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消息了嗎?”尹白鴿焦急地問。
幾位技偵搖搖頭,技術遭遇客觀條件的意外了,溫泉大酒店四周找不到等高的監視點,而地處郊外,實時的警務聯結也未到位,他們的監視是封閉式,遠程無法看到,偏偏這類財大氣粗的五星酒店,連接洽的警員也愛理不理。
他們說了:我們的安保在彭州是數得着的,不能隨隨便便來個人,我們就把監視交給你吧?客人隱私被侵犯了,我們酒店信譽受損算誰的。
偵察員級別太低,他們要市公安局的通知,可偏偏這種事,是跨過當地公安的,偵察員好說歹說,甚至告訴對方可能有歹徒,都沒把對方唬住。
協商是需要時間的,尹白鴿瞧瞧時間已經到了午後三時,那裡面是個什麼情況,已發生和將發生什麼事,現在可都是一抹黑了,她急切地踱步之後,開始直接接通一線的便衣了,命令就一句:
想辦法混進去,注意二號嫌疑人。
在這種情況下,似乎最危險的,還不是頭號目標……
…………………
…………………
這個歹徒,一直在作壞事。
叮咚…叮咚…兩聲清脆的門鈴響起。
一位女客人開了半條門縫,好奇看着門口笑吟吟的帥哥問:“您找誰?”
錯了,不在這一間,大兵眼睛一轉計上心頭,色色改口道:“美女,需要點特殊服務,排遣您的寂寞嗎?”
那女人本來十分警惕,可這場景似乎勾起她心猿意馬來了,她試探地問着:“難道帥哥你……是那種特服?”
壞了,女的尼馬也想大保健,大兵一翻眼道:“你這人怎麼這麼下流,思想真不健康,我說的是陪你參觀溫泉景區。”
氣着的,那女的杏眼一翻斥道,不要!嘭聲關上門了。
叮咚…叮咚…又按了一間房間的門鈴,房間特麼太多了,實在不好找那幾個暗鏢,大兵就想出這餿主意來了,門一開,是位中年男,也在警惕地看着,大兵笑吟吟地問:“先生,我們這兒有陪浴的美女,需要給您介紹一位嗎?”
“啊,我說怎麼沒有騷擾電話,改成上門啦?”那位客人愕然道。
“思想真不健康,一看你就是常嫖的,不給你介紹啦。”大兵見不是目標,直接回絕了。
誰可料這麼倨傲,反而讓客人相信了,腦袋伸出來了問着:“嗨,多少錢?都有什麼服務?”
“房間裡電話拔四個8,隨時接受諮詢。”大兵胡亂扯道,那門嘭聲關上了,估計是打電話諮詢去了。連摁了幾家門鈴都沒找到目標,不過也沒引起注意,他又摁向了下一家。
叮咚……片刻門開,露出了一隻犀利的眼,就是他了,那位穿千層底布鞋的精瘦男,他看着大兵,卻沒有說話。
“你一定知道我是誰?”大兵虎氣道。
“幹什麼?”對方直接問。
“站在門外我可沒興趣告訴你。”大兵不屑道。
一位是人傻膽特大,一位就是藝高人膽大了,那人大大方方一開門,把大兵請進去了,身上門碰上的剎那,大兵驀地轉身,一直拳直搗,那位估計根本沒料到大兵出手,雙手一架,蹬聲一退,重重地撞在門上,大兵跟着起腿蹬腹,那人慌亂間雙手一墊,又躲過一踢,不過並不好受,力道又把他踢回門上。
咣……房間裡的一位衝上來了,直接拉着檯燈砸上來了,這一位可是差多了,大兵回身一腳,嘭聲把這位踢回牀上,高彈力的牀墊就是好,吧唧一彈,彈了老高,一不小心,我擦,檯燈把自己腦袋磕了。
最兇還是面前這個小個子,電光火石間他一蹬門,身形瞬間拔高,直拳直搗大兵面門,大兵一矮頭,直接抱住了他,他化拳爲肘,在大兵背後咣咣猛砸,大兵卻嗷聲忍着痛,直接抱着他撲進衛生間,把他當墊子,狠狠摔在馬池子上。
砰……那人後背砸在馬池沿上,一下子脫力了,大兵順手一拿放廁紙的塑料桶,往他頭上一扣,咣唧咣唧開揍了,膀上、胸上、腹部,連打帶踹,順手扯着浴巾,邊打邊裹,瞧着反抗弱了,一腳踢到淋浴頭下開了水,蹭蹭水下一淋,衣溼巾厚裹那麼多,想動都難了。
牀上磕腦袋那位昏昏間似乎被人拖進衛生間了,等水一淋清醒了,驚得尖叫了一聲,往右手,是同伴被塑料桶扣着腦袋,胳膊腿裹着浴巾難動分毫了,往下看,是自己的褲子被拉了,皮帶在踝部打結了,想動也難了。
水一關,大兵蹲在兩人面前,喘了口氣,這倆最難對付,喘氣功夫那位被扒褲的緊張道着:“兄弟,兄弟……要錢包裡有,自己拿。”
“他是老蔡的人。”扣腦袋的道。
“啊,老蔡的人?那就更好說了,自己人嘛,何必這樣呢?”那人嚇了一跳。
蹭……大兵一拽廁紙桶,扣這個腦袋上了,明顯不知道情況,那位被掀的定睛看看大兵,眼神稍有不服,大兵抽着另一位的褲帶,直接把他腿綁上了。
“嗨,有必要嗎?那兒惹着你了,手這麼黑?”小個子道。
“少特麼裝蒜,怎麼認識我的?”大兵問。
“一塊吃過飯啊……我操,你特麼真是腦殘了,想不起來了。”小個子恍然大悟道。
這就不好辦了,知道底細的,就沒法詐了,大兵倒愣了。
“嗨…到底怎麼回事?我們無怨無仇的,怎麼下黑手啊。”小個子追問道。
大兵覷覷眼,不屑道:“老闆看你們不順眼,讓我弄死你們……這,這認識我,就更不能放過你們了。”
啊……救命啊……那位腦袋被扣的嚇壞了,扯着嗓子開喊了,大兵一拽,直接把他拉過來,倒栽在馬池裡,立杆見效,不敢喊了。
那小子膽子卻是真不小,盯了大兵片刻道着:“不可能,我們就是跟人的,弄死我們也不頂用啊,錢還得還。我們又不是債主。”
“債主是誰?”
“王昊王老闆,津門府西開發商。不比你老闆小多少。”
“那……那就不弄死你們了,不過得給你們點教訓,免得特麼像蒼蠅跟在我們老闆後面……嗨,你叫什麼?”
“薛誠……咱們以前交過手,不偷襲,輸贏各半。”
都這份上了,這小子還挺橫,不過大兵莫名地有點喜歡了,他盯了片刻,嚴肅道着:“輸就是輸了,找理由我也不會放過你……但是,好像我們以前有點交情,那我就於心不忍了,告訴我,你怎麼知道我腦殘了?”
呵呵……那小個子薛誠笑了笑,未語。
“你一定覺得老子不敢收拾你,是嗎?”大兵道。
薛誠嘴角一撇回道:“那你一定不是老蔡派來的,沒錯吧?”
他媽的,這是個明白人,大兵愣了片刻,點點頭道:“是沒錯。”
“那這樣,也不是談話的方式嘍。”薛誠眼睛示意着自己被縛的腿和胳膊。
大兵馬上做了一個決定,蹭蹭給他解了,一伸手,把那位也拽出來,兩人就坐在浴室的地面上,大兵蹲着瞧着,勉強客套了句:“剛纔對不起了,我實在不知道該相信誰……薛誠,告訴我,怎麼回事?”
“我只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不知道怎麼回事,是老蔡的保鏢郭金榮一次喝酒說的,說你被人拍了。”薛誠道。
大兵問道:“郭金榮?你怎麼和老蔡的保鏢在一塊?”
“都這一行的,又有生意上往來,免不了照面。”薛誠道。
“但是……他好像沒來?老蔡用的都是新保鏢?”大兵問。
“對,他根本不需要保鏢,現在債主恨不得給他僱個警衛連呢,誰特麼敢動老蔡,我們得拼命保他。”薛誠道。
哦,對了,這年頭欠債的纔是爺,怨不得老蔡渾然不懼,敢情有債主保着他的周全呢,這些保鏢怕是和老蔡的人也熟悉了。
這一層沒有問題,大兵思路轉着,又問着:“那我的事……你還知道什麼?”
“呵呵,這樣說吧,也許有一天,我們老闆會賞我一個生意,讓我當個小老闆……或許這個生意半黑半白,但掙的錢有我一份,當然出了事,也得我扛着。”薛誠道,這是親信最好的出頭之事。
“什麼意思?”大兵明白點了。
“意思就是,如果有人覺得我知道的太多了,也許,就是我活到頭的時候了……顧從軍,兄弟們挺佩服你的,聽說你不但大把撈錢,還特麼動了老大的女人。”薛誠撇嘴笑笑,還真像是神往。
大兵驀地整個人聳着笑了,以訛傳訛的,倒還真有幾分根據,他笑着道:“你在挑拔我和老蔡的關係?”
“不用挑拔,老蔡的合夥人下場都不怎麼好,他連臺商都往死裡坑,你離他那些大合夥人可還有點距離。”薛誠道。
“知道他不地道,你們不也和人家合作嗎?”大兵反問。
“跟着狗吃屎,跟着狼啃肉唄,誰有本事弄錢,誰就是爺啊。”薛誠道。
沒錯,有鑫衆這個聚斂財富的盤子,恐怕眼紅想分一杯羹的不在少數,而且,已經啃過肉的恐怕都不在少數,大兵眯着眼,以他現在腦殘的思維也想得出,物以類聚、人以羣分,這羣怕不都是富貴險中求的貨色。而且他們的世界,有他們自己的規則。
此時,他對自己曾經身處的環境卻有了深深的厭惡,爾虞我詐、弱肉強食、貪婪如狼,他不知道能從這個環境裡倖存下來,是不幸,還是不幸中的萬幸。
“我問最後一個問題。”大兵盯着這兩位,似乎並沒有伺機和他拼命的意思,他思忖說道:“以前那幾位我熟悉的保鏢,你們見着沒有?就是你說,有個叫郭金榮什麼的。”
那兩位互視一眼,搖搖頭,另一位道着:“沒看着,有些時候沒見着了。”
“媽的,沒騙我吧?老子現在可是腦殘,回頭就準備去拼蔡胖子去。”大兵惡狠狠地道。
“真沒見着,不過未必是蔡老闆動你的。”薛誠道。
“你怎麼知道不是他們動我?”大兵問。
“太親近了,不科學,沒弄死更不科學……而且老蔡好像不是那種人。”薛誠道。
大兵怒了,憤然道着:“你都不是這夥的,還特麼知道老蔡是什麼人?”
“是啊,都知道,蔡總吃人不吐骨頭的,根本不需要動手就能逼得你家破人亡。”薛誠道。另一位補充着:“而且還讓你家破人亡的合理合法……那臺商被他整得都不敢回大陸了,他那公司有片地原來是職工集資房的地盤,上百人一直在告狀,不照樣歸人家了。”
言外之意,蔡總收拾你,似乎都特麼不用拍腦袋,分分鐘捏死你,都不會讓你知道怎麼死的。
那些發展的經銷、那些加盟的分銷、那些老態龍鍾,也一個一個被拖進來的客戶,大兵腦海中一閃而過,知道兩人所言不虛,他默默地起身,若有所思地走了,那神情竟如失憶又加失心瘋一樣,失魂落魄地走了。
“薛誠,啥意思,他媽的就這麼算了?”另一位輕聲問着,兩人被收拾的狼狽不堪了,褲子掉了,衣服破了幾處,那位額頭還殷着血。
“壞人好事,不得好死……和一個死人計較什麼。”薛誠摸摸被打痛的地方,雖有忿意,可並不着惱,哥倆一對互攙着出了衛生間,剛換了身衣服,同伴就叫着薛誠,指着窗外,似乎這纔是重要的事。
對,就是這事,數輛豪華大巴駛進了溫泉酒店的停車場,這個本來幽靜雅緻的地方很快熱鬧起來了,就見一羣奇怪的隊伍把酒店外場子填滿了,穿着花花綠綠的大媽大嬸、戴着涼帽的大叔大爺,特麼的不像是五星級酒店,倒像是廣場舞開演了。
“喂,王總……我是薛誠,沒錯,老蔡正忙着接待各地的大戶,剛到了,好的……對了,有件小事,原來老蔡手下那個顧從軍,一直在找事,他把我們當成老蔡的暗鏢了,剛交過手吃了點虧……我知道,非常時候,少惹事。”
薛誠眼看着場面,如是彙報道,給人當狗腿的事,其實沒那麼風光,有時候很窩火,比如這趟,都不好意思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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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什麼?我的人打你的人?放什麼蔫屁呢?我還需要動手?我把活給你,你都得替我幹吧……啊?顧從軍,不能吧?我都沒見着人,倒被你們見着啦……啊,我知道了……”
蔡中興放下電話,奇怪、詫異、愕然種種字樣寫在他臉上,讓他一時拿捏不定主意了。
有個生意夥伴打來的,說是顧從軍他的人給打了,打得還不輕。打了誰倒無所謂,但在這個節骨眼出洋相,就有所謂了。
“蔡總,嗯,睢溪、淮西幾地的經銷商剛到……咱們……”萬江華弱弱提醒了一句。
環伺着張芬、上官嫣紅、劉茜以及公司中層一行人,不知道這個節骨眼上又出什麼意外了,這時只有上官敢說話,她輕柔地手搭在老蔡的肩膀上問着:“出了什麼事?”
“你們顧總,在18層打人了。”老蔡瞠然道。
啊?不可能啊,最起碼彭州這一行接受不了,那可是文質彬彬,學富五車,幾乎受公司所有女性青睞的顧總啊,從來沒見過他暴力的一面啊。
“這……這不可能吧?”上官哭笑不得了。
“有什麼不可能的……嫣紅,你去接旅遊團,劉茜,吩附幾個人,趕緊找着人,帶我這兒來……噝,算了,都去接旅遊團吧,他會來找我的,都去吧。”蔡中興道,僅僅是微微不適,然後又變得氣定神閒,言罷起身,帶着衆人一行,出房間徑直到了隔壁看叔叔,那位有點癡呆的蔡董去了。
餘衆誰也不敢多問,分乘兩次電梯,下了大廳。
大媽一多就亂,大叔大爺再一多,就特麼更亂了,上官嫣紅一行從電梯現身的時候,有經銷商帶頭鼓起掌來了,然後瞬間是全場雷動,上官嫣紅微笑着和一行客戶握手前行,辛苦不絕於耳,偶見經銷商,又是催問着辦理入住,待站到人羣中央,她對着衆人輕施一禮道着:
“各位鑫衆同仁,首先我代表蔡總預祝大家旅途愉快,一路順風……今天來的都是公司的大客戶,沒有你們的支持和厚愛,我們就沒有今天的發展,也不會有未來的繁榮,藉此機會,我代表公司全體員工,向客戶,致以最真摯的謝意……這裡是今夏消暑旅遊的第一站,接下來,我們要遊覽四省十二個景區,明年的現在,我們的旅遊就要安排在境外了,我相信,不僅僅是消費養老這個計劃的全盤實現,而是會在我們的共同努力下,爲更多的客戶創造一個安逸、閒適、幸福的後半生……謝謝大家。”
掌聲中,上官嫣紅似乎瞧到了顧從軍的身影在角落裡一閃而逝,她給隨行分配着接待任務,自己卻有意無意往那個角落裡走,不過等她在客戶的熱情裡脫身出來,卻再也看不到一直躲躲閃閃的顧從軍了,角落是條員工通道,直通後廚。
她有點懵然地想了想,卻想不出所以然來,事情變化的太突兀了,拐走財務上人,拿了密鑰發錢,現在又開始對合作商派來的人大打出手,這究竟是要幹什麼呢?
她很想弄明白,不過可惜的是,根本沒有機會,一回頭就是熙攘如鬧市的人羣,光掃描身份證入住就夠頭疼的了,更何況還有不少是她認識或者認識她的人,一眨眼功夫,她又被熱情的人羣包圍在中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