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琪瑛看了眼那叫冬兒的役鬼,轉頭對庾獻說道,“好了,你可以用那法劍來攻擊我了。”
庾獻點頭。
張琪瑛這般說,必定有什麼玄虛。
他將法劍握在手中粗粗祭煉,隨後一指,那劍就寒光閃閃的躍在空中。
庾獻修煉的不是劍仙的法門,沒有什麼多餘的手段,只是馭動那劍快速的向張琪瑛斬去。
這法劍斬出極快,兩人離得又近,幾乎是瞬間就來到了張琪瑛面前。
庾獻正有些猶豫,那個叫做冬兒的役鬼,彷彿察覺到了主人的危險,忽然瞬間出現在那劍鋒之前。
接着她雙手向前虛張,彷彿用儘力氣要抵擋那法劍的鋒芒。
只是這役鬼乃是虛體,如何能有什麼效果。
庾獻暗生憐憫,正想收劍,免得絞得她魂飛魄散。
忽然心中悵然,彷彿煢然一身,獨立世間。
這種被一切背棄的感覺,讓他彷彿如同當初逃出魯國的吳起。
一無所有,孤身站立於蒼天之下。
庾獻警然,猛然回神。
這才驚駭的發現自己和那法劍之間的約束,正在快速剝離。甚至就連藏在庾獻五臟竅穴間的幾件寶物也在快速剝離屬於自己的印記。
那功名葫蘆,庾獻祭煉的時間最短,已經在庾獻肺部竅穴中隱隱跳動,隨時有破體而出的跡象。
倒是神秘木匣安穩的居於庾獻肝臟之中,不爲所動。
庾獻正驚慌失措,那斬出的法劍已經徹底和他斷絕了聯繫,“噹啷”一聲,墜落在地。
庾獻暗叫不好。
這法劍丟了也就丟了,若是體內的幾件寶物爆體而出,該如何是好。
正在此時,庾獻身上猛然泛出一陣濃烈的血氣。這血氣翻滾,升騰而起。
隨着那翻騰的血氣籠罩,庾獻身上透出一種堂皇正大的氣息。這氣息如同烈烈驕陽,讓一切巫鬼妖邪忌憚。
張琪瑛的役鬼冬兒,放佛看到了什麼極可怕的東西,“嗖”的一聲躲回了那紅皮葫蘆之中。
掉在地上的塞子蹦蹦跳跳而來,緊緊將葫蘆口堵住。
張琪瑛像見了鬼一樣目瞪口呆,“這、這是什麼東西?”
聞着那濃烈的血腥氣,庾獻很快意識到了怎麼回事。
——這是周公之血!
當初他從洛邑王城中得到周公之血後,爲了完成祭祀,曾經在身上塗滿周公之血,把自己當做獻祭玄鳥的祭品。
當時庾獻只以爲這東西會讓自己對儒術增加抗性,沒想到面對川中的巫鬼之術,還有這麼好的效果。
想想也對。
周公旦制訂了人道秩序,以人道文明取代了血腥荒蠻的巫鬼時代,他的鮮血對那些巫鬼妖邪有剋制作用,不足爲奇。
庾獻正想着,身體傳來一陣空乏無力的感覺。
庾獻略一想就弄明白了怎麼回事,這周公之血雖然煌煌正大,可以剋制巫鬼,但是燃燒消耗的卻是自身的氣血。
若是使用的時機不對,恐怕還會有不利的影響。
庾獻連忙將身上的血光一收,看張琪瑛。
張琪瑛像是看到了什麼極爲有趣的東西,兩眼放光的看着庾獻,“你、你是怎麼做到的?”
庾獻張了張嘴,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川中可是巫鬼橫行的地方,而巫鬼手段,都極爲血腥野蠻。
若是說出實情,一旦走漏風聲,說不定會被某個大巫抓走剝皮,修煉什麼要命法寶。
張琪瑛好奇的看着庾獻,“需要保密嗎?”
庾獻趕緊點頭。
張琪瑛身爲張魯的愛女,雖然修行巫鬼之術,但心思清明純正,全然不同其他邪類。
她嘿嘿一笑,“看來師弟這次出山,得了不少奇遇啊。”
庾獻這會兒哪敢裝逼,他老實低調的說道,“只是死裡求生,僥倖有點收穫。”
張琪瑛點點頭,將手一招,把那葫蘆重新收回腰上,又將地上法劍撿起,拋給庾獻。
庾獻心中忐忑,瞧她那眼珠亂轉的模樣,哪像她表現的那麼平靜。
張琪瑛在前面低頭走着,庾獻心緒不寧的跟在後面。
過了一會兒,張琪瑛忽然回頭問道。
“我看你剛纔血光瀰漫,莫非得到的是什麼巫鬼道中的法門?”
庾獻想了想,老老實實的說道。
“並不是,應該是儒家的某種手段。”
張琪瑛聽了笑呵呵的說道,“不用擔心,你不說,沒人認得出來。”
庾獻茫然,這幾個意思?
有什麼不用擔心的?
張琪瑛又熱心的問道,“那你想不想多學一點兒本領?”
庾獻這會兒心中已經有了警惕。
“我已經拜入了治頭大祭酒重玄子門下,想要什麼本領,自然是在老師那裡去學。”
張琪瑛使勁搖頭。
“不是一回事兒。”
說完卻又不肯說全,只顧在前引路。
庾獻心中疑惑,只得暫時按下。
兩人行行走走,過了數日,終於來到鶴鳴山下。
庾獻擡眼望去,頗有些欷歔。
上次在這裡時,許多道童爭相演示道法,一心想要拜入鶴鳴道宮。不少百姓圍觀擁簇,好一派熱鬧繁榮。
如今山門寥落,只有三兩人守在那裡。
結果庾獻定睛一看,三個人竟然還都認識。
——程旭,韓賢佐,秋寧。
這三人見到庾獻也有些意外,拚命的揉着眼睛。
等到確認無誤,程旭才跳出來,大叫道,“庾獻!你不是被妖怪擄走了嗎,怎麼還不死心!走吧走吧,修道不適合你,憑你所學,下山替人捉捉小鬼,足夠你吃喝不盡了。”
韓賢佐一臉驚詫的看着庾獻沒說話。
倒是秋寧有些欣喜,“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庾獻對程旭這逗比完全無視。
小爺都是大漢國師了,說出來怕嚇死你!
他看向秋寧,露出笑意,“別來無恙啊。”
秋寧微笑,“還好吧。”
庾獻有些奇怪,“他們兩人拜入不了鶴鳴道宮我不奇怪,你怎麼如今也在做着看守山門的雜役。”
“這……”
秋寧支吾了一會兒,終究是不好在人前撒謊,老實的說道,“聽說是要打仗了,有人讓我緩一緩拜師。”
庾獻聽了哈哈大笑,“你果然背後有人。”
這場漢中之戰眼下雖然看着胡鬧,但日後絕對是鶴鳴道宮的一場大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