額頭還沁着大顆大顆的汗珠。
“暖暖……她還在裡面?”楚臨的這句話,像是艱澀的從口中擠出來似的。
“是啊,穆小姐還在裡面。”秘書的話音才落,楚臨已經徑直走到了辦公室的門前,深吸了一口氣,猛然的推開了門。
印入楚臨眼簾的是偌大的辦公室中,穆暖曦正坐在他平時辦公會坐的椅子上,而他原本合起來放在桌上的筆記本電腦,此刻是打開的着,她的臉正對着筆記本的電腦屏幕,整個人一動不動着,甚至就連他推門而入這樣的動靜,都沒有令她轉頭朝着他這邊望來。
楚臨的心驀地一沉,他自然知道,自己之前趁着暖暖睡着的時候,銷燬了全部的書面資料,但是唯有U盤中的資料,卻還來不及銷燬,原本想着明天回公司的時候,他把U盤的內容清一下,卻沒想到,還是晚了一步。
楚臨走近着,目光也漸漸的看清楚了那筆記本電腦的USB接口上,的確是插着那個U盤。暖暖……已經看過了U盤的內容了吧,她在他的辦公室裡已經呆了30分鐘了,30分鐘的時間,足夠看完裡面的內容了。
細細想來,他費盡心思想要隱瞞的事情,他以爲他瞞得還算成功,卻沒有想到,已經引起了她的懷疑。否則的話,她今天來這裡,也不會要他承諾不會騙她,更不會最後找了藉口來獨自回了他的辦公室。
“暖暖……”他站在了辦公桌前,表情是前所未有的凝重,蒼白的臉色和額頭滾落下來的汗珠,讓他整個人看起來狼狽,沒有平時一絲一毫從容鎮定的樣子,僅僅只是喊着她的小名,他就像是已經耗盡了全部的力氣似的。
而他的腳步,也彷彿像是沒有勇氣,再往前踏出一步。
她終於像是有所覺似的,慢慢的擡起了頭,朝着他望了過來。而這一看,也讓他的心臟驟然一陣緊縮,她的眼中,蒙着一層霧氣,那雙剪水秋眸,是通紅的,有太多複雜的情緒,浸透在她的雙眸中。
他從來不曾見過,她露出過這樣的眼神。
然後,他聽到了她的聲音響起着,似哭似笑,“這就是你和大哥一直瞞着我的事情嗎?你也是看過了這個視頻,所以纔打算,什麼都不對我說的嗎?怕我會無法承受?”
他窒了窒,她說的全都對,畢竟,彼此認識那麼多年,正如他了解她那樣,她也瞭解着他。
“視頻……其實並不是你想的那樣,其實這個視頻很模糊,很多東西,都不確定,更何況,這視頻也只是拍了當時爆炸的混亂畫面而已。”他還試圖掙扎着,不希望她真的發現了那細微的鏡頭。
可是她卻搖了搖頭,“楚臨,你別再說了,我不想要你再在我面前說謊話了,即使我知道,你說這謊話是爲我好,可是,我不想要這樣。”她頓了頓,視線落在了電腦屏幕上正在播放的視頻,視頻中,嘈亂的聲音,卻像是惡魔的詛咒似的,“你看過這個視頻,我想你也像我一樣,一定一眼就認出了在視頻角落中的那個我,雖然,視頻很模糊,但是我卻還是能夠看到大概的。二哥,那時候要給我送帽子,然後……遇見了我,對嗎?爆炸了,二哥救了我,如果不是爲了救我,二哥完全不會被東西給壓住了。可是最後,母親卻只是帶走了我,而不是二哥,母親把二哥留在了那裡!”
她一字一句,即使鼻音濃重,但是卻依然清晰的說着,這是她從視頻中所看到的,即使只是很小的幾個點,但是她卻可以根據自己的判斷,推論出當時所發生的情景。
她因爲被爆炸驚嚇到了,所以後面,幾乎是昏迷狀態的,而且還膽小的把一切都給忘記了,忘記了母親的這種艱難選擇,忘記了二哥因爲她而承受的痛苦,忘記了太多她本來該去記住的事情。
家裡人瞞着她,讓她完全不知道這樣殘酷的事實。
而熙……那個二哥因爲痛苦而誕生出來的人格,她也終於明白了熙爲什麼會那樣的厭惡她了,甚至一副恨不得她不存在的表情。
因爲……說到底,其實……她是造成他不幸的根源吧。如果那時候,二哥沒救她的話,那麼後面的一切,根本就不會發生。
又或者,如果當時,母親沒有選擇她,而是選擇了二哥,帶着二哥先離開的話,那麼也許,那個被綁架的人,就是她了!
可笑,一直以來,她那樣的針對着熙,卻不知道她是造成熙那樣的罪魁禍首,她還厭惡着熙,口口聲聲的說着熙根本就不該存在着,可是……原來背後的真相是這樣!
縱然她曾經給自己做過無數的心理建設,但是在知道的那一刻,卻還是會整個人如置冰窖,彷彿整個世界,都變成了黑白,彷彿耳邊,是那時候二哥的呻一吟痛苦聲,以及那震耳欲聾的爆炸聲。
穆暖曦的目光,有些呆滯,就好像整個人,已經陷入在了那一場爆炸中。痛苦、自責、悲傷、還有那種自嘲,全都顯示在了她的臉上。
楚臨一看穆暖曦的樣子,心中暗叫一聲不好,猛地伸出了手,壓住了她的肩膀道,“暖暖,這不是你的錯,從來都不是你的錯!沒有人會想到,那時候會發生爆炸,你二哥救你,是因爲手足情深,而你母親,在那種情況下,她一個人根本沒有辦法去搬開壓在你二哥身上的東西,她只能先帶着你出去,去找你父親和大哥,這樣纔有機會,可以救你二哥。所有的人,都沒有錯,錯的只是那些綁匪,那一場爆炸,還有那陰差陽錯!”
楚臨大聲地道,只希望穆暖曦不要去鑽牛角尖,不要真的如他和穆逸寒的最壞預想,會深陷在這種痛苦中不能自拔。
同時,楚臨也在心中狠狠的自責着,他爲什麼就沒有早點把這U盤給清空了呢?既然早幾天就已經決定了這事兒不對她說,那麼早清空了不就沒事兒了,根本就不會像現在這樣……
他的聲音,就像是把她從最慘烈的回憶中給拉了回來,她通紅的眸子,凝望着他的臉,臉上的自嘲卻變得更加的明顯,“那麼如果不是我的錯,爲什麼你和我家裡人,全都要瞞着我事實的真相呢?”
楚臨一窒,好一會兒才道,“即使不是你的錯,但是也知道,這樣的真相,一定會讓你痛苦,會讓你不開心,所以纔會瞞着你。暖暖,我和你的家人,都只是希望你可以開心。”
穆暖曦低着頭,深吸了一口氣,“好奇怪,家裡人一直瞞着我,是因爲怕我難過痛苦,可是熙……卻也從來沒有對我說過呢。熙一直都討厭我,可是卻也從來沒有說過當年的真相,他既然繼承了二哥那部分的記憶,他應該很清楚這件事,但是他竟然也一直沒說,楚臨,你說,這是爲什麼呢?”
“也許即使他討厭你,但是在他的潛意識中,他依然是穆逸熙,依然是你二哥,所以,他和你的家人一樣,選擇了寧可不讓你知道。”楚臨回答道,這也是他所能想到的唯一解釋了。
穆暖曦再度擡起頭,眼淚順着眼眶滾落了下來,晶瑩剔透,卻也讓人心碎,“是啊,他是我哥,是我的二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