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不知是“胡狼”卡努斯倉促發難,還沒準備周全的緣故。
亦或是孟超通過末日烈焰,極大破壞了這頭狡猾的狼王,精心構造的夢魘。
仍有大批白骨營精銳,處於清醒和有組織狀態。
古夢聖女貌似也沒有死去,還能有條不紊地發佈一道道命令——至少,看上去,暫時是這樣的。
孟超看到大批仍舊清醒的白骨營精銳,收縮到了石林深處。
將營壘、軍械和裝滿砂石,用來填充壕溝和構築矮牆的麻袋,胡亂堆在石柱之間,構成了岌岌可危的防線。
這樣的防線當然阻擋不住起源武士。
卻能阻隔他們的視線。
讓他們的視界範圍內,只有彼此的存在。
冰風暴曾經告訴過孟超一條,關於起源武士的攻擊特性。
雖然起源武士貌似喪失理智,如瘋似魔,見人就殺。
但他們的攻擊序列,竟也有一定的規律可循。
在靈能充足的情況下,當起源武士的攻擊範圍內存在多個敵人時,他們往往會選擇實力最強的敵人下手。
如果起源武士已經戰鬥了相當長的時間,液態金屬戰甲下面的血肉快要消耗殆盡,而攻擊範圍內又存在多個敵人。
那麼,他們就會從最弱的目標開始下手。
並且,在殺死對方之後,還會展開吞噬,用對方的血肉,來彌補起源武士本體,早已被液態金屬鎧甲侵蝕得千瘡百孔的血肉。
還有最重要的一條。
當起源武士的視線範圍內,還存在另一名起源武士,而彼此都發現了對方時。
他們往往會將彼此當成頭號大敵,先殺個不死不休。
所以,以往高等獸人要在戰場上動用這種禁忌的大殺器時,往往會相隔好幾裡地,才投放一名起源武士,並且在投放之後,就緊急撤離該區域,放任起源武士展開最兇殘的無差別攻擊。
否則,就會出現孟超和冰風暴眼下看到的情形。
幾十名渾身浴血,圖騰戰甲殘片還在滾燙的身軀上不斷蠕動進和翻涌着的起源武士,在撕裂了成百上千的座狼和鼠民勇士之後,很快發現彼此。
他們眼裡頓時噴射出了亮度提升十倍的殺戮和吞噬之光,咽喉深處激射出了刀劍交擊般的尖嘯,朝彼此狠狠撲去。
液態金屬凝聚而成的利刃,從肢體尖端長長延伸出去,再加上覆蓋周身要害的畸形甲殼,令他們就像是一隻只巨大的人形螳螂和毒蠍。
而就算被另一名起源武士戳爆心臟,他們臉上也看不到半絲痛苦和恐懼,平靜到令人毛骨悚然的五官之間,完全沒有半絲正常人,不,是活生生的碳基智慧生命體,應有的情緒。
彷彿,他們的器官,他們的細胞,他們的基因,早在被失控的圖騰戰甲吞噬的那一刻,就已經失去了有機生命,淪爲整個殺戮系統的一部分。
這樣的殺戮系統,效率高得驚人。
慘不忍睹的自相殘殺持續了沒多久,起源武士的數量就從兩位數,跌到了一位數。
有幾十名起源武士都變成一灘支離破碎的爛肉,甚至連鮮血都沒有流淌出來多少——他們的鮮血,早就被組成鎧甲的神秘液態物質吮吸殆盡。
但這並不能令藏匿在暗處,呼吸、心跳和體溫都收斂到了極限,試圖繞過起源武士們,連大氣都不敢喘上半口的孟超和冰風暴感到安心。
因爲,每當一名起源武士倒下,一命嗚呼,連殘缺不全的屍體,都因爲細胞機能的極限釋放,導致線粒體失控而引發自燃,將每一顆乾癟的細胞都燒個一乾二淨之後。
原本附着在他體表或者嵌入到他體內的圖騰戰甲殘片。
都會在熊熊烈焰的焚燒中,重新被燒融成了熠熠生輝的液態金屬,彷彿擁有生命或者靈性般,飛快涌向勝利者。
他們往往用非常溫柔的姿態,裹住勝利者的一條肢體。
隨後,就從體內塑造出七八條、十幾二十條液態金屬觸手,無比兇殘地刺入勝利者體內。
最終,順着這些觸手,所有液態金屬統統涌入到勝利者的血肉和骨骼之間。
或者,乾脆就化作勝利者的血肉和骨骼。
整個過程中,勝利者的面孔——倘若他還有面孔,而沒有被液態金屬吞噬的話,並不會浮現出絲毫痛苦或者不適的情緒。
反而是說不出的享受和歡愉。
就像一名身受重傷的勇士,剛剛注射了超高濃度的腎上腺素和強心劑一樣。
而在得到大量類液態金屬物質的補充之後。
他們身上的圖騰戰甲,往往也會變得更加華麗和猙獰。
要知道,鼠民勇士不像氏族武士那樣,擁有動輒數千年的傳承。
他們的圖騰戰甲,往往來自神廟竊取和戰場搶奪。
即便成功搶到幾枚圖騰戰甲殘片,也很難幫一名百戰勇士,湊齊從頭頂覆蓋到腳尖,密不透風的全身鎧。
是以,在這場自相殘殺的血腥戰鬥沒有發生之前,就算白骨營精銳披掛的圖騰戰甲,風格也相對樸素甚至簡陋。
而現在,當幾十名起源武士紛紛倒下,只剩下個位數的勝利者之後。
他們不但都湊齊了包裹全身,針插不進的全身鎧。
很多人還披掛了兩層甚至三層重甲,又像是曼陀羅樹一樣,從肢體上延伸出大量寒光閃閃的分叉,遠遠望去,就像是一座插滿了刀槍劍戟、斧鉞鉤叉的黑鐵戰堡。
繚繞周身的殺意,更是在一次次殺戮中不斷提升,簡直要凝聚成肉眼可見的雲霧,在在他們頭頂,幻化成張牙舞爪,飢腸轆轆的兇獸形象。
這一幕,就像是發生在血顱角鬥場裡的殊死搏殺,發生在黑角城的勇敢者遊戲,即將到來的五族爭鋒,以及自己身上的親身經歷一樣,讓孟超再次想到了一個詞。
養蠱。
隨着孟超對圖蘭文明的瞭解越來越深,他越來越覺得,這片盛產曼陀羅果實,貌似生機勃勃,兵強馬壯的天地,就是一座巨大的蟲谷。
所有高等獸人,都是被囚禁在蟲谷裡的蠱蟲。
依靠無需太高技術含量和自然條件,就能源源不斷生長出來的曼陀羅果實,蠱蟲的數量一次次爆發到極限,爆發到自然環境無法承載的程度。
爲了生存,蠱蟲們只能一次次自相殘殺,彼此吞噬,物競天擇,弱肉強食,在過去千萬年間,深陷於殘酷的死亡輪迴,不可自拔。
鼠民固然是這場生存遊戲或者說“養蠱戰爭”的失敗者和淘汰者。
那些豺狼虎豹和野豬蠻牛,也談不上是真正的勝利者,僅僅是僥倖突出重圍,暫時比較強大的蠱蟲而已。
但是,沒用的。
只要曼陀羅樹仍舊深深紮根在圖蘭澤的大地上,不斷結滿累累碩果。
富含營養和靈能的果實,就能不斷孕育出新的蠱蟲,新的挑戰者,讓這場生存遊戲繼續以越來越殘酷的姿態,永無止境地延續下去。
唯一的勝利者,只有圖騰戰甲。
過去千萬年來,無數獸人勇士,都以最壯烈,最武勇,最慷慨,最殘忍的方式,血灑疆場,屍骸化作泥土,被蟲豸吞噬。
他們的圖騰戰甲卻並沒有被銷燬,也無法被銷燬。
而是重新化作神秘莫測的類液態金屬物質,附着到了更加強大的勝利者身上,去進行更加激烈的戰鬥。
在主人不停死去的過程中。
擁有人工智能的圖騰戰甲,卻一絲不苟地忠實記錄着主人的戰鬥畫面,存儲了天文數字般的戰鬥信息,分析、提煉並不斷提升着戰鬥技巧,變得越來越強。
一言以蔽之。
利用高等獸人們,好似養蠱般的內部競爭。
圖騰戰甲在過去萬年間,一直在不停地升級。
或者,用一個更加精確的詞彙——過去萬年間,圖騰戰甲一直在利用高等獸人的血肉,不斷地進化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