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着就要去滾動着輪椅掉頭離開，她來之前，就已經料到這種情況，她本來也沒抱希望他們能讓她進去看他。
“餘小姐，你進去吧，動作輕點兒就好，他情況還不太穩定。”穆暖聲音如平常對待陌生人一樣，面無表情。
剛纔護士也說了，要家人朋友多跟他說說話，有利於他的病情。
她，算是他的朋友吧。
餘又染吃驚，對自己方纔聽到的話一遍又一遍的過濾。
“我……”
“我去找醫生聊聊。”穆暖率先出口，然後往另一個方向走，身影逐漸消失在走廊裡。
餘又染看着那漸行漸遠的背影，久久沒有回神。
半個小時後，穆暖從醫生辦公室裡走出來，往顧遠風的病房走去，轉角，便看到了那守在門外的人，她輕步走過去。
“你沒進去？”她問。
“進去了，”餘又染低下頭，他比她想象中的情況還要差，雖然是脫離了生命危險，卻沒有一點兒生息，“穆暖，你有空嗎？我想和你談談。”
“嗯。”
很快，兩人來到了樓下休閒的草坪處，綠草茵茵，藍天白雲，開闊的視野讓人的沉悶一掃而空，周圍都是一些穿着條紋病號服的人，他們要麼是醫護人員陪着，要麼是家人，臉上均是掛着笑容，如花一般燦爛。
“你看，他們笑得多開心呀。”
餘又染連續幾日的陰霾散去，聲音也有了原來的活力，此時她正目視着遠方那一幕情景，一個右腿截了肢的病人在家人的鼓勵下撐着拐一步一步地往前走，其中差點兒跌倒，但他卻不曾氣餒，臉上朝氣蓬勃。
“穆暖，你要相信，顧遠風一定會醒過來的。”她繼續說道，視線不曾離開那一處。
“我一直都相信。”
穆暖毫不猶豫的說，她順着她的目光也看去了那個方向，莞爾一笑，繞過她，走到一旁的椅子坐了下來。
“對不起，是我害他成了這個樣子。”餘又染收回目光，看向身側的女子，發現她比
前幾日見時瘦了些許，心中歉意更甚。
“你們兩個，沒有誰是誰非。”
傷害已經無法挽回，指責對錯又有何意義。
“養好傷後，我會回K國，有可能不會再回來。”
餘又染看着自己完好如初的身體，覺得已經是最大的滿足，上天給她最好的恩賜，而這個地方，本來就是她爲顧遠風而來，如今，她已經沒有臉去面對他。
在A市的一個方向，她會一直爲他祈福，直到他醒過來。
穆暖聽到她要離開的決定，心情並無多大波動，她撫着鼓鼓的腹部，眼神柔和，在和煦的陽光映襯下，母性的光環愈發亮眼。
“腳是你的，你想去哪兒就去哪兒，除了你自己，沒有什麼可以束縛得住。”
輕柔的聲音緩緩飄出，就如她此刻的模樣。
餘又染聽到她淡然勸說自己的話語，鼻子一酸。
“穆暖，你真的不怪我嗎，是我拿着你和別的男人在一起的照片給顧遠風看，試圖插足你們的感情，也是我拖着他才被迫停車……”
她甚至還想過誘惑他，說着說着，坐着的輪椅也隨着身體的顫抖而抖動。
穆暖站起來，往另一側走了兩步，不知爲何，她現在特別不想聽到哭聲，尤其是在醫院裡，那莫名的讓她感到害怕。
清風徐來，她攏了攏薄厚適中的毛衣外套，思緒萬千，幾縷秀髮在臉前掃來掃去，模糊了她的視線。
“我有一個妹妹，從小到大，她總是看不慣我，針對我，不惜多次陷害我，甚至想要了我的命，但我最後原諒了她，你知道爲什麼嗎？”她雲淡風輕的說道。
“她是你妹妹，親人之間，很容易原諒。”
聽的人迴應道，她讓人調查的資料中也提到了穆情這個人，幾次三番陷穆暖於危險之中，不僅如此，還變本加厲對她進行人身攻擊。
如果是她，早就將這人一輩子關在牢裡或讓人折磨她，而不是簡簡單單的二十年，纔不會管她是誰。
而穆暖呢，她非但沒有
趁機報復，反而幫她們擺平穆家的麻煩，給那母女倆找律師，囑咐局裡的人關照她們，可謂仁至義盡。
起初，她只覺得這個女人沒有骨氣，甚至是懦弱無爲。
“這個已經不是原因，我和他們早已斷了關係。”穆暖淡淡的說在他們要以股份爲要求跟她斷絕關係的那一刻開始，她就決心不會再把他們當親人。
“她想要爭奪的沒有得到，而我除了名聲上不怎麼好聽外，家庭，工作沒有其他的損失，而且還得到了顧家的承認，我已經知足。”
停頓了一會兒，她目光投向了那一個個有人陪伴的病人身上，脣角揚起了一抹極爲明顯的微笑，繼續說，“把除了家人和朋友以外的人放在心上，都是在浪費時間。”
打擊對手最好的方法，就是不理不睬。
餘又染聽出了她的言外之意，頹然低下了頭。
“我把那些照片給他看的時候，他從未表現出一絲怒意，反而對我的行爲有所不滿，他對你的愛，超乎我的想象。”
也許就是這樣，激怒了她那藏匿許久的嫉妒，做出了不可挽回，讓她後悔一生的事。
最後的那一刻，他沒有對她說起穆暖，也許他篤定要讓自己活下去，她也相信，他捨不得拋棄他的女人，孩子……
穆暖抿着脣，沒有說話。
“我很羨慕你，得到了他的深愛。”
風沙颳起，入了她的眼。
不用別人說，她也知道顧遠風對她的感情，她何嘗不是如此，此生此世，僅有他一人，唯他摯愛。
護士來推餘又染回去後，穆暖在椅子上一直坐了很久，腦海裡無不一想着自己和顧遠風的過去，有甜蜜的，痛苦的，冷漠的，淡忘的……一幕幕畫面像幻燈片一樣播放着，這是他們一起經歷的酸甜苦辣，百態人生。
無論哪一幕，對他們來說，都是彌足珍貴的記憶，值得印在心裡一輩子。
生活，是公平的，苦盡，甘總會來。
她和他，未來還有很長的一段路，一起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