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大掌門一向很有自信,他認爲,如果師父留給他的使命是揍趴全世界,或許他早已功成名就。
可惜孫潛虛留給他的任務是重建修真文明。這活太細太花,孫大掌門不得不耐着性子給大家立規矩。這裡有個訣竅,規矩誕生的原因,會很大程度上影響後續的發展。
建立在謊言之上的規矩,最後必然導致謊言。建立在暴力之上的規矩,最後的結局必然也是暴力。
所謂謊言倒逼真相,暴力保證和平,不過是一廂情願鏡花水月,簡單粗暴有效,但長久不了。
所以孫象在爲此奔波的過程中,不得不按捺自己“一力降十會”的衝動,儘量以和平的方式立規矩。
孫大掌門悶騷的認爲,他自己的這種行爲是非常偉大的,是常人無法理解的高潔。
原因很簡單,在我能輕鬆碾壓你的時候,我還選擇講道理,這是什麼程度的武德。
對吧。
但他最近被萬妖尊者搞得有點心虛,這要承認。尊者點化萬妖,這已經和孫象傳道天下的功績不分上下。
然後尊者居然預料到孫象的計劃,派出施雲前來,這就令孫大掌門不得不謙虛起來。
孫象從側面瞭解過一些關於尊者的事情,施雲忠誠不二絕口不提,但遊巧和獠牙王(這傢伙也投靠濱海了,目前是養豬場大股東)可都是接受過萬妖尊者的點化的大妖。
根據這兩位妖將的情報,萬妖尊者從不以真容示人。
他的妖體在遠方的渡厄山巔峰,沉睡在一座巨大的青銅棺材中。
十八條孽龍日夜纏繞青銅棺,它們噴吐的玄毒煙霧,如雲籠罩,即使最強的妖將也無法靠近。
靈紀三年,新世會取代原本的國家機構,號令天下,實力達到極盛。
大妖雖然實力強悍,但面對有組織有紀律的人類修行者大軍,被逐個擊破。新世會的大軍由北南下,犁庭掃穴將妖族擊垮。大妖們望風披靡,很快幾乎被趕到海里。
在妖族最危急的時刻,在渡厄山頂,誕生了一位獨特的妖。
詩云:十八孽龍青銅棺,妖尊現世渡厄山。
衆妖無法靠近妖尊的青銅棺,但是渡厄山頂,妖尊的法旨如雷音悶響傳來。每一位經過他點化的大妖,有時甚至只有隻言片語。但被點化的大妖,實力便會突飛猛進。
妖尊不止提升了妖族強者的實力,他更是讓所有的妖族放下爭執,團結作戰。要知道,團結原本是人類唯一的優勢。
在妖尊的號召下,妖族大舉反攻,反而人類大軍節節敗退。在混亂中,多位新世會大能戰死,名不見經傳的盧龍取得新世會的控制權。
危難之際濱海城異軍突起,生生斬斷妖族聯軍的反攻。雙方就此在濱海一線僵持下來,直到孫象迴歸。
從遊巧和獠牙王的情報中,孫象確定這個萬妖尊者一定是妖族的聖人降世,否則怎麼會有這麼大的威能。
那麼他可以模糊的感知孫象,也可以解釋通了。
畢竟聖人。
聖人爲天道鍾情的個體,他們的行爲幾乎代表天道,與聖人爲敵就是與天道爲敵。
但聖人也不是無法斬殺。
每一頭祖巫都是聖人,不照樣一個不留全部砍倒。
但這會付出巨大的代價和犧牲。
孫大掌門掌握方法,但風險很大,勝負五五之數。因此他希望穩妥一些,先滅盧龍,統一人類世界。然後利用整個人類世界的資源,佈下萬無一失的殺局。
但是白澤的話提醒了孫象,事情可能並非他想象的那麼簡單。
之後施雲在青北審判之前被派到孫象面前,還聲稱“關乎妖族未來的邀請”。孫大掌門相信,這句話是妖尊對他說的。
這就非常的意味深長了。
孫大掌門隱隱感到,這位妖尊並不是一個不能講道理的存在。而此時,舒自謙爲他帶來了一條至關重要的情報。
施雲在離開前,和舒自謙相伴在寧泉洞天遊玩數日。某一個不經意的時間,施雲建議舒自謙,在兵災混亂濱海無法自保之時,可以帶着村民和她的姐妹往西南方向躲避。
“北方軍團的將軍們野心膨脹,現在已經對尊者的號令陰奉陽違,我擔心他們不久會挑起禍端。
西南軍團全部忠於尊者,我也在那邊。如果太危險,你就把大家全都帶過來。”
也不知施雲是無意還是有意透露這麼重要的軍事情報,但她也沒要求舒自謙保密。
接到舒自謙的情報之後,孫象豁然開朗。
這就對上了。
因爲實力飛速膨脹,或者對人類的天生仇恨,或者因爲遲遲不攻打濱海而心生不滿。總之,妖族聯軍的北方軍團已經尾大不掉,妖尊的意志對他們而言不再是絕對。
這也不是很難理解。歷史上,將在外不聽號令甚至裂土稱王的事情比比皆是。
妖尊派施雲傳話的深意有兩層。
第一層,他傳達了妖族與人族共存的願望。
這一點,孫大掌門是歡迎的。因此,他安排施雲加入大陪審團。要知道,六大陪審團的設立是非常講究的。每一個陪審團,都代表了其勢力是今後天下規則的制定者。
既然施雲代表妖族參與,那麼妖族同樣佔據了規則的一席之地。這就是妖尊所說的“關乎妖族的未來”。妖尊之心智,即使孫大掌門也要大寫一個服字。
第二層的意思更加隱晦,妖尊希望借孫象的手鏟除北方軍團,至少是北方軍團存有二心的上層將領。
無論從妖尊個人的權力來說,還是從未來兩族共存的大計來說,尾大不掉的北方軍團絕對已經成爲一個危險的不安定因素。
但同爲妖族,妖尊無法直接出手。那麼借孫象這個外人的手,便是再合適不過。
關鍵孫象還不能拒絕。要和平,就非得被妖尊利用這一下不可。這就叫陽謀。
萬妖尊者表現出的絕強實力和無雙智計令孫大掌門歎服,因此此次討伐勢在必行。
但真正的討伐目標只有北方軍團,這一點只有孫象一個人清楚。
這是兩位當世最強者之間的默契。
徐藝珊當然不知道這一點,她擔心孫象的安危。濱海的一切幾乎都由孫象維繫,她不敢想孫象隕落的話未來會怎樣。
所以她爲孫大掌門準備了一份大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