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底,你來見我,還是爲了別人。”穆逸熙冷聲地道,他的神情透着一張強烈的冷意,脣角微微的揚起,卻更像是在自嘲似的。
她所謂的要見他,不過是因爲一個無關痛癢的小人物而已,即使她不是爲了熙而來,卻還是爲了其他的人。
她不由得一窒,可是,真的只是爲了別人嗎……她捫心自問着,如果只是爲了那個楊秀彤的話,那麼在他拒絕見她之後,甚至在他出了要贏一千萬的難題後,她就該走人了。
那個楊秀彤不是她的什麼朋友,而且還是一個貪財的人,說到底,她對楊秀彤沒什麼好印象,而且這事兒,也完全都是楊秀彤咎由自取。
可是,她卻留下來了,即使在被人打傷後,還是堅持地想要贏出那一千萬。只因爲……她想看看他,因爲昨天,她離開他的時候,他的那種表情,她怎麼也忘不掉。
當她無意識的喊出了熙的名字後,他擡起頭的那剎那,他的眸光,就像是烙印在了她的腦海中似的,揮之不去。
“楊秀彤只是一方面,我其實……”
“其實什麼呢?”他打斷了她的話,“還是說,你想來見我,是想要確定我的治療方案?想要確定到時候,熙的人格是否會消失呢?”
她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了起來,“那你會讓熙……消失嗎?”熙,她所喜歡的那個熙,如果按照正常的治療來進行治療的話,如果說,所謂的人格分裂症要痊癒的話,那麼屬於熙的那部分人格消失,似乎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
可是……她卻無法去接受這樣的結果,無法去接受熙可能會消失的事實。
穆逸熙猛地掐住了顧曉曉的下顎,咬牙切齒地道“這樣,你還敢說你來,只是爲了見我嗎?”
她啞口無言,下顎處傳來一陣陣的疼痛,他素來冷靜,可是此刻,卻是這樣明顯的動怒,可見真的是氣極了吧。
她想要解釋一些,可是卻不知道該如何解釋,又或者,她的任何解釋,在這一刻,都顯得蒼白無力。
他盯着她,心緒一陣陣的起伏。
果然,他不該見她的,見着了,不過是又讓自己難堪一次,讓自己不好過一次。他的平靜,總是會被她輕易的打破,而他的驕傲,也總是被她一次次的踩在了腳底。
穆逸熙倏然的鬆開了手,“既然我你已經見到了,那麼可以走了。”他轉過身,下着逐客令。
“那……楊秀彤,你知道她現在在哪兒嗎?”她站在原地,並沒有離開。這原本是她來找他的一個原因,現在,卻似乎變成了她繼續留在這裡的一個藉口。
“你覺得我又會對你說什麼呢?可以得罪了穆家而全身而退的,你覺得又會有幾個?”他冷冷地道,走到了辦公桌前,撥打了內線電話,“康華,來我這裡。”
她一個激靈,急急地道,“楊秀彤是被穆家的人領走的,是嗎?如果她真的是在穆家人手上的話,那麼可不可以先放了她,雖然她是有錯,是貪錢,可是……呃,怎麼說也還是一個小姑娘,交給警方就可以了,沒必要……”
“穆家自有穆家的規矩,穆家人不會輕易的去犯人,但是也不會讓人平白的讓人覺得,打了穆家的主意,可以平安無事的。”穆逸熙道,這也是穆家能夠在B市屹立多年不倒的原因。
穆家從不招搖,甚至可以說大多時候,都很低調,但是一旦有什麼事兒惹上穆家的話,那麼穆家的出手,絕對會果斷狠厲的,不給對方絲毫喘息的機會。
而且落在穆家手中,往往會不怎麼痛快,穆家前身的主體是青洪會,最初在混亂的年代中,青洪會中全都是陰狠毒辣的角色,裡面折磨人的辦法,更是多不勝數。一旦落在了青洪會的手中,那往往是生不如死。
穆家幾代人,能夠穩坐青洪會,自然是有其過人之處的能耐。
如今的青洪會,雖然是由黑轉白,生意都是過了明面的,但是很多人都清楚,青洪會的恐怖之處,絕對不是表面這樣的簡單。
顧曉曉聯想到了青洪會的一些傳聞,自然清楚,如果楊秀彤這會兒真落在青洪會的手中,只怕這會兒也好不到哪兒去了。
“她涉世未深,而且,她恐怕也沒有想過,把那些照片賣給雜誌社,會有什麼樣的後果。我想……她現在應該已經受了教訓了,不如放了她好嗎?”她微咬了一下脣瓣,一步一步地走近着他。
他並沒有理會她。
於是她忍不住的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袖。
他低頭,視線瞥着她扯着他衣袖的手指,然後視線慢慢的上揚,對上了她的雙眼,“她沒有想過後果,那麼你呢?你有想過得罪了我的後果嗎?”他一邊說着,一邊慢慢的把他的袖子從她的手指中扯離,“顧曉曉,還是說我也應該讓你受一下教訓,這樣你也就不敢這樣一次又一次肆無忌憚的來傷我了。”
她怔了怔,傷他……她傷了他嗎?是有的吧,當他疼痛的時候,她喊着熙的名字時,其實就已經狠狠地傷了他吧。
正在此時,房間的門被叩響,片刻之後,康華走了進來,“二少,有什麼吩咐?”
“帶她離開。”穆逸熙淡淡地道,轉身坐回到了辦公桌前,神色已經轉爲了平淡疏離。
康華走到了顧曉曉的面前道,“顧小姐,請。”
顧曉曉緊抿着脣,對方的意思已經再明顯不過了,可是如果就這樣走的話,那麼……楊秀彤又怎麼辦?說到底,這件事她也並非沒有責任。
如果她是自己去印照片,而沒有讓母親拿去工作室那邊印照片,那麼楊秀彤根本就沒有機會拿到這些照片,也就不會有後面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了。
而母親,恐怕也有着一部分的自責吧,所以纔會希望她來找逸熙說情,把楊秀彤放出來。
想到這裡,顧曉曉突然繞開了康華,奔到了辦公桌前,對着穆逸熙道,“那要怎麼樣,你纔可以放了楊秀彤呢?”
“你是在和談條件嗎?”他擡眼看着她,漆黑的眸光就像一片黑暗的天地,彷彿除了黑暗,就看不到其他的。
顧曉曉窒了一窒,在他的目光下,只得硬着頭皮道,“是,要什麼樣的條件,你可以放人?”如果她沒有把楊秀彤帶出去的話,那麼也許母親……會一直有着愧疚吧。
他盯着她,她緊張的等待着他開出的條件,而不遠處的康華,保持着沉默。
一時之間,房間裡一片寂靜,能聽到的似乎只有呼吸聲而已。
過了好半晌,穆逸熙薄脣緩緩的輕啓,“抱着我。”
“什麼?”她滿眼的錯愕,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而康華那張酷酷的臉上,也是閃過着詫異。
“這不過是第一步而已,你如果連這個都做不到的話,那麼現在就可以出去了。”穆逸熙道。
“現在嗎?”她咬了咬脣道,尤其是這會兒,房間裡並不止是他們兩個人而已,還有康華在呢。
“你大可以選擇離開。”他道。
顧曉曉瞅瞅穆逸熙,再瞅瞅不遠處的康華,而康華這會兒眼觀鼻,鼻觀心,完全擺出一副木頭人的樣子,像是要刻意的讓人遺忘他的存在感。
要不抱,要不就走!眼下在顧曉曉面前的,只有這兩條路。顧曉曉深吸一口氣,繞過了辦公桌,來到了穆逸熙的身側,“要怎麼抱?就這樣抱嗎?”
這會兒,她是站着的,而他是坐在椅子上的,她明顯要比他高出小半截身子來。
他連着椅子轉過了身,正面對着她,“就這樣抱着好了。”
於是,她雙手張開,抱住了他。這樣的姿勢,她的手幾乎是抱着他的頭和肩膀部分的,而他的頭,基本上是靠在了她的腹部位置。
顧曉曉的臉不由得紅了起來,只覺得全身的血液,彷彿都集中在了腹部似的。他頭靠着的那種感覺,是那樣的明顯,整個腹部,都像是要燒起來似的。
她渾身僵硬的抱着他,眼角的餘光再朝着康華的方向瞥了一下,好在康華依然低着頭,像是老僧入定似的,完全沒有往這邊看。
當然,顧曉曉知道,康華也僅僅是沒有朝着這邊看而已,她和穆逸熙之間的對話,康華是完全聽見的,不過穆逸熙沒讓康華出去,康華自然也不好出去。
“那……接着呢,還要做什麼?”顧曉曉臉通紅的問道,就連說話,這會兒都變得有些結巴了。
穆逸熙雙手環在了顧曉曉纖細的腰上,她的腰,他的雙臂環過來,還有很大的空間,軟軟的,即使能感覺到骨頭,卻也不會覺得咯手。
這樣的腰,彷彿他只要再用力的收緊雙臂,就可以輕易的給弄斷了似的。
原本,他有千百種可以羞一辱她,可以傷她的辦法,要她抱着他,不過只是想要知道,她到底有多想要救出那個無關緊要的女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