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中之人最是直爽,聽到楚風的話,其中一名姓楊的參軍面帶怒容道:“我等只是就事論事,將軍曾經確實與我們位處敵對,但他如今愛護我大晉百姓,在洛河郡賑災放糧,而今又保我大晉疆土免遭西秦侵犯。若是他當真犯了事,那當如何便如何,但如果是有些人想要誣陷於他,那我楊念頭一個不答應!”
這便是讓慕容灼博取大晉民心的重要性。
鳳舉嘴角上揚,看向跪在地上的證人黃陽,問道:“你說,你從巷口進來,看到灼郎尾隨孟長思而入,當下當着石尚書與京兆尹大人的面我再問你一次,你仍是如此說辭,不做更改?”
黃陽猶豫了一瞬間,說道:“是!”
“好!”鳳舉轉向石繇和上官遷,說道:“兩位大人,鳳舉方纔趕來時,也遇到一個附近的住戶,她的說辭與此人卻是不同,可否請兩位大人恩准她過堂作證?”
上官遷看了眼石繇,見他頷首,便說道:“可以!”
隨即,鳳舉對門外人羣中一個婦人招了招手,說道:“你進來吧!”
“民婦王劉氏拜見各位大人們!”
上官遷道:“你也看到了振威將軍進入這座院子?”
“是,民婦當時正出自家門外倒泔水,就看到一件白裳被風颳進了這座宅院裡,然後就看到這位將軍追着衣裳趕來,敲了幾下門,一直都無人開門,他才進去。”
鳳舉問道:“那你可看到他當時是從哪個方向而來?”
“是從巷尾跑來的,他剛進了院子,一夥人便衝了進去。”
衡永之紅着眼睛叫道:“鳳舉!誰知這婦人是否你一早買通了來爲慕容灼脫罪?”
說話間,他便要凶神惡煞地衝向婦人。
鳳舉下意識挪動腳步擋在前方。
可幾乎同時,慕容灼也擋在了鳳舉前頭。
“衡永之,你想做什麼?”慕容灼臉色陰沉地盯着他。
鳳舉道:“你我同樣都有證人,你若非要說我的證人是收買來的,那我是否也能懷疑,這黃陽其實是你收買來作僞證的?”
“鳳舉,你這個賤人……”
“你再敢辱罵她,本王不介意再廢你一根舌頭!”
石繇低沉着聲音說道:“衡少主,請注意你的言辭,莫要影響查案!”
鳳舉狐疑地瞥了眼衡永之,此人雖然一向都與她水火不容,但今日整個人情緒都有些不穩定,眼神也有些飄忽不定,這般情形似曾相識。
甩開這點困惑,鳳舉正要說話,卻被慕容灼搶先了一步。
慕容灼說道:“既然各執一詞,兩位大人是否該先驗屍?”
鳳舉疑惑地看了他一眼,總覺得他今日有些奇怪。
爲了保存現場痕跡,屋內的一切幾乎都紋絲未動,爲了死者顏面,只有相關的少數人進了屋子。
“仵作!”上官遷將隨行而來的仵作叫了過來。
“是,大人!”
仵作上前一邊檢查,一邊做着說明。
“女郎應是在一個時辰前喪命,死前明顯強烈掙扎過,脖頸上有手指留下的瘀痕,應是被人用手扼住過脖子。”
“一個時辰前?”劉承嘲諷道:“一個時辰前慕容將軍與我們幾人還在宮中面聖,衡少主是否要親自去問過陛下?”
至此,其實人人都已經明白,慕容灼已經擺脫了嫌疑。
只能說,衡永之費盡心思弄了這麼一出,看似將所有事情都安排好了,可事實上他的手段實在算不上高明。
左將軍忽然指着孟長思的手說道:“那手裡是不是抓着什麼東西?”
仵作聞言,掰開了孟長思的手,自然便是鳳舉之前便發現的白玉珠。
仵作檢驗了一遍,呈給上官遷。
“白玉珠子?”上官遷捏着珠子給石繇看過。
就在看到白玉珠的剎那,衡永之的臉色陡然一變。
楚風看到這一幕,下意識便將目光落在了衡永之腰間,當即勃然變色。
“衡永之!”
因爲憤怒,楚風的聲音都變了調,擡起劍便指向了衡永之。
屋中所有人都看向了兩人,隱約猜到了什麼,果然,當他們看向衡永之的腰間,便看到那串着玉佩的瓔珞斷了一根,只留下了裡面的金線,而另外一根未斷的,上面的白玉珠子與孟長思攥在手中的無論是材質還是外觀都一模一樣。
衡永之雙拳緊握,一言不發。
而在另外一頭,仵作用手指在牀榻邊緣撫過,手上立刻沾了些許白色的粉末。
“大人,這、這是寒食散。”
聽到寒食散三個字,鳳舉腦中豁然清明,立刻看向了衡永之。
她終於想起來了,爲何衡永之今日看着有些異常,眼神飄忽,脾氣暴躁,渾身都帶着股狂勁。
那些服用寒食散的名士們便是這種狀態。
慕容灼嘴角勾出一抹清冷的笑意:“看來一切都已大白了。”
石繇盯着衡永之道:“衡少主,本官看你如此,應該是服用了寒食散吧?還是說,需要本官讓人幫你驗看驗看?”
衡永之不說話。
石繇下令:“來人!立刻將衡永之抓起來帶回刑部大牢!”
衙差們得令立刻蜂擁上前,兩人剛抓住衡永之,被他用力揮開。
他面容扭曲,濃眉大眼早已不復往日神采,看向慕容灼和鳳舉,他嘴角揚起詭異的笑容。
“慢着!你們不是要查驗嗎?好啊!石大人,既然要驗,那就將我全身都驗個清楚!”
忽然想起了什麼,鳳舉和慕容灼對視了一眼,心道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