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越來越多的警察警車涌向石井坊一帶時,這個並不知名的地方直接牽動到了警界的高層,核心地帶是一處人造林區,被數隊武警包圍着,自總隊的嚴令是任何人不得出入,兩個多小時後,纔有法醫鑑證車輛駛來,一共來了七輛,幾乎是中州市滿編的法醫配備了。
一邊勘查,一邊圍捕,據說還有一位脫逃的人員,有時候說來也奇怪,荷槍實彈的武警往往逮不住這種宵小,反倒是臨時徵調的民兵和那位倉皇出逃的嫌疑人撞了個正着,對方慌亂中開了一槍就跑,可惜一槍打開鍋了,以槍聲爲中心,四面八方的武警、特警、民警,像鐵桶一樣合壁重圍,拉開了不足一米的散兵線搜索,最終在一個積糞池子把人給逮住了。
是被警犬叼出來的,出來時,這個爛人成活脫脫的糞人了。
這一夜星光燦爛,滿林燈光輝煌,有些年沒有見到過這種大場面了,法醫車走後,又是成編隊的武警押解繳獲,最後還發動到場的所有民警,一寸一寸的找掉在地上的彈殼,清理出一堆的彈殼、彈頭,爆炸殘片,讓警察咋舌了。
這還不是全部,從嫌疑人突審交待,這個非法制售武器的“八爺”牛再山浮出了水面,凌晨二時一刻,特警防暴大隊傾巢出動,對牛再山所居住的老墳店一帶進行了合圍,交通臨時管制,搜查逐戶進行,一個隱藏在小五金廠的武器加工生產線曝光了。
各式無縫管,四百公斤;半成品小口徑步槍,三十餘支;手槍部件300餘公斤,半成品槍二十餘枝,汽動類槍支八十餘支,各式弩190架,至於各類管制刀具、電擊器,幾乎可以以噸來計算了,清理武器的警員幾乎抽空了兩個分局的力量,光刀具和半成品,就拉了滿滿一工具車。
外行可能感覺到震憾,而作爲警察,可能只會感覺到後背發涼,售出去多少,流在社會上多少,那怕有一件也是治安隱患,治槍緝爆這麼多年,實在不敢相信,就在眼皮底下,還有這種成規模的非法制販武器。
凌晨四時,第一份彙報從打印機裡噴吐而出,機要員匆匆拿着,給作戰屏前駐立的各位領導一人來了一份,這一夜過往心驚肉跳,那些肩上警星閃爍的大員們根本沒有睡意,各自匆匆掃瞄了幾眼,省廳來人提着異議道着:“會不會造成羣衆情緒恐慌啊?”
“對,石井坊的事含糊一點,重點在繳獲上。”另一位附議着。
畢竟那不是什麼好事,現在已知是三死五傷,這個事尚無定論,畢竟不是麾下警力擊斃的,而且,這麼慘烈的對決,在警務中向來是三緘其口的。
“非法制販武器窩點,規模這麼大?會不會影響到我們這些年治槍緝爆的工作。”又一位輕聲質疑。
上任的領導,就再有能耐也不能否認前一任;現在的成績,就再大也不能抹煞以前的成績。這是約定俗成的規則,今天這個成績,似乎有走偏之嫌。
“就這麼來吧,養兵千日,用兵一時,不讓老百姓看到子弟兵在幹什麼,當吃閒飯的啊……我簽發。”
紀總隊長伸手要筆,一錘定音了,武人多爽直,這一錘定得餘衆面面相覷,卻不敢多言。
“那個前鋒小組回來了沒有?”紀總隊長問道。
“剛到。”機要彙報着。
“那位呢?”紀總隊長一擡眼皮,眼睛一亮問。
“一起回來了,安排在總隊接待室,現場模擬正在回溯,市局要做進一步評估。”機要彙報道。
一句似乎惹到總隊長了,他剛要甩袖子上火,省廳來了拉着他往外走,到了門口,這位警監很慎重地告訴他:“紀總隊長,這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他的身份很敏感。”
“又是審查那一套?我說你們對付嫌疑人不行,怎麼對付自己人一套一套的?那種情況下能活着回來已經萬幸了。”紀總隊長道。
“哦喲,我的總隊長啊,他不是光活着回來,還殺了好幾個啊,開過槍的民警都要做心理輔導,他這輕輕鬆鬆滅幾個的,您覺得能是正常人辦到的?”省廳來人道。
紀總隊長一瞪眼,不懷好意地問着:“喲,正常人我倒沒覺得,可覺得,怎麼有人想埋沒人家的功勞啊?”
“您想哪兒去了。”這位附耳和紀總隊長悄聲說了句,紀總隊眼睛瞪圓了,不信地道着:“不會吧?是個脫隊的人員?”
“脫隊都兩年多了,之前做過臥底,做臥底之前,在武警某部服役,服役期間,是執行行刑任務的隊員,這類人您應該知道吧?槍下死的人,加上今天的,應該滿十之數了。”省廳這位比劃着巴掌,一正一反,凜然告訴紀總隊長:“執行任務期間受過傷,有人格分裂精神類疾病病史,您很快就會收到他的詳細資料,到時候再做定論。”
一個接一個炸彈,把紀總隊長聽懵了,甚至比他看到現場還要震驚,半晌都說不出話來,在紀律隊伍裡,變節的雖然不多見,可變態的還真不少見,特別是執行危險任務的,精神類創傷幾乎無藥可治,很多復員後很多年都回歸不到正常人的生活。
“他媽的,這叫什麼事啊。”紀總隊長喃喃了一句,似乎鬱悶於全副武裝的隊伍撞不上,偏偏讓一個變態給逮着了,他心緒不寧地問着:“那這怎麼處理?”
“已經通知津門方面了,他們人上午就能到。”省廳來人說道。
“什麼個意思?人家幾乎救了這次任務,回頭就把人家打發走?”紀總隊長不忍了。
“他隸屬於津門市特種警察序列,身份本身就保密的,怎麼?您還準備給他戴個大紅花啊?”省廳這位,瞠目道。
“我得見見這人去。”紀總隊長片刻思定,拂袖而去,這位要攔卻也來不及了,風風火火的總隊長,直接奔出指揮部的隔離區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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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一輛疾馳的suv正奔馳在機場高速上,半夜被拉起來的張如鵬牢騷了幾句,不過上車就被石景春處長給他的東西嚇醒了。
案情,前方案情,不過不是像以往那樣發現了重大嫌疑人,而是一位自己人。
根據在場人員的交待,比對開槍位置、彈殼彈頭髮現,中原警方初步回溯了這樣一個過程,線人……對,稱呼是線人……線人南征,在臨近交易地,突然出手制服放風的嫌疑人吳某某,頸部折斷,經確認已經死亡。之後拿走了他的槍支、手機,並把手機縛在三輪車的車槽杆上,拍下了交易現場,被發現後,三方起了混戰,目前是三死、兩位重傷、兩位輕傷、一位脫逃已被抓捕……死亡人員正在屍檢。
這份消息可以直觀地看到現場,三具怵目的屍體對於張如鵬而言沒有衝擊力,可卻讓他長嘆一聲,眼裡掩飾不住地的憂傷。
“你怎麼看?”石景春處長問。
“端頸這個,是他。還有,爆頭這個,也是他。錯不了,林地、野外、又讓他奪到武器了,對他來說就是訓練場地。”張如鵬似乎還有點嫉妒地道:“論戰術水平和個人能力,他不是最好的,可要論臨場發揮,沒人比他更好。”
“大部分隊員退役後,都會消沉很長時間,伴着個人戰術能力也會退化,這傢伙邪了,我怎麼看着長進了,一對八啊。”石景春奇怪地想起了,他給這個人評判建議退役的事,很久以前的事,他還在幹着。
“臨場發揮這種本事,學不來的……就你們講的,和那什麼……”張如鵬道。
話被石處長接上了,他解釋着:“和個人心理素質有關係,要擱正常執行任務,他已經混到這份上了,已經替地下兵工廠拉上武器了,都不用冒險,直接撂倒一個,車開走回來就是大功一件。”
“你當領導坐着說話不腰疼啊,肯定有人盯着,就摞倒這個,你敢擔保兩夥不一起追他?運武器的傻子都知道槍彈分離,他到時候怎麼辦?還有,萬一發現不對,兩夥一起溜,可上那兒找人去?每一個特種警察從踏進門檻這一刻起,他腦袋裡就只有一個信念。”老張一甩手憤然道着:“果斷處置,果斷開槍,今晚這些嫌疑人沒有被他全殺了,已經是很仁慈了。”
“喲,同志哥啊,你說話倒不腰疼,可讓我胃疼啊,他是什麼身份?”石處長反問道。
哦?張如鵬傻眼了,這纔是問題的癥結,估計也是夜半拉他走的原因所在。
“人我們得先帶回來,具體處置上面正在商議。”石處長又道。
“處置?這詞怎麼聽着彆扭?”張如鵬道。
“王八的屁股,龜腚(規定)。他可是警察條例之外的人,要是個小事能瞞下,事越大,越沒法瞞啊,都是省廳一級調閱個人信息,誰敢做手腳啊。”石處長道。
一調閱,沒有任務信息,再一查,兩年內沒有其他資料,這可怎麼解釋?只能實事求是了,可恰恰實事求是,又事與願違了。
“這可怎麼啊?”老張撓着後腦勺,青青的頭皮撓得直響,沒主意了。
“先帶回來,評估一下他的狀態,是不是心理有偏差。”石處長道。
“廢話又來了,狀態不佳,能幹了這活;心理有偏差,能殺了人?下手穩、準、狠,這是心理非常穩定,我告訴你,巔峰狀態。”老張嚴肅地評估道。
“你還沒搞清楚,他現在不是警察,是工頭。”石處長怒了。
“那不說明我們這些當警察的更應該反思一下,自己幹了什麼事?爲什麼該我們乾的,都被一個工頭幹了?”張如鵬道。
撕逼從車正式開始了,一直撕到飛機場,一直撕到上航班坐下才安生了,在憋着不討論的時候,兩人相視間才發現,其實兩人的心態如出一轍,都在擔心着那個不確定的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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嚓……立正,敬禮。
兩位守衛齊齊向紀總隊長敬禮,守着的地方是接待室,平時是接待戰士家屬的,今天被臨時徵調了,用於隔離着一位神秘的人物。
紀總隊長想了想,出聲問着:“前鋒小組呢?”
“頂頭那間,剛回來休息,指揮部嚴令任何人不得靠近他,那幾位吵了好幾回了。”戰士回答道。
不用一探究竟了,那間的幾位已經出來了,站在門口,看着總隊長,謝遠航匆匆往總隊長這兒走,紀震總隊長喝了聲:“立正!”
謝遠航下意識地站正了,敬禮道着:“總隊長,我要求向指揮部直接彙報。”
“結果出來之前,服從命令;結果出來之後,服從命令。”紀震總隊長面無表情道着,把一羣警員鎮住了,畢竟警威官威積了一輩子,大得很。
謝遠航僵住了,那幾位臉上憤懣不已,可也不敢發作了,都悻悻然地回房間,唯一的表示是,把門重重地摔上了。
“怪不得省廳作難,這一屆下屬是不行啊。”
紀震笑了,踱步進了這個房間,房間是黑的,他啪聲摁亮了燈,然後讓他瞠然的是,裡面這個更不行,翹着腿躺着,剛剛處理過的傷口裹着繃帶,並沒有睡着,睜着眼,看着他進來也沒有什麼表示。
平頭,頭髮已有花白,皮膚黝黑,額上壓着一圈明顯的帽檐棱子,眼睛格外地犀利,整個人像標槍一樣挺在門口,像好奇、像驚訝、像斥責一樣。
這就是大兵眼中對這位五旬開外的老兵印象,他懶洋洋地瞥了眼,像是無甚奇怪一樣,依舊那麼懶洋洋地躺着。而紀震,卻是看不出這位鬍子拉碴,眼神黯淡的人,怎麼可能會是一名孤身犯險的尖兵。
“介紹一下,我姓紀,名單字震,中原省武警總隊長,你該對我保持起碼的禮敬。”紀震虎着臉道,像平時訓手下的孬兵。
“哦,您好……我就不介紹了,你應該把我資料翻過了。”大兵輕聲道,慢慢坐起身來,就那麼坐着,像在有一搭沒一搭地看一位不相關的閒人。
“我看人一般不看資料,記得有個笑話,我在新兵連時候,那時候排長第一次談話我們都很拘謹,於是排長就刺激我們,這麼膽小怎麼當兵,我進新兵連時候打過好幾架,他一刺激,大家就放開了,有好幾個不知道是真的還是吹牛的,都說自己當兵前幹過什麼刺激的事,比如打過架什麼的……你猜結果是什麼?”紀總隊長問。
“然後這些人,就都上了重點監管名單,因爲他們有可能犯規違紀,給集體抹黑。”大兵道。
“對,所有資料反映出來的東西,未必準確,有的是吹牛吹出來的,而且,形成資料經過一段時間之後,刺頭也被磨得一點都不尖銳了,所以舊的資料,往往都沒有準確度,你說呢?”紀震總隊長不知道想講什麼,他是帶着好奇的口吻說的。
大兵點點頭道:“對,以不變應不了萬變。”
“對,戰場瞬息萬變,絕對不變的壓倒優勢當然可以應付,可如果對於個體的話,這種優勢就不存在了……小夥子,幹得漂亮。”紀震道,往往這一句話讚揚出口,會讓下屬的兵下意識地挺身、敬禮、激動、甚至格外激動到表決心之類都正常。
這一位太不正常了,一點反應都沒給,只是擡擡眼皮看看,像無甚新意一樣,又耷拉下了。
“不要對我有警惕心,我是站在你這一邊的,石井坊圍剿槍匪救了這次任務,我欠你一個人情……坦白說你的經歷讓我很驚訝,也很奇怪,能上不上可以理解,可脫隊就無法理解了,而且脫隊之後又重操舊業,就更不能理解了,知道嗎?這一次什麼都給不了你,可能還要面臨審查……因爲你現在是個普通的自然人,而不是一名警察。”紀總隊長道。
大兵只是眨了眨眼,沒有反應。
這位總隊長踱了幾步,思忖道着:“我對你這樣的人很熟悉,因爲我們部下里就有你這樣的,功勞很多,牢騷更多,不滿現狀,不滿現實,很多人鬱鬱寡歡,那怕頂着個英雄的名號,也未見得比普通人更幸福一點,多數時候甚至會更差一點,因爲他們自視甚高,對不如他們,卻在頂頭位置的人充滿着惡意。”
大兵直直在看着總隊長,還沒有反應。
老紀笑了,帶着不屑地笑,問着:“你是這樣的人嗎?”
大兵慢慢地,帶上笑容了,不過只是看着,惜言如金,一句話也沒有。
“你在看什麼?”紀震好奇問。
“看你。”大兵終於開口了。
“我活了半輩子,也喜歡看別人,告訴我,我看的準確嗎?”紀震道。
“你還沒有看出來,你在等着我的反應。”大兵道。
哦,被揭破了,紀震暗暗驚了下,有點糗了。他道着:“所以你就故作高深,一言不發?”
“故作沒必要,高深談不上,我懶得發言,你說的是我的以前,功勞和牢騷一樣多,不滿現實現狀,都對。”大兵道。
“那現在呢?”紀總隊長問。
大兵斜斜覷着,半晌,好似雷破天驚地來了一句:“你殺過人。”
噝……紀震一抽,像被嚇得緊張了一下,不過旋即他正常了,笑着道:“你猜的?”
“看出來的,殺過人的人,眼睛裡少一樣東西,叫恐懼;別人看這樣的人,眼睛裡多了一樣東西,叫排斥。只有同是一類的人,纔會像你一樣,對此表示欣賞。”大兵道,擡起頭來,黯淡的眼光似乎沒有什麼變化。
但在紀震的眼中,卻是欣賞中多了一份凜然,他仔細地重新審視,然後很不客氣地斥着大兵:“確實很拽啊,不過可惜猜錯了,坦白說我對你這樣的人什麼看法都會有,獨獨不會有欣賞。在我部下如果有因爲個人問題脫隊的,會被視作叛徒送上軍事法庭。”
嚴厲的話,並沒有觸動大兵,他擡着眼皮,也在好奇地看着,他奇怪地慢慢笑了,像在轉移話題問着:“紀總隊長,你的神經衰弱治好了嗎?”
“什麼?”紀震一驚,眼睛瞪圓了。
“對於一個個體而言,所有的撕殺都是邪惡的,那怕有正義之名,那怕你站在道德的制高點上,也無法避免你的心理和精神受到衝擊,你的氣色不太好,嗜酒有些年吧,酒精可麻痹不了你的神經……您還在夢見那個場景嗎?”大兵問,黯淡的眼光,像直刺到對方的內心深處。
紀震突然間有一種無所遁形的尷尬,就像治病的良醫,被患者窺破他的隱疾一樣尷尬,他笑了笑道着:“已經是很久之前的事了,你呢?既然被這種事困撓,既然已經脫隊了,爲什麼又陷進來?”
“喜歡而已,我曾經想着做回普通人,可做了很久我才發現,從我開槍的第一刻起,我就已經不是普通人了,命運已經把我變成了另一個人,我排斥的事,已經變成了我唯一能找到存在感和成就感的事,所以,我喜歡,不管我怎麼否認,我還是喜歡……就像喜歡冒險的人,並不是想死,而是喜歡享受和死亡擦肩而過的那種刺激、慶幸、以及滿足。”大兵微微翕合着眼,那精神居然是很享受的樣子。
紀震詫異地看了他好久,然後一言不發,掉頭走了,出門時回頭看了一眼,那個享受的傢伙已經直直地躺下了,他壓抑着心裡的起伏,輕輕地出去,關上了門。
門外,前鋒小組的隊友們還在等着,用憤怒的眼神表達着不滿,紀總隊長駐足了下,回頭告訴守衛:“撤了吧,看着自己人有什麼意思,他真跑你看得住麼。”
兩位守衛敬禮,邁着正步撤哨了,那幾位好奇了,驚喜了,在槍戰現場,限制大兵的命令收到後,兩方差點起了衝突,都知道這事可能查很久,現在似乎有轉機了。似乎也不是,紀震看着幾位道着:“可以去看看他了,不過別高興的太早了,評估可能會出問題。”
作爲領導,肯定不會表達自己的真實想法,總隊長面無表情地說了這麼沒頭沒腦一句,揹着手走了。
“什麼意思?”範承和小聲道。
“不知道啊。”謝遠航懵了句。
兩人要急急去看時,卻被一雙手揪住了一對,回頭高銘眼神示意着,尹白鴿卻是已經匆匆走去,門也沒敲,直接推門進去了,兩人詫異看着高銘,範承和憋着道:“這又是啥意思?”
“走走,別問了,回屋去。”高銘拽着兩人,不容分說地拉回房間裡了,謝遠航像看出來了什麼,瞅着範承和和高銘的爭執,直暗暗偷笑。
他看出來了,高政委貌似粗人,心還挺細。其實謝遠航也覺得,這一對似乎挺般配的,能理解大兵的人可不多,恐怕能接受他的人會更少,最起碼,尹白鴿算一位。
幾人沒再多討論,抓緊這段難得的空檔時間,就着乾硬的牀鋪迷瞪上了,都知道這個開局有點失控了,肯定已經驚動的要找的目標,恐怕接下來的麻煩更大,也會更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