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我的故事。”
大兵悠悠地抿了一口酒,酒在胸腔裡熱度會很快消散,他一直懷疑,可能是自己當過劊子手的緣故,大部分神經是麻木的,特別是感受刺激的那根神經。
不過可是刺激到盧剛了,這位滿面風塵的老工頭越聽越瞠目,聽到最後,嘴裡的豬頭肉都忘嚼了,一副目瞪口呆的樣子看着大兵,彷彿初識一般,那位如煞神降臨的大兵,那個心狠手辣的大兵,還有那個傻笑呵呵地大兵,包括現在,滿臉愁容的大兵,這特麼完全就是一個人啊。
“對不起啊,盧哥,嚇着您了?”大兵輕聲道,往嘴裡丟着花生米,菜就兩樣,豬頭肉加花生米,又抗餓又下酒,是吊絲和土鱉的最愛,大兵又灌一口的時候,盧剛纔省過神來,他擔心地問着:“擱你說,其實你是個警察……然後腦瓜不靈光的時候,把犯人,當同夥放走了?”
“對。”大兵放下酒瓶,正色道。
“那你這個不好辦了,好人將來不會容下你這號有毛病的,而壞人將來也會恨你入骨的,當什麼下場都可能不好,但都沒有當兩面派下場更差。”盧剛嚴肅道。
“所以啊,我更喜歡這兒純粹的簡單生活,對了,八喜、九貴、大丫,我把他們安排去旅遊了,就怕他們還牽扯進來……對不起啊,盧哥,還是把你扯進來了。”大兵歉意地道,拿着酒瓶,盧剛也拎起來了,和他碰了個,一股子灌下去,就了幾塊油膩的豬頭肉,這位老工頭不確定地問着:“那……你沒全想起來,咋個能把你放出來繼續幹呢?他們信你?”
“他們沒有別的選擇,畢竟我是離這個核心最近的人。”大兵道,對於自己出來的組織,說起來並不那麼親切。
盧剛這號人精眼光可不淺,他又問着:“那你自己呢?心甘情願?不怕你笑話,我也是黨員,村黨支部我是小組長,這裡頭的道道我是懂的,腦瓜裡有那東西,可教不了你咋個去吃飽過好啊。”
這話,讓大兵尋思地片刻才聽懂,他好奇問着:“你是指,信仰和實際?”
“對,你就沒想過,就即便能把這事辦嘍,你能落個啥?”盧剛道,老人精直指要害了。
大兵笑了,他敬着酒道着:“盧哥,別怨我說話不好聽,精明是天賦,不是人人都能有,善良是種選擇,誰也可以有……其實成就你的不是精明,而是善良。我那時流落在洛寧,飢腸轆轆舉目無親的,如果不是八喜那盆飯,恐怕沒有今天。你也是,如果你欠一屁股債跑路,而不是拼着命想給大夥討回工錢來,也不會有今天吧?我聽八喜說,現在跟着你走的工人,比原來多了一倍。”
盧剛笑了,笑着長嘆了一聲。
大兵又道着:“有些事其實沒有那麼複雜,人這雙腳該站在那兒自己心裡都清楚,只是有時候,可能受不了那些誘惑……真的,我不是跟你講理論,其實我挺懷念當壞人的日子的,錢想花就花,女人想搞就搞,走到那兒都是威風八面……可我在這個角色並不舒坦,天天提心吊膽,到案發的時候,我和所有人的想法是一樣的,自私、自保,自保不了,就他媽拼個魚死網破……嘖,他媽的,看來還是人性本惡啊,我這個人格分裂,把當警察的那個我,忘得一乾二淨啊。”
盧剛笑了,嚼着花生米,就着老白乾,又是一敬道着:“也對,惡人總得有惡人磨,除惡就是積德……我就是擔心你的去處啊。”
“謝謝盧哥,放不下啊。”大兵道。
“你放不下啥嗎?還想當回警察?”盧剛問。
“你放得下這些工友啊?難道當工頭就是爲了多賺倆錢,沒有其他的意思?要依我看,你早該修棟房子養老了。”大兵笑道。
或許在這個糙漢的心裡,還真不僅僅是賺點錢,他笑而不語。
大兵也審視着他,笑着告訴他:“那個職業還真不至於放不下,可能放不下的,是心上的負擔,在這裡我是吃得好睡得香,自從換了顧總的身份,一切就都變了。你知道鑫衆是怎麼騙人的?搞消費養老、搞網上商城、搞保健,搞老年病義診,其實就是覺得中老年這個羣體好騙,從他們手裡摳那點可憐的養老錢……蔓延到四個省啊,那種睡夢裡都在恐懼的負擔,讓我成夜成夜失眠,而且在事發時候,我是義無返顧地選擇了拼命啊……如果我是騙子身份,我得受到追責,如果我是警察的身份,那我更脫不了責,就所有的都脫得了,也逃不過良心的譴責。”
“呵呵……有良心不是啥好事,不過,值得我敬了一杯。”盧剛呵呵笑了,又和大兵灌了口,這對瓶吹得,,一半下肚子了,酒意頗興的盧剛好奇問着:“人不是抓着了嗎?我看你作難啥呢?”
“抓了個屁,全是小角色,其實當警察比當個壞人要難多了,想抓人得有證據,而那些玩資本、玩弄法律條文的人,比這些玩槍耍刀的,可難抓多了……你知道嗎盧哥,那些被鑫衆騙回來的錢,很可能回不過失主手裡,而是可能被以欠債清算的方式,回到那些投資公司手裡,而那些公司,有很多,本身就是鑫衆的同夥。”大兵道,給盧剛解釋着其中的蹊蹺。
銷售合同是合法的,贈送的原始股雖然涉嫌違法,並不在合同標的裡,所以現在賬上的錢,都可以視做是銷售收入,現在這部分被凍結的資金,如果依法判決清算,可作爲鑫衆的資產分割給他的債權人,也是合理合法的。
這法子聽得盧剛悖然大怒道着:“我艹他媽的,這羣狗日貨根本就是一夥,是想生吞硬啃了這筆錢。”
合法地讓你家破人亡?大兵驀地想起這句話,似乎現在這種做法,和他以前的並無二致,這筆界於合法和非法之間的資金,似乎像他起家的那片土地一樣,要成爲某些人的囊中之物了。
對呀,應該是這樣,否則老蔡已經跑路,爲什麼還使勁捂着他沒擦乾淨的爛事?理論應該是忙於自保纔對。
想到這兒,大兵對這個糙人的眼光又高了幾分,畢竟識多見廣,和各色爛人都打過交道啊,一針就見血了。
“……其實啊,這有些事不能太較真,商人的商字怎麼寫?中間張着一個大口;官員的官字怎麼寫,那張着兩隻大口啊,那張口張開,都是吃人不吐骨頭啊……你說的這,我可咋幫你啊,我就想幫,也是看着老孃們生娃娃,替不了啊。”盧剛有點懊惱地道。
“說不定真能幫到……其實現在焦點在一輛消失的車上,如果找到這輛車上的東西,這局死棋就活了。如果找不到或者被銷燬了,那這個局就是死局了,但是死局的話,就不可能有人追殺司機和我了……所以,我判斷,這輛車上消失的東西還在。”大兵道。
“啥東西?”盧剛好奇問。
“憑證……也就是能界定鑫衆和數個關聯影子公司違法的證據,這個你不考慮,我給你出一道題,前四後八,十六輪,高9.6米,寬2.3米,貨柵2.6米,改裝過的貨柵4米左右,這輛車能拉多少東西?”
“嗯,五十方往上了。”盧剛直接算出來了,和這個運沙運料車差不多。
“現在,有五十方的違禁東西,讓你藏到洛寧,要求是,一不能有目擊。”
“半夜幹。”
“二不能被人輕易發現。”
“找個沒人去的地方。”
“但是幹這事的,不超過四個人。可奇怪的是,五十方的東西,可能在很短的時間,就幹完了,你說會是什麼情況?”
“肯定找好地方了,就卸個貨而已……可這個不能讓人輕易發現,就有點難度了。”
“對,而且幹這事的幾個人,對洛寧這座小城市並不熟悉。”
“那就更難了……哎,那他得需要人幹活啊,不管刨坑卸貨,這都不是個小活啊。”
“呵呵……”
大兵笑了,不說話了,盧剛被自己的話愣到了,一下子明白大兵的用意了,如果要用人,那能找的人,肯定是與此事無干,而且最可能是民工、苦力、搬運一類的最底層人物,只要給錢什麼活都乾的一類。
想到此處,盧剛悻悻罵着:“狗日貨,原來在算計這個。”
“豬頭肉不能白吃啊,用八喜的話說叫,黃鼠狼瞄雞窩,咋可能有好心呢,哈哈。”大兵笑道。
“這個倒是不難,我們這兒不搭零工有五十多號人,洛寧整個工地裡,有我們縣裡一千多號人,打聽其他不好說,可只要是幹過那活的應該沒問題,你說咋問吧?”老盧道。
“都是這種亞克力塑封的箱,量不小,但藏匿的地方,我就說不來了,可能是倉庫,可能是掩埋,也可能是集中到什麼地方藏匿,方便帶走或者銷燬……不可能是收破爛的,那玩意太不安全,反正就是不見天日那種。”大兵不確定地給着限定條件。
“這個好說。”盧剛掏着手機叫人了,大兵卻是卸着胳膊上的表、掏着口袋裡的錢包,搶來的,全部堆到盧剛面前了,直道着:“這是個得花銷的事,我身上就這些東西了。”
“咋,小看我是不是?”盧剛這回可是真的生氣了。
“不是,反正我回去得上交國家,倒不如辦點實在事。”大兵道。
盧剛呵呵笑了,笑着有點澀澀地味道,他沒有推拒,也不再客氣了。
不一會兒,工棚裡打牌喝酒的民工被召來十幾個,方式果真是給錢就幹,價格還不高,盧剛允諾,算加班費,一人二十,誰先打聽到,明兒放假一天,工資照發。
哎喲,瞧把這些哥們興奮的,拿着破手機,屁顛屁顛就開始聯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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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白鴿推門而入的時候,鄧燕畫着一個大致的區域,這個專注的姑娘又一次贏得了尹白鴿的讚賞,她笑笑問着:“凡事就怕認真,你一定有發現。”
“我學的就是信息工程學,但和實際警務對接還是有差別的,我用三角定位這樣做了一個區域,您看有沒有用。”鄧燕遞着手繪的圖。
對比着電腦上提供的海量地圖數據、對貨車行駛提取到的監控數據,連氣候和水文都考慮進去了,尹白鴿越看,心裡越是豁然開朗了。
“四月十四號晚上下雨,貨車消失的時候是晚22時43分至次日凌晨4時30分,顧從軍那輛奧迪,是個貨車幾乎同時下來的,這個之前的拍攝不符,也就是說,小車應該等了大車一段時間,這段時間足夠作案了,監控雖然拍不清,但車上下高速時,只能看到一個人……他們通過的地方,有一處正在洛河上,名字叫葦河橋,符合法醫對落水時間的大致判斷。”
鄧燕道,摳起細節來了。
“對,我們判斷,顧從軍根本沒有機會參與銷燬證據,把他調出來,就是爲了滅口,可能四月十四日的行動,他被懷疑了。”尹白鴿道。
“我接着往下說,那這一行人有目的就有兩個,第一件就是滅口顧從軍,乘他不防備的時候,重擊腦部,扔下正發大水的葦河橋下……接下來,他們要辦另一件事,那就是車上的東西,您確定,他們不會銷燬這些東西?”鄧燕問。
“不會。”尹白鴿搖搖頭道:“鑫衆的違法事實很複雜,不是一個公司的事,那些在幕後漁利,而且和鑫衆一起分贓的不在少數,撐這麼幾十億的盤子,鑫衆明顯還太小……道理很簡單,就像會計藏黑賬一樣,關鍵時候會拿出來保命,要是銷燬,鑫衆可就成唯一的涉案公司了。還有一個更直觀的,如果銷燬,大兵不管失憶與否都沒有價值了,怎麼可能被追殺?”
“好,假設它沒有被銷燬,那這輛貨車的活動半徑,並不是很大,可能留下監控的地區,肯定不會去;太偏僻的鄉道,肯定也不會走,那麼在這個區域裡,就只剩下兩條省道可走了,我按它的行進時間算,不會超過五十公里。”鄧燕道。
尹白鴿皺皺眉頭道:“爲什麼不會是鄉道?”
“因爲天氣,四月十四日下着大雨,幾十噸的大貨車沒人敢考慮走那些隨時可以坍掉一片的鄉道。”鄧燕道,他排着幾處防洪指揮部劃定的重點防範區域,巧合的是,535,洛秦兩條省道之間的幾地,正在防洪區域裡,之後有過數村受災的報道。
“有道理,繼續。”尹白鴿眼睛越來越亮。
“那麼我們重點考慮的,就剩下535、洛秦兩條省道,半徑不超過五十公里的區域,在這一片區域裡,他們可以自由發揮……但問題在於,這些貨由誰來卸?”鄧燕又問。
“對啊,這些辦黑事的,總不能自己卸一車貨吧,累不死他們呢。”尹白鴿道。
“糾結的就在這兒了,既要有人幹這種活,又要讓幹這些活的人,不吭聲,解決了這個思維癥結,那就容易了,雖然區域很大,但我們完全可以定點找到。”鄧燕道,大數據信息的威力就在於,最大限度地減少成本,特別是警力,如果壓縮到極致,那做起來就是事半功倍了。
但這個癥結,往往是突破你思維極限的東西,不那麼容易解決,尹白鴿踱了幾步,猜測着什麼樣的人羣,什麼樣的方式,才能達到如此保密的效果,其結果是頭痛欲裂,仍然一籌莫展。
她乾脆拍着照,輸着信息,邊發送邊道着:“乾脆把這裡的發現發給他,他也在找……但是,你覺得可能用民工嗎?”
“我想來想去都想不出來,只要用人,都可能有風險,鬼鬼祟祟藏這麼多東西,誰敢保證一點口風不漏?”鄧燕道。
兩人伏在案前,在放大的地形圖上,慢慢地找着可能驚鴻一現的靈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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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沒有……
還是沒有……
一個接一個電話,一個接一個失望,坐在工地上的大兵和盧剛,漸漸被越來越濃的失望包圍着,往往就是這樣,越是心繫一件這樣的事,這件事就越沒頭沒腦。
大兵的手機響起來了,他翻看了幾眼,提醒盧剛道着:“盧哥,彆着急,這也是一時半會的事。”
“我這不替你急麼,就孫悟空七十二變,也不能把幾十噸的東西,變沒了啊……你確定,不會點把火燒了?”盧剛問。
“那天,就是我在洛河裡的前一天,下着大雨呢……就即便能澆汽油燒,那得多大動靜啊?”大兵道,沒有說其中的利害關係。
是啊,如果沒有被燒,難道真是車上的三人一箱一箱給藏哪兒了?
大兵也在思考着,洛寧這個陌生地,對於初來的人都是對等的,除非他們在這裡有預先的準備,如果有,那會是誰?會以什麼樣的方式?
好像不行啊,多一個知情的,就要多份危險,以大兵瞭解這些的詭密的行事風格,不可能留下更多知情的人。好像死人最安全,可總不至於,把卸貨的藏東西的,都滅口吧?
盯着尹白鴿發來的一副區域圖,大兵陷在沉思裡無法自拔了。
“嗨……大兵,嗯,給你……”
有人在捅他,大兵驀地驚省,卻是三蛋和林子,三蛋正把一瓶酒遞給他,酒菜都上二茬了,什麼都沒解決了,大兵拿着酒喝得都沒勁了。
“大兵,那是啥人追你呢?”林子問,話剛出口就被盧剛扇了一把掌,去你媽逼,那是你問滴?
這就是教育方式,而且很有效果,嚇得林子不敢吭聲了,大兵不好意思地遞酒給他道着:“有點私仇,我都放了,他們不敢來了,謝謝你們啊……哎你們怎麼不到一品相府幹活了?”
“幹着呢,這兒同村人多,住得舒坦。”林子道,吧唧了一口酒,三蛋卻是迫不及待地往嘴裡塞豬頭肉,他好奇問着:“頭啊,你找車幹啥呢?還是倆三月前的。”
“大兵在找,害大兵的人,就在那車上。”盧剛如是道。
“我艹,找着非他媽弄死他。”林子惡狠狠地道,自打收回工錢,已經視大兵爲同鄉同袍了。
“人不好找……主要是找東西,那東西很重要,真不知道這些孫子,能藏那兒……盧哥,就在這麼大區域。”大兵遞着手機,盧剛一瞄撇着嘴道:“兩頭幾十公里,幾十個村鎮,有的查了。”
“要是各地方派出所加上治安和協警、治保,排查一下怎麼樣?”大兵道。
“不頂逑用,那些狗逼警察根本不行,除了不幹正事啥都幹,前段還組織去平墳去了,刨人家祖墳呢,村裡跟他們打得,有些地方都不敢進村。”三蛋道。
沒想到警察形象這麼差,大兵一下子張口結舌了。
林子也補充了:“就是,村幹部拆房賣地,都他們撐腰呢,一個兩個他們根本就不敢進村,急火了扣着腦袋幹逑他們呢。”
“哇,你們這麼拽?”大兵愣了。
“咱們人多嘛,呵呵。”三蛋道。
“噢喲,這壞事了。”大兵一下子鬱悶了,以現在的警民關係,要在這兒一個地方做手腳,恐怕排查都難了。
“咋壞事了?”三蛋問。
“你別多嘴,大兵正想事呢。”盧剛提醒道。
“那啥事我們也替你想想嘛。”三蛋不悅了,好像把他當外人了,盧剛道着:“這不讓你們辦那事,誰卸過貨幹過活,你們一羣吃貨啥都打聽不出來。”
“那不好打聽,隔倆三月了,誰能想起來,你說啥地方嘛。”三蛋問。
“知道地方還用問你,就是找地方呢。”盧剛道。
“不知道地方,不知道人,咋找呢?”三蛋飈上了。
“那他媽是一車黑貨,讓人瞧見是要命的,去去去,吃完爬去睡吧。”盧剛煩躁地道,林子上心了,壓低聲音問着:“頭兒,啥黑貨?值錢不?”
“是不是有毒的呢,不能隨便扔的,要扔還得掏錢找關係呢。”三蛋道。
“啥有毒啊?”林子問。
“就那啥廢料嘛,洋垃圾嘛,現在查得嚴了,都往鄉下扔,一倒下去,地裡連莊稼都不長了,水都不能喝了。”三蛋道。
“狗日的城裡人。”林子罵道。
這時候,大兵和盧剛都石化了,兩人相視間,似乎都抓到了靈感的小尾巴,然後慢慢地都帶上了喜色,再然後,兩人不約而同的伸着手,吧唧擊了一掌。
盧剛一把奪過手機,看着區域,指點着:“葉子鄉、馬樓鎮、張官營鎮……535省道路上,就在這一帶,那地方專門加工廢舊輪胎,還有塑料東西,污染的地裡一根草都不長。洛寧附近小化工,都偷偷往那一帶倒廢料。”
“如果放這一帶應該怎麼做?”大兵道。
“誰都可以做,村裡只要有個認識的,給錢你倒啥他都沒人管。”盧剛興奮了。
大兵也興奮了,喃喃地道着,對呀,如果就說是有毒廢料的話,那兒都是這些東西的話,已經習以爲常的話,誰會說出來呢,而且那玩意,看都沒人敢去看,自然就成了保密的事。
“對……肯定是這樣,這才叫大象無形,生生把一車貨給變沒了。”大兵撫掌道着。
“而且很安全,有記者去採訪黑加工廠,基本出來就是殘廢。”盧剛道。
兩人相視又驚愕了,興奮之後,又覺得這種興奮不對味了,好像是痛處或者瘡疤被揭的那種感覺,再也興奮不起來了。
恰在這時,有位民工奔來了,氣喘着喊着:“工頭,工頭,俄打聽到了……”
“在哪?”盧剛問。
那民工氣喘地停下,換了口氣道着:“他不告訴俄,說要五百塊錢才能說呢。”
“啥人啊?”盧剛問。
“張官營那邊來的一個工隊上的,俄在他們工地打過零工。”這位民工道。
“哈哈哈……這才叫天網恢恢疏而不漏啊……盧哥,咱們走一趟。”大兵興奮地起身,盧剛順手揪着那民工道着:“你也跟着來,你個兔崽子,走狗屎運了……抽吧,明兒休息,雙倍工錢。”
抽着工頭的煙,一聽又有雙倍工錢,那哥們樂得早忘乎所以。
三人快步出了工地,去找那個價值五百塊錢的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