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笙歌坐在落地窗前的地板上,地板上鋪了厚厚的地毯,所以這樣坐着也不會覺得涼。她看着窗外,細細的一彎月牙,像是在泉水裡洗過一樣,非常的亮。
路塵寰從浴室出來,看着到楚笙歌落寞的背影,忽然覺得很心疼。幾步走過去,將她從地板上抱起來放到沙發上。灼熱的手掌握住她有些發涼的小腳:“在想什麼?”從吃完晚餐楚笙歌就有心事,變得特別沉默。
她在想什麼呢?其實她什麼都沒想,腦袋裡一片空白,完全是在發呆着,楚笙歌只是無力地搖搖頭。
“是不是擔心婚禮的事情?”好像晚餐時也就說了這件事情:“婚禮你想怎麼辦都可以,不喜歡在教堂,去酒店或者海島或者別的國家,不管什麼地方,只要你喜歡都可以……”
楚笙歌其實並不想辦婚禮,因爲她都不知道要請什麼人觀禮。她以前一定有朋友或者同學什麼的,可是她都記不起來了。就算記得起來,邀讓人家這麼遠到意大利參加她的婚禮,怎麼說都不合適。還有就是媽媽,她的婚禮媽媽一定會來參加,可是她知道在周家很多事媽媽也坐不了主,來意大利恐怕也不是很方便。她現在都想不起來自己去愛爾蘭媽媽知不知道,她覺得按照自己一貫的處世態度,這件事情她應該是跟媽媽講過的。所以她是想什麼時候恢復記憶再回國,跟路塵寰去看媽媽。
雖然婚禮對她來說的是無關緊要的,但路塵寰應該在這裡應該有不少親戚朋友,不辦婚禮的話肯定不行。
“婚禮的事情……你都做主就好了……我沒什麼想法和意見,只要你覺得好就可以了。”楚笙歌小聲說。
“爲什麼不開心?”對於楚笙歌的話,路塵寰一點兒毛病都挑不出來,可是怎麼就覺得這麼彆扭呢?路塵寰吻着楚笙歌頭頂的髮絲:“寶貝,怎麼了?不想跟我辦婚禮?”
“不是的,我在這裡也沒什麼親戚朋友,所以都按照你的意思做就可以了。”楚笙歌像是一隻可愛的小動物,柔順地窩在路塵寰懷裡。
路塵寰的心臟像是被人狠狠攥住,窒息的感覺讓他全身都疼痛着。是的,在這裡她什麼都沒有,連從前的記憶都沒有了,她現在只有他了。他知道楚笙歌如果沒失憶的話,會請誰來觀禮,可是他不能讓她跟那些人見面的。如果那些人喚醒了楚笙歌的記憶,她不但不會跟他舉行婚禮,還會跑掉的。這太可怕了,他不能冒這個險。虧欠她的東西無法彌補,他只能給她很多很多愛來補償。
“不想辦婚禮也沒關係。”路塵寰用手指撫摸着楚笙歌瓷白的臉頰,像是摩挲一件藝術品:“對我來說,讓你開心比什麼都重要。”
對楚笙歌來說,有路塵寰這句話就已經足夠。她從來就不是任性的人:“我沒說不辦婚禮啊,再說……小時候爸爸媽媽帶我去參加婚禮,看着新娘穿着像雲朵一樣的婚紗從紅毯上走過,就很羨慕……我是說婚禮的事情不要問我怎麼做,我沒結過婚,也沒什麼經驗……”
“你這麼說好像我很有經驗一樣。”路塵寰白了楚笙歌一眼:“我也沒結過婚好不好……”
“呃……”楚笙歌吐吐舌頭:“我不是這個意思……”
“不逗你,婚禮的事情我會看着辦,不用你操心。”路塵寰順着楚笙歌的頭髮:“攝影師明天過來給我們拍婚紗照,媽媽說你需要睡個美容覺。現在我們睡覺,行嗎?”
“哦……”楚笙歌點點頭:“頂着熊貓眼拍婚紗照確實不行,我要去睡覺了。那你看着我睡吧。”
“我爲什麼看着你睡?我不是也應該睡什麼美容覺麼?”
“你醜一點兒會顯得我更漂亮呀。”楚笙歌俏皮地笑笑。
路塵寰點點頭,“我看着你睡,明天你就跟一隻熊貓拍婚紗照吧。”
“好呀。”
“壞丫頭,我該懲罰你一整晚都不許睡。”
“我真的要睡覺了。”楚笙歌跑到牀邊,拉開被子鑽了進去。
婚紗照整整拍了一天,雖然只是換換衣服擺擺動作,可是楚笙歌覺得比怕山還累呢。拍完婚紗照的第二天,她睡到下午兩點才醒過來。
睡飽後楚笙歌覺得自己終於滿血復活了,既然都來了佛羅倫薩這個藝術之都,要出去逛逛纔好,每天窩在家裡可不行。
楚笙歌換了出門的衣服——簡單荷葉邊雪紡襯衫,搭着卡其色的鉛筆褲,一雙白色的平底鞋,看起來清清爽爽的。本來是想穿牛仔t恤和球鞋的,可是那樣跟衣冠楚楚的路塵寰站在一起,估計就是柴火妞的造型。
“我帶你去廊橋看看,那裡有一些做飾品老作坊。每家都各顯其能的制設計出各式各樣精美飾品,每一件作品都是純手工製造,以藝術表現力著稱。”白玲瓏真是打心底喜歡這個兒媳婦,覺得她跟自己的喜好還是蠻接近的,應該是喜歡的東西不是在於材質有多珍貴,而一定要別緻。
“好。”楚笙歌點點頭。
白玲瓏帶楚笙歌來的地方確實非常特別,這裡的首飾大多是一些彩色寶石的鑲嵌品,最主要的是每個作坊都有自己的設計師和手藝精湛的師傅,每件首飾幾乎都是孤品。
“看到喜歡的就多選幾件,我們難得一起出來。”白玲瓏覺得楚笙歌確實很特別,如果是一般的女孩子,看到這些閃閃發光的珠寶首飾,估計都把持不住了。有些東西楚笙歌應該也很喜歡,但是她的眼睛最多隻是欣賞,並沒有那種想要據爲己有的情緒。
“老婆喜歡什麼趕快下手,今天我們好好敲皇后娘娘一筆錢。”路塵寰難得開起了玩笑。
“沒有特別喜歡的。”楚笙歌搖搖頭,首飾和衣服一樣,無論多好看,只有適合自己才最重要。
“不喜歡我們也買,拿回去送人唄。”路塵寰笑着說。
“哪有這種說法。”楚笙歌頭上一排黑線。
“你這破孩子一邊去,別在這兒搗亂。”白玲瓏親自幫楚笙歌挑了幾件:“笙歌看看這幾個喜歡喜歡。”
“你們慢慢挑,我出去抽根菸。”路塵寰一直不喜歡逛街,如果讓他細細挑選,還不如全部買回去來的便利。
這間店鋪很大,她們轉到全是各種樣式胸針的櫃檯停下來,楚笙歌指着一盤蛋白石的胸針說:“請給我看下這個。”
店員將一整盤胸針都端出來:“您說的哪個?”
楚笙歌從黑天鵝絨的底託上取下一枚鈴蘭造型的胸針,忽然有人從她手中把胸針搶了過去:“這個我要了。”
楚笙歌被對方突然的動作嚇了一跳,白玲瓏皺了下眉,搶走楚笙歌手上拿着胸針的女人一副趾高氣揚的神情。她身上穿着一線大牌的洋裝,脖子上戴着沉甸甸的寶石項鍊。看起來是挺有錢的。不過一個女人只會用錢來裝點自己是沒用的,很多美好的東西用錢是買不到的,比如說品性、氣質和修養。
楚笙歌依舊愣在那裡,倒不是被嚇壞了,而是覺得搶走她胸針的人,好像在哪裡見過,她很努力的想,也想不起來。
“這位女士,這個是我們先選的。”白玲瓏也不是什麼好脾氣的人。
周嘉惠瞥了一眼楚笙歌,真是冤家路窄呀,沒想到在意大利都能遇到這個掃把星。她這是什麼表情,以前見到她像是避貓鼠一樣的死丫頭今天倒是不怕她了?因爲有了靠山?
楚笙歌不是喜歡多事的人,拉了拉白玲瓏的衣袖:“算了,媽媽。我再看看別的。”
周嘉惠看看楚笙歌又看看白玲瓏,這個死丫頭叫這個女人媽媽呢?這是幾個什麼呀?不過由於是逛街,楚笙歌和白玲瓏的衣着都不華麗。周嘉惠直接將楚笙歌面前的一整盤胸針都端起來:“這些我都要了。如果你有錢也可以全買下來,我就讓給你。”
楚笙歌更加疑惑了,這個女人明顯是在找茬吧。難道她們以前不僅認識,還有什麼仇怨?
“你,馬上給我從這裡出去!”白玲瓏將楚笙歌護在身後,指着周嘉惠,語氣也相當不客氣。
“憑什麼呀?”周嘉惠兩手叉着腰,像個雙耳水罐。
“這家店包括整個市場都跟我的姓。”白家在意大利的珠寶行業絕對是坐頭把交椅,所有知名品牌或者高品質的工作室都囊括在她的集團名下。更何況佛羅倫薩是白家祖輩從黑道洗白的根據地,這裡從事珠寶業的人,幾乎都是在爲白家打工。
周嘉惠吃了一驚,這個珠寶市場是這個女人的呀。別人認乾爹楚笙歌是認乾媽,所以現在飛上枝頭變鳳凰了?
保鏢聽到白玲瓏話,馬上走過來讓周嘉惠離開。路塵寰看到原本站在門口的保鏢進了店鋪,他也走了進來。與此同時正在店鋪另一邊選項鍊的李璇聽到周嘉惠似乎是在跟人吵架,也走了過來。
周嘉惠看到李璇過來,馬上得意起來。楚笙歌你現在不是變厲害了嗎,想趕我走,那就連你親媽一起趕走。她幾步走到李璇旁邊,撒嬌似的挽住李璇的胳膊:“璇姨,她要把我趕出去呢。”
“做生意和氣生財嘛,再怎麼說我們也是店裡的客人。”李璇自然知道周嘉惠的脾氣,連忙打着圓場。
白玲瓏的脾氣也上來了,在她的地盤上,自然是誰說什麼都不中用的:“你們的生意我不做了,自然也算不上是客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