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殘酷的現實

“把槍放下,不然老子打死他!”那漢子看到張彪把槍口對準了他,緊張的喝道。同時,手中獵槍對準了李沐腦袋點了兩下。

“喂,不要緊張,我們也是人類,不是喪屍!”李沐舉起沒有拿撬棍的右手,看着那漢子說道。

“喪屍?”這個漢子顯然不知道只在李沐四人中存在的這個稱呼。

李沐解釋道:“就是那些吃人的怪物!”

漢子眼中閃過一絲驚恐,看樣子他能活到現在,也經歷了一場場慘烈的廝殺。提起喪屍,此刻依然心有餘悸。也因此保持着高度的警惕。

“讓他先把槍放下!”

“哥們,你把槍拿好了,可不要走火!”張彪看他緊張的樣子,出聲說道。那漢子情緒不怎麼穩定,一個不好,他很可能開槍。到時候就算能殺了他,李沐的腦袋恐怕也成了一個爛西瓜。

一邊說着,一邊將右手食指移開扳機,攤手示意了一下,然後又把子彈退了出來。

看到張彪的舉動,那漢子才鬆了一口氣,不過槍口依然指着李沐:“你們從哪裡來的?就你們兩個人?”

“巴市!”李沐回答。

“兄弟,是不是把槍放下?放心,我們沒有惡意。媽的,這外面到處是喪屍,快讓我們進去!”張彪在一邊嚷嚷。

聽到這麼說,那漢子又警惕的看了看兩人,確定他們沒有惡意,這才放下獵槍。一邊說道:“巴市離這裡二三十公里,你們怎麼來這裡了,那邊情況怎麼樣?那裡不是有軍隊麼?你們怎麼跑出來了!”一邊說,他一邊解開鐵門上的鐵鏈,向外張望了一下,拉開門,示意兩人把車子開進來。

張彪給了李沐一個小心的眼神,便會去騎車,悍馬這時候已經發動,緩緩駛來。

那漢子這才知道,原來車裡還有人。神色一緊,擡了擡槍,終究沒有對準李沐,而死疑惑的看着他:“放心,是和我們一起從巴市逃出來的。兩個女人!”爲了讓他放心,李沐特別提醒車裡是兩個女人。

這個漢子看來這幾天過的很糟糕,精神一直處於高度緊張的狀態,動不動就疑神疑鬼。時刻保持着高度的警惕。不過,現在這種情況下,恐怕也只有這種人能活下來!

當林宜和蕭鐵出現在的時候,這兩個女人的美麗顯然讓這個漢子驚豔了一下,不過當他看到兩人手上的八一槓和弩弓的時候,臉色微微變了一下。

難怪剛纔那個狗熊一樣的漢子那麼幹脆就放下槍,原來後面不但有槍還有把弩弓指着自己腦袋。如果自己剛纔露出一點開槍的意思的話,那現在恐怕已經變成屍體了吧?

想到這裡,這漢子不由警覺問道:“你們究竟是什麼人?怎麼會有這麼多槍?”

“呵呵,兄弟,別緊張!”張彪上前呵呵笑道:“我們也是倖存者,或者說逃亡者。你不是想知道巴市怎麼樣了嗎?走吧,到裡面屋子我們慢慢說。媽的,在這裡別讓那些喪屍嗅着血腥味兒了!”

那漢子警覺的退了一步,立馬發現身後有人,回頭一看,李沐就站在那裡。一前一後被兩人夾在中間,這架勢很像被挾持了。看看這四個人,那漢子猶豫了一下,終於暗暗嘆口氣:“走吧!這裡只有我一個人,我也是早上到這裡的。”說到這裡,指指院子裡的剷車:“開着那個來的。到這裡沒油了,只能先躲一下!”

他不信任李沐幾人,李沐幾人又何曾相信他?

這個漢子叫趙大強,38歲,萬年煤礦職工。煤礦在距離這裡三十八公里的山裡,他的工作是開剷車,遇到有人找麻煩或者要找別人麻煩的時候,就是護礦隊。

巴市煤炭儲量不多,都是一些中小型煤礦。過去屬於國有,十多年下來開採的差不多了,轉爲私有,繼續開採剩下煤炭。多個私有礦主爲爭奪煤炭,恨不能挖地三尺,矛盾自然由此而來。護礦隊,就是打手隊。常常發生一些械鬥。

災難發生當天,趙大強正開着剷車剷煤渣。發現不對之後,就開着剷車從山裡逃了出來。和他一起出來的有四人,其中一人在路上感染變異,咬死了一名同伴。剩下的一人,昨天在和喪屍戰鬥的時候也死了。

本來趙大強是要到巴市,因爲那裡有軍隊。可到了這裡,剷車沒油了。最近的一個加油站,距離這裡有兩三公里,離小溪鎮很近,趙大強一個人不敢去找油。只能暫時困在這裡。

趙大強這時候狀態不太好,這幾天的經歷如同噩夢,精神負擔很大。而且,他已經三天沒有吃東西了。

“你們從巴市來的?那,你們,有沒有吃的?我,我三天沒吃東西了!”吭吭哧哧說完這句話,趙大強黑黝黝的臉龐紅成了猴子屁股。

他除了會開剷車有把子力氣敢打敢拼,實際上也就是山裡一個老實巴交的農民。找人要吃的,這在他三十多年的人生中還是第一次。

“三天沒吃東西,還能堅持到現在?”張彪瞪大了眼,作爲一名特種兵以及這場災難的親歷者,他明白這三天趙大強是怎麼過來的,在精神和身體都承擔如此大的消耗下,三天沒吃東西,能堅持到現在,鐵人!

“好漢子!”張彪豎起了大拇指,邁開腿親自跑外面去拿吃的和水。

不僅張彪,就是李沐和林宜蕭鐵兩個女人,也是肅然起敬。

……………………

2009年9月11日,下午6:47,巴市東城區小溪鎮。

太陽快要落山,熾白的陽光轉爲暗紅,天地間都籠上一層淡淡的血色。炎熱漸漸退去,天空出現絲絲涼風。遠處的天邊,升起一大坨暗紅的雲團。

空氣中隱隱傳來一陣呱呱的烏鴉叫,隨即一串犬吠響起。

修理廠外面和圍牆裡,有幾顆大槐樹。一陣涼風過後,金黃的樹葉索索而落。

張彪從車裡拿來了吃的,他將整個包都提了過來。

趙大強看到那麼大一包吃的,眼睛瞬間變得綠油油的,喉頭上下滑動。

“這個給你!還有這個!”張彪從包裡掏出一袋餅乾,一袋豆腐乾。剛拿出來,趙大強嗖的伸手一把搶了過來,手撕嘴咬,三兩下撕開包裝,大口吞食起來。餓死鬼投胎一樣!

“嘔,咳咳,嘔,嘎!”趙大強吃的太急,一下子噎得直翻白眼。張彪一看,哈哈大笑,伸手在他背上嘭嘭的捶打,順手遞給他一瓶水。

咕嚕咕嚕,一口氣灌下大半瓶水,纔將堵在嗓子裡的餅乾衝了下去,總算緩過一口氣,喘着氣翻翻眼白,道:“謝,謝謝!”

看他這架勢,再晚一點,恐怕就得噎死。同樣正在吃東西的李沐和林宜蕭鐵,下意識的放慢了吃東西的速度,細嚼慢嚥,確定能順利下喉這才小心翼翼的嚥下去,還得加一口水。他們被趙大強那架勢給嚇着了!

看趙大強好了點,李沐便將他所知道的巴市的情況講了一下。

說完,趙大強一臉的難以置信,甚至拿着塊餅乾的手伸到嘴邊都忘了吃,“巴,巴市成那樣了?比這一路上還慘?”

這個消息太過震撼,本以爲巴市情況好一些,因此趙大強拼命也要逃到哪裡。可那裡知道,哪裡和這些地方也差不多,甚至更慘。一時間,他有點難以接受。

頹然放下餅乾,雙眼無神,喃喃自語:“不可能,不可能,這怎麼可能,那裡有那麼多警察,還有武警,有軍隊,怎麼可能!”

李沐幾人對視一眼,很理解他此刻的心情。

趙大強就是一個老實巴交的山民,有力氣有股子悍勇,但是缺少見識。這一路從山裡的礦區出來,雖然經歷了最慘烈的廝殺,時時刻刻和死亡搏鬥,見多了一路的慘狀。但是他只能看到自己身邊的東西,想象不到外面的世界是什麼樣。他想象不到,也不敢去想象這將會是一場全國乃至全世界範圍的巨大災難,沒有做好迎接更加殘酷的現實的準備。

在他看來,災難只發生在礦山,只發生在這一路上經過的村鎮。至於其他的地方,依然是美好的,是安全的,只要到了那裡就沒事了。

這幾十公里下來,喪屍沒有擊倒他,疲憊,恐懼,驚惶,飢餓都沒有擊倒他。就因爲他認爲,只要離開這裡,自己就安全了。

因此,巴市對他來說,就是那根看不見的救命稻草,是支撐他活到現在的動力。這時候得知救命稻草沒了,恐懼,失望,迷茫,甚至絕望!能把一個人逼瘋。

趙大強還在喃喃自語,反覆唸叨着不可能,臉色卻越來越難看,眼神中已經看不到光彩。這是心理崩潰的跡象,要是再不想辦法的話,他會真的變成瘋子。

突然,趙大強一把抓起大把的餅乾硬往嘴裡塞,一邊塞還一邊唸叨:“你們騙我,巴市不會有事,那裡有警察,有武警,有軍隊,不會有事,我要趕緊填飽肚子,我要去巴市,我要填飽肚子,我要去巴市……”

到後來,餅乾屑塞滿嘴巴,說話也嘟嘟囔囔聽不真切。可是,現在他的情況,顯然相當的危險。

幾人一看,不由嚇了一跳。面對這樣的情況,什麼不信任什麼防備統統都放下了,張彪一步跨上前,抓住他塞餅乾的手,說道:“老趙,這是……”

可他纔開口,趙大強突然一把反抓住他的手,雙眼死死盯着他,聲音顫抖而又急促的問道:“我弟弟怎麼樣?我弟弟死了沒有?他就在巴市!你們看到他沒有?”嘴裡的餅乾屑噴了張彪一臉。

巨大的打擊下,他已經神經錯亂了,如同中了魔怔,說話沒有一點頭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