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亞述行星表面二十多萬公里的同步軌道上,兩支幾乎是同樣規模的艦隊正展開一個好像地球上一次世界大戰之前的蒸汽機鐵甲艦類似的雁行陣,在相距一萬五千公里的距離上對峙着。
所有的戰艦都啓動了偏轉電場,尾部的等離子推進陣列都處於低功率狀態。但是每艘戰艦都將自己的推進用供電電容充滿,隨時準備躍升。
同步軌道依然受行星引力影響,如果開戰的話,誰也不想進行動的時候被星球的重力井捕獲,然後再拼命的爬上來的,那個時候絕對會成爲對方的活靶子。
兩支巨大的艦隊都出於的軸向和法線方向呈90度的姿態中。他們都清楚地面上雙方正在進行一場短促的戰鬥,爲了支援自己同時也爲了對抗對方的對地打擊,他們不得不採用這種彆扭的姿勢,直到雙方在地球上的談判成功或者破裂。
在駐亞述行星機動艦隊旗艦“耀斑”號主力艦上,內森·科林茨將軍正用一種奇怪的節奏敲打着座椅的扶手。如果開戰,這就是一場非常‘激’烈的戰鬥,所以整個艦橋內的空氣已經排空,所有的人都穿上了帶動力和裝甲外殼的宇航服(其實就是一種小型PA)。
將軍先生敲打扶手發出的聲音並不能在沒有空氣的情況下傳播出去,但是站在他身後的勤務兵還是被他手指的奇怪節奏搞的一陣心煩意‘亂’。
“你在恐懼?”勤務兵的耳朵裡傳來了將軍閣下略顯低沉的聲音。
“不,閣下,我……”
“恐懼不是什麼好丟人的事情。”科林茨將軍打斷了這名士兵的辯解,“我記得我小的時候有恐高症,從自家的陽臺上往下看都會嚇的哇哇大哭。”將軍大人在毫無顧忌的自爆醜聞,在戰艦的虛擬屏幕上,一艘阿爾帕瑪尤級巡洋艦正在自己的正前方掠過。
雙方所有的戰艦都出於這種互相成環的互相‘交’替掩護的飛行軌跡中,這是爲了避免被對方集中火力,如何在高速的航行中保持這種互相畫環的動作出於最佳頻率,是個非常考驗艦隊航行參謀人員的事情。
而這位科林茨將軍,卻對這種事情充耳不聞,還在那裡給自己的勤務兵講恐懼的一些東西。用他自己的話說,這是對艦隊航行部‘門’的充分信任,一名艦隊指揮官如果連這個都要‘操’心的話,那麼他一定是個廢柴。
將軍閣下忠實的踐行着他的格言,這讓所有部‘門’人都感覺到信任的同時又鴨梨山大。
作爲接替那位在第四行星遭遇戰中表現不佳的中島將軍,科林茨本身就是一名參加過上次北約分裂戰役的老將,他的年紀比和他同是中將軍銜人大了一圈兒。這倒不是這位將軍是庸才,其實他經常被太空圈的高層當作救火隊員來用,只不過這個老傢伙屬於那種刺兒頭外加喜歡拿大本營的命令當狗屁的人物,所以和他同齡的人都已經掛上了榮譽上將的軍銜去養老了,他卻帶着中將的軍銜泡在戰艦上。
說完了關於恐懼的事情,老傢伙突然從自己的座位上離開,在公共頻道里突兀的喊了一嗓子。
“大家說,我們現在發動進攻怎麼樣?”
幾乎所有的人都愣住了,老瘋子這是又要“獨走”嗎?
“請千萬不要這樣,指揮官閣下!”作爲艦隊副官的烏特雷德·中島少將嚇了一跳,他趕緊組織語言來阻止這個老傢伙。
“爲什麼不要這樣,反正我們在地球上的談判是不可能有好結果的。我們爲什麼像現在這樣冒充馬戲團和對面的那些傢伙們大眼瞪小眼。”
好吧,談判結果還沒出來,您就已經給下結論了。中島少將不由的冷汗直冒。
“請務必不要這樣做,談判沒有結果的時候我們貿然進攻會被送上軍事法庭的,就算您打贏了也一樣!”
“哦?這可真不像你一個日本人說出來的,你的祖先們不是最擅長獨走嗎?”
“所以他們失敗了!”中島少將沒有理會中將閣下的挑釁,他依然堅持自己的觀點。
“請您無比等待政治家們的結果,我們是軍人,不是匪徒!對方也有主力艦,而且航行狀態並不比我們差,就算突然襲擊,我們也未必能得到什麼便宜,大義的名分還是不要丟掉的好!”
科林茨不由的聳了聳肩幫,大義這種東西在他看來是最沒用的東西,到了這個年代,巨大的國家集團對資訊的控制已經到了一個驚人的地步。戰爭這個東西誰開第一槍已經不重要了,總要的是最後一槍過後,誰還站着。
不過旁邊有這麼一個傢伙在這裡呱噪,他也沒有了直接開火的興趣,看他沒了搞突然襲擊的‘欲’望,旁邊的中島先生也鬆了一口氣。萬一這個老東西先開火了,那邊的談判桌上說達成了協議怎麼辦?自己跟着一起上軍事法庭?
老東西不說話了,戰艦中又陷入了一種讓人焦躁的沉悶中。
就在這種氛圍中又度過了整整一個下午,可能是雙方的領導人在談判破裂後又通了熱線電話之類,反正直到亞述行星的當地時間9點左右,雙方的旗艦“末日”號和“耀斑”號上,幾乎同時出現了超大規模量子通訊的影像信號。
雙反的領導人和艦隊上人說的話也差不多。北約聯席會議主席說的是“狠狠的揍那幫的叛徒!”而北約最高十三人團國家代表泰蕾莎夫人的說的則是“我們期待你們的凱旋!”
霎那間太空中就好像是聖誕夜前倒計時結束的那一刻,在以漆黑的太空爲背景的舞臺上,藍‘色’和橘紅‘色’光束‘交’織成了一張巨大的光網,又好像是快速變換跳動的五線譜,而那些不時出現的等離子電池失超而出現的離子噴泉就像是上面的音標!
這是人類能創造出來的,堪比超級大都會閃的燈光秀場的美麗景‘色’,只不過大都會上空的那些多彩的‘激’光柱和電子燈光是人類對‘色’彩的和光明渴望以及奢靡,這太空中的,由重粒子炮和‘激’光,電磁炮等武器編織出的畫卷則象徵着人類的爭鬥和毀滅!
突然間,在這一片‘交’織的光網中出現了一連串的巨大光牆,然後一連串的好像飛蟲一樣的藍‘色’光點高速掠過機房戰艦那黑‘色’或深藍‘色’的裝甲外殼,沿着的光牆的邊緣向對方猛衝過去。
王克一默默的擡頭看了看黑藍‘色’的夜空中那些絢麗的光芒,各種線條就好象絲線那麼細,如果不是很密集根本看不出來,而這一道光牆卻讓他看的清清楚楚。
“氫彈嗎……”躲在一塊被風的土坡後面,他嘴裡含着一小塊兒巧克力,含含糊糊的自言自語着。二三月份的基爾科因還是很冷的,多腳戰車的地面駕駛服不是UFP的液壓抗荷服,保暖效果一般。他也不敢生火,駕駛服上的加溫裝置也不敢連續開,畢竟是用電池供電的。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在野外呆多久,所以能省就省。
“也不知曉風怎麼樣了。”將那一小塊巧克力嚥下去,王克一意猶未盡的‘舔’了‘舔’嘴‘脣’。平常在營地裡沒什麼感覺,如今真到了野外,要開始在亞述行星的野外生存了,王克一才知道一個不友好的環境到底對人有多致命,爲什麼北約和太空圈會爲了苜蓿之境那塊地方大打出手。
比如說水,這裡是阿格隆河流域,在這個中南部最大的地表徑流的流域內,各種小型支流不計其數,小湖,窪子星羅棋佈,而且因爲沒有什麼重工業的原因,這裡的河水清澈見底,很多流速緩慢的河水亞述人都是直接飲用的。而且這些小河中各種淡水魚到處都是,而且傻的不行,用薩利赫的話來說,用一根繩子穿上一根針就能戳中一條。
這地方對於亞述人來說,遍地都是吃喝的東西,走到哪裡都不必擔心給養問題,大自然就是他們的廚房。
可對於一個落單的地球人來說,這卻是個非常吝嗇,甚至陷阱重重的地方。
首先這個地方的輻‘射’雖然不算高,但是也在地球人能接受的範圍之外。你要是‘摸’出蓋格計數器來,絕對是紅字兒。
不過,這種東西還算湊合的,一件比較嚴實的衣服,然後在臉上和手上等暴‘露’的地方抹上一些防輻‘射’霜就差不多了。王克一的駕駛服就更不要說了,這點輻‘射’沒啥問題。這地方的氣候溼潤,也沒什麼飛揚的灰塵,就算吸入一點也到不了內輻‘射’的標準,只要不天天在最乾燥的時候出去‘浪’,不會吸入多少粉塵的。
最大的問題其實還是飲水和食物。王克一單身一人在外面東躲西藏,他身上僅僅有一個水囊不到兩千毫升的純淨水。如果省着喝,他能堅持個三四天。如果水喝光了,他就要有麻煩了。
一般的飲水方艙和水處理車間是用反滲透‘性’膜來進行重金屬離子的去除,如果在單兵野外條件下,一般是使用重金屬螯合劑然後沉澱過濾的方法。可惜的是,這種裝置很少單兵配置,最小的單位都是多腳戰車。
但是王克一的多腳戰車已經被擊毀了,那套淨化水裝置也隨之完蛋。不過這個問題也不是不可以解決,實在不行燒水冷凝總行吧。
這個前提是天上的那些靠紅外成像找目標的細腰蜂不要總在天上晃悠才行。王克一的駕駛服有防紅外的基本功能,他已經靠鑽灌木叢躲過好幾撥無人機和細腰蜂了。但是自己要生火的話,幾分鐘這些拖着一個巨大的彈倉的無人直升機就會撲到自己頭上來。
水還好說,可是吃的呢……
王克一已經不止一次的看到有小獸從附近竄過去了,但是這些小小的獵物身上的重金屬和輻‘射’物質讓他一籌莫展。水裡的重金屬和輻‘射’物質還能去除,可是食物裡的怎麼辦啊。
看看自己兜裡的幾塊巧克力,他嘆了一口氣。再次翻出自己的個人終端,還是空白一片。
通訊遮斷還是沒有結束,王克一有些自暴自棄的躺在了土坡上看着天上的那些明亮的光網。
看看煙‘花’好像也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