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萬不要出一點兒紕漏。”裴馨雅的眼眸中泛着寒光,讓人不寒而慄。
“大小姐請放心。”
“把給我用一下。”裴馨雅接過中年男人的,按下一串號碼:“十萬準備好了,晚上十點在江寧高速出口旁邊的大橋上。”
“行!”王強應了一聲直接掛了電話,然後對坐在他對面的人點頭哈腰道:“武哥,我現在有錢了,我這就去拿了還您!”
“有錢了?以爲我是三歲的孩子由你糊弄?”對面一臉橫肉的人瞪了王強一眼:“是想溜吧?”
“不是的,武哥……我姐給我準備好錢了,讓我去取。”王強被瞪得有些發毛。
黑壯的男人看了下手上的腕錶:“今夜12點前,你要是不把錢給我送過來,卸你一條胳膊。”男人衝王強冷酷地笑了一下:“你要回趕逃走,一把火燒了你家的破房子,就怕你那老孃腿遲腳慢跑不出來。”
“我不跑,不跑……”王強微微諾諾的回答。
“快去快回,別讓我等急了。”那男人衝屬下揮了下手,原本緊閉的大門打開了。
王強開着他那輛不知倒了幾手的破夏利,往出城高速的方向開去。這車實在太舊了油門踩到底也開不了多快,主要是隨時都好像要熄火一樣。車子行駛到郊外周圍越來越冷清,只是偶爾有輛拉貨的大車開過來。王強心裡不由得犯起來嘀咕——裴馨雅一個女人,大晚上的來這種地方也真是夠膽兒大的。
王強的車子開過高速公路入口,下了上橋的便道,又往前行駛了大約5分鐘,前方的路上停着四輛同時打着雙閃的吉普車,幾乎把便道堵了個嚴嚴實實的。王強隨口咒罵一聲——“這tm是怎麼開車的,要封路是怎麼的?”
王強只好將車子緩緩停下來,拿出看了下時間,雖然離10點還有些時間,但是這幾輛車似乎根本沒有要開走的意思。
王強只得下了車,走到他車子正前方的吉普車旁邊,用手拍了拍駕駛座的玻璃:“喂,讓個道。”車窗玻璃沒有落下,幾輛車卻同時打開了車大燈,將原本漆黑一片的便道照的雪亮。王強還在發愣,整個人就被按在了旁邊那輛車的前機蓋上。對方人不少,除了按着他的人之外,另外幾個也圍攏過來。其中一個男人掰過他的臉沉聲道:“就是他,錯不了。”
王強被車燈晃得看不清人,但也本能地感受了危險。一邊胡亂掙扎一邊說:“大哥……我錯了……我這就調頭,求你們放了我……放了我吧……”
“現在纔想調頭,晚了!”王強的嘴被透明膠帶纏了幾圈,再也發不出完整的聲音,只是嗚嗚嗚的悶哼。他原本以爲自己會被暴打一頓,奮力踢騰掙扎着,可對方並沒給他多少施展的機會,他就被裝進了一隻很大的編織袋裡。王強頓時懵住了,這是要綁架他?看看他那輛破車也應該知道自己是兜比臉乾淨的窮鬼吧?他現在雖然不能發出聲音也沒有可活動的空間,但是卻能聽到聲音——
“把他扔到江裡去,多綁幾塊大石頭,別給漂起來了。”
“那這車怎麼辦?”
“黑胖,你把他的破車往遠處開,別上公路,小心攝像頭。”
“是,大哥。”
王強聽到這些知道自己估計是活不成了,心都涼透了。他不就是讓人挪挪車嗎?至於要置他於死地。
很快王強覺得自己是被放到車裡了,因爲他聽到關車門,然後打火的聲音。車子裡無比安靜,王強只能聽到血液留過耳膜,沙沙的聲響。
“大哥,這小子究竟是怎麼得罪大小姐了,居然搭上一條命?”
“閉嘴!”男人呵斥了一聲:“不該知道的別問!”
王強聽到‘大小姐’三個字,震驚得無以復加,那些被他忽略的細節一個一個從腦袋裡冒出來,可能是死亡的臨近讓他變得靈光了一些,總之他覺得自己的頭腦從來沒有如此聰明過——
裴馨雅今天如此痛快地答應給他十萬塊。
剛纔有人說:“就是他,錯不了。”
裴馨雅把他約到如此荒涼的地方來拿錢。
王強覺得自己這輩子就是個笑話,剛纔他還擔心這種偏僻的地方裴馨雅一個女人不敢來,他都沒想過,她根本就不會來。他上次去管裴馨雅要錢的時候,裴馨雅曾經不止一次的威脅他不許再出現。他從來沒有當回事兒,他不是不相信裴馨雅有能力弄死他,只是因爲——他們是親姐弟呀?血管裡流淌着跟他一樣血液的女人,居然爲了對她來說微不足道的十萬塊錢要弄死他?王強本來覺得自己已經夠卑鄙的了,連自己的姐姐都敲詐。原來裴馨雅更狠,連自己的弟弟都會下毒手。或許這剛好證明了他們確實是一家人,因爲血管裡都流淌着黑的血——卑鄙、骯髒、罪惡。
上帝並沒有給王強多少覺悟的時間,他很快就伴隨着兩塊巨石沉入江裡了,只是濺起了一朵灰白的浪花,在濃重的夜色裡微不可見。將王強拋入江中的兩個人敏捷地上了車,車子飛快地開走了。他們跟本沒有注意到自己的一舉一動都被跟在暗處的人用照相機記錄得清清楚楚。
穿着黑色夜行衣的人將照相機放好,對旁邊負責開車的人說:“讓前面的人跟上去,看看他們去哪兒。”
“是。”
然後那男人拿出了,撥打了一個電話:“先生,事情跟您想得差不多,他們已經動手了,那個人要不要撈上來……現在的救的話應該還有活着的可能……”
鷹司和彥穿着白色的襯衫,慵懶地靠在真皮沙發裡,房間裡沒有開燈。一抹銀白的月光打在他手中的水晶高腳杯上,反射出的華光印照着他的側臉。他像是一株盛開在月光下的白色曼陀羅花,清冷、美麗、魅惑,最爲關鍵的是有毒。
鷹司和彥晃了晃杯中像是血液一般殷紅的葡萄酒,清越的果香混合着單寧的酸澀和酒精的味道在空氣的催化下形成一種美妙的滋味,他淺淺地啜飲一口,才慢條斯理地說道:“不用……半小時後讓人下去把石頭弄下來,讓他漂起來……”
鷹司和彥將放到面前的茶几上,看着窗外無邊的夜色。他爲什麼要救那個冒牌貨的親人呢?根本就沒有理由的。鷹司和彥臉上浮現出玩味的笑容,這個冒牌貨比他想象得要狠厲得多,沒想到這麼快她就忍不住出手了。
裴馨雅一早就收到事情已經解決的消息,今天心情非常不錯,早餐時胃口很好,甚至很有耐性得給女兒餵了小半碗粥。
“爺爺……爺爺……”已經六歲的孩子被保姆照顧得太好,現在還不會自己吃飯。
裴馨雅看到路震,馬上恭敬地說:“爸爸,早。”
“嗯。”路震看看裴馨雅手裡端着的粥碗,記得他跟小哲一起吃飯的時候,那孩子自己吃得很好,而且小哲比晶晶要小:“以後讓晶晶自己吃飯吧,都幾歲了還要人喂。”
“是,爸爸。”裴馨雅應道。
“覺得公司的事情忙不過來,就回來吧,多帶帶晶晶,她也快該上學了。”裴馨雅鬧出受賄的事情,路震真是不想再把她放在公司裡了,只是怕當時就撤職,會引出更多的風言風語。
“不會……爸爸……我能忙過來,也會多一些時間陪晶晶的。”裴馨雅必須要在華藝上班的,如果她離開華藝的話,以後在人前怎麼擡得起頭來。
“嗯。”想想裴家,路震也不好太強硬,語氣稍稍緩和了一些:“那就好好工作。”
“爸爸,我去公司裡。”裴馨雅把手裡粥碗遞給保姆;“從中午開始,教晶晶用勺子。”
“是,少奶奶。”保姆點點頭。
路震手裡的報紙啪的一聲扣在桌子上,裴馨雅和保姆都愣住了,不知道他是發得什麼脾氣。路震直直瞪了保姆一眼:“是二少奶奶,在路家做多久了,不懂規矩?”
“是,老爺。”保姆誠惶誠恐地點着頭:“我記住了。”
路震的反應着實讓裴馨雅十分吃驚,由於路震不肯承認楚笙歌,路塵寰又一直不怎麼回家,她這個‘少奶奶’的稱呼下人也叫了五六年,路震因爲這種事情訓斥下人還真是頭一次。裴馨雅強作鎮定地往門廳走去,就算她再遲鈍,也知道路震心中的天平越來越傾向於楚笙歌,一顆顆砝碼不斷地加上去——在人前承認楚笙歌的地位、操辦結婚週年慶典、讓家裡的下人認楚笙歌這個主子……
裴馨雅握着車鑰匙的手緊了緊,楚笙歌就差入駐路家,真正坐上路家女主人的位子了,她就差這一步了。裴馨雅深吸了一口氣,她根本不懷疑楚笙歌有這個實力,就算路震依舊對她存有芥蒂,單憑白玲瓏和路塵寰,她坐上路家女主人的位置也不是不可能。況且……現在最先向楚笙歌拋出橄欖枝的,正是路震本人。
裴馨雅將車子開得飛快,像是在發泄心中的鬱憤一般。這個楚笙歌爲什麼總是陰魂不散地環繞在她周圍呢?非要把屬於她的東西一樣一樣地奪走不可嗎?楚笙歌明明已經搶走了她最想的到也是最好的——路塵寰,還不知饜足地掠奪着……
裴馨雅的面孔漸漸猙獰起來,進到辦公室的時候,整個都帶着幾分生人勿近的狠厲。助理看裴馨雅今天的臉色不對,將準備好的咖啡和往來信件放在她的辦公桌上後,就小心翼翼地退了出來。
裴馨雅隨手翻着信件,又看到了那個令她不安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