庾獻正想着,門外就有人傳報,“相國,虎賁中郎將袁術求見。”
庾獻長出了一口氣,挺直了身子。
自己的這番籌劃,到底是成是敗,就看袁術是什麼態度了。
庾獻大聲說道,“傳!”
不一會兒,一個三十多歲面目陰鷙的高個走了進來。
上得殿堂,看見董卓,就深深一躬,“下官袁術,見過相國。”
庾獻心中微動,臉上越發和顏悅色。
“這不是名滿京中的袁公路嗎?我在涼州也時常聽到你的名聲。董某蒙天子信賴,託以國事。苦於無暇,倒沒能和你這樣年輕俊彥多多交往。”
袁術入殿之後,原本還有些不安。
聽到就連兇暴的董卓都對自己這麼欣賞,心中頓時熱乎乎的。
他臉色稍微和緩了一些,沉聲說道,“不敢。之前是下官狂妄,不識天時。如今才知道相國的苦心。”
庾獻心說,老子還能有什麼苦心?
他笑道,“那不知道虎賁中郎將這次前來,是有什麼要事嗎?”
袁術聽了,整理了下思路,正要琢磨着該怎麼勸說。
誰料董卓話剛說完,又一拍大腿,感慨道,“這些朝臣也真是昏聵,像公路這樣的大才,區區一個虎賁中郎將豈不是屈才?來人,替天子擬詔,袁公路英才俊逸,文武不凡,即刻升爲後將軍。”
袁術聽了大吃一驚。
這董卓也太……有眼光了吧。
袁術從年輕的時候中二到現在,早就覺得老子天下第一。不然也不會驕狂的闖下“路中悍鬼袁長水”的名頭。
如今董卓的一言一行都很合他的心意。
他得意的說道,“多謝相國另眼相看。”
看到董卓如此友好,他放心的說出了自己前來的目的。
“是這樣的。我聽說相國膝下,唯有一個嫡親的孫女。而下官也只有一個兒子。這兩人年歲相當,又都出身高貴,正是一對佳偶。我有心替自己那不成器的孩子,向相國大人提親,不知相國意下如何?”
庾獻聽了這話,簡直心花怒放。
袁術這傢伙,果然走上了自己給他設計好的那條路。
袁隗的信件送到之後,以袁術和袁紹的見識,當然能夠意識到洛陽城中的危險。
他們必然會選擇出逃。
然而在庾獻的詭計之下,卻讓袁紹先拿到書信,等到袁紹出逃,封閉四門之後再把書信給袁術送去。
袁術出逃無路,再聽說袁紹跑了,一定會嚇破了膽。
因爲以袁術對袁紹的瞭解,袁紹只要跑了,必然會起兵叛亂,和朝中形成呼應。
如此一來,要是董卓認慫還好,要是董卓選擇正面剛,那留在洛陽城中的袁氏子弟,絕對會被族滅!
等到再聽說袁紹不似人臣之相的閒言碎語後,袁術直接心態爆炸。
這他媽的!
老子在城裡等死,你卻快快活活的在外面稱王稱霸。
而且,還要老子這個高貴的汝南袁氏之後,成全袁紹那個賤婢生的混蛋!
袁術怎麼甘心?
然而給袁術的選擇不多了。
袁紹隨時可能會召集袁家的門生故吏起兵反亂,他也隨時可能會倒在董卓的屠刀之下。
如今只有在袁紹叛亂的消息傳來之前,牢牢的和董卓綁在一起,才能避開這場禍患。
而且袁術敏銳的察覺到了這裡面的機會。
董卓的兒子早死,站在臺面上的只有兩個女婿。
這兩個人,一個牛輔,一個李儒,雖然一文一武,是董卓的左膀右臂,但都沒有坐鎮朝堂的威望和實力。
一旦董卓身死,他麾下的西涼兵未必會依靠這兩人。
若是趁機聯姻,將董卓的勢力接手,絕對是個天賜良機。
董卓做下了廢立天子這樣大逆不道的事情,除非有極強的後手,不然早晚會有族滅的風險。
而袁家,憑藉着深厚的底子,恰好可以成爲那個後手。
等到董卓死掉之後,面對他兩個不成器的女婿,以及一個出身尊貴,背景強大的孫女婿,西涼兵到底會怎麼選,這還用問嗎?
袁術相信,董卓也一定會滿意這個雙方聯合的方案。
袁術躊躇滿志的說完之後,就見董卓眉頭舒展,滿臉欣慰的說道,“大善!董某一生殺戮無數,早就有了身遭橫死的覺悟。然而我這嫡親孫女,卻是我最珍愛的寶珠。你袁家若能好好待她,我還有何憾?”
袁術歡喜無比,“好,事情就這麼定下來。隨後下官就會請一位三公出面,正式向董家提親。”
庾獻聽了面上歡喜,心中卻暗暗冷笑,這樣一來,袁家的威望必然會受到沉重的打擊。
袁家的嫡子和董卓結了親,袁家的庶子卻在外造反作亂。
到時候袁家那些遍佈四海的門生故吏,恐怕怎麼選擇陣營都會糾結不已。
畢竟,袁術這個袁家正統的牌子,還是很好使的。
那些太守、豪強最大的可能,就是會謹慎觀望。
然而就是這觀望的態度,就足以讓手中沒兵沒糧的袁紹陷入絕境。
以後不但十八路諸侯討伐董卓的事情不會再發生,就連捉拿袁紹,也不過一亭長足矣。
庾獻虛情假意的問道,“對了,光聽你說的痛快,還不知道令郎今年青春幾何?”
袁術笑道,“犬子今年十三歲,正好和相國的孫女同齡。”
庾獻聽了一臉滿意的點點頭,“很好,令郎可有官職在身啊?”
袁術聽了一怔,“這……”
袁術本身是依靠父輩的餘蔭爲官,他自己還沒有混出名堂,當然沒辦法給自己的兒子蔭官。
庾獻這會兒的重點是用心拉攏袁術,自然不在乎朝廷的官爵。
他當即笑着說道,“無妨。這件事我已經有了打算。明日,我就讓天子下詔,冊封我的孫女爲渭陽君。至於令郎,就接替你的虎賁中郎將吧。”
董卓的孫女董白是他的掌上明珠,在歷史上冊封渭陽君的時候,聲勢極爲浩大。
——“於郿城東起壇,從廣二丈餘,高五六尺,使白乘軒金華青蓋車,都尉、中郎將、刺史、二千石在郿者,各令乘軒簪筆爲白導從,之壇上,使兄子璜爲使者,授印綬。”
庾獻所爲,不過是順手成全歷史上的一件盛典。
袁術卻徹底燃了。
他的孩子才十三歲就當上了兩千石的虎賁中郎將,可見董卓對他有多麼重視。
袁家不但能夠躲過這場大禍,就算謀得天下也不是什麼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