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2 爹爹說不夠狠
“鬼?”慕梓兮被春雨嚇得面色泛白,緊咬着脣,怒視着她,“哪裡有鬼?”
春雨驚恐地擡眸看着四周,那陣陣冷風鬼魅般地席捲而來,她頓時又嚇得縮在了採蓮的懷裡,“真的有鬼,二小姐,奴婢害怕。”
慕梓兮壓低聲音,“那你在這處等我,採蓮,走。”
“是。”採蓮也是害怕極了,不過還是壯着膽子跟在慕梓兮的身後,二人便一前一後地小心向前走吧。
如此越往深處走,二人便覺得似是有人在背後跟着她們,慕梓兮慢慢地停下腳步,猛地轉身,只是遠遠地瞧見春雨抱着燈籠滿臉淚痕,驚恐地看着四處。
她這才鬆了口氣,而後便又向前走着,等看到了一處雜草堆成的土堆,慕梓兮向前探了探身子,頓時嚇得向後退了幾步。
採蓮瞧着也是雙腿一軟,卻又不敢坐在地上,只能半蹲着不停地抖着,只因這草堆內躺着一個已經腐爛的屍體,上面佈滿了蛆蟲,瞧着真是噁心至極。
慕梓兮轉眸看向採蓮,“去抓十條。”
“是……”採蓮明顯着哭腔,渾身直冒冷汗,小心地探着身子,一步一步地挪向了草堆,而後慢慢地向前,自一旁撿了一根樹枝,慢慢地將那蛆蟲挑了起來,而後放在甕中,如此反覆十次,等弄好之後,如釋重負般地鬆了口氣。
慕梓兮已經受不了,側着身子猛地吐着苦水,等稍作好些之後,這纔看向採蓮,“趕緊走吧。”
“是。”採蓮抱着甕,提着燈籠,小心地跟着慕梓兮的身後,二人便疾步向回趕。
遠處的慕梓靜自是看了個真切,在慕梓兮離開之後,連忙竄了過去,便讓雙兒也拿着樹枝挑了十條放入甕內,緊隨着慕梓兮離開。
慕梓兮似是還未緩過神來,眉頭緊鎖,還不忘左顧右盼,匆匆地離開了亂葬崗,而後三人便向南邊去了。
慕梓靜與林嬤嬤、雙兒尾隨而去,慕梓靜不免有些疑惑起來,“二姐姐這是要去何處?”
“南邊有一道觀,難道是去那處了?”林嬤嬤擡眸看着天色,只覺得這深更半夜的出來,着實不妥當,也不安全。
她不免有些遲疑起來,“三小姐,依老奴看,還是回去吧。”
慕梓靜卻不願意,低聲道,“不成,我可不能讓二姐姐搶先了去。”
林嬤嬤無奈道,“只是如今天色已深,如此在外,萬一有個好歹來,這可比那拜師重要啊。”
慕梓靜擡眸看了一眼天色,想着她們三人,慕梓兮都不怕,她爲何這般畏畏縮縮的,更何況,她可是慕侯府的三小姐,又有誰敢半夜對她行兇呢?
慕梓靜不聽勸阻,繼續向前走去,“你若是怕了,便自行回去。”
林嬤嬤頓時有些氣惱,卻也無可奈何,只好跟着慕梓靜,“三小姐,老奴怎能自行離開?”
“那便跟着吧。”慕梓靜也是個膽大的,如今瞧着慕梓兮疾步地向前走着,想來是一早便尋到了路線,故而纔會如此熟悉。
林嬤嬤走了一半,越地覺得心慌,只覺得這個地方有些熟悉,思來想去,這才恍然大悟,“哎呀,三小姐,可不能往前走了,這處乃是那明空道長被殺死的地方。”
慕梓靜一聽,頓時一愣,擡眸看着四周,當真是有些害怕了,如今,已經到了半山腰處,她正猶豫不決地時候,便看見慕梓兮已經越走越遠,她自我安慰道,慕梓兮都不怕,她還有什麼好害怕的,反正即便出事了,也有慕梓兮在前頭擋着呢,所以哼了幾聲,挺直腰背,壯了壯膽,便擡步向前走去。
林嬤嬤見慕梓靜不聽勸,只能跟雙兒小心地跟着,一行三人匆忙上了山。
慕梓兮這一路走得甚是忐忑,小心翼翼,一路上擔心會不會遇到土匪,又或者是一些不乾淨的東西,等上了山之後,擡眸看着眼前緊閉的道觀,這才微微放下心來。
慕梓兮看着眼前的階梯,轉眸看向春雨與採蓮,低聲說道,“你二人跟在身後便是。”
“二小姐,這一共有五百個臺階,等您三跪九叩地上去,怕是天也亮了,若是府上見不到您,這該如何是好?”春雨擔心地問道。
“如今也顧不得了,等我入了神醫門,哪個敢小看我?”慕梓兮雙眸一凝,隨即便撩起裙襬,三跪九叩地上了臺階。
春雨與採蓮在一旁提着燈籠跟着,山內本就寒冷,如今正掛着肆虐地冷風,耳邊傳來呼嘯地風聲,春雨嚇得渾身抖,面色白。
採蓮也好不到哪去,銀牙打顫,卻也不敢出聲,只是擡眸看向春雨,二人用眼神互相鼓勵,隨着慕梓兮一步一臺階地向上。
慕梓靜總算追了上來,待瞧見已經爬上數層臺階的慕梓兮,而後看向林嬤嬤,“原來如此。”
林嬤嬤見上頭乃是道觀,這才放心下來。
慕梓靜便也學着慕梓兮那般三跪九叩地爬上臺階。
不過才爬了五十層,慕梓兮額頭紅腫,雙膝淤青了一片,連帶着那柔嫩的掌心也被磨破了,她擡眸看着那臺階,暗暗咬牙,知曉入神醫門哪裡那麼容易的,自是會經歷劫難,這等苦她都受不得,日後還如何將慕梓煙踩在腳下?
她只閉着眼,繼續向上爬。
慕梓靜這個時候也有些精疲力盡,只覺得一陣暈眩,擡眸看向林嬤嬤,“這怎得這般長?”
林嬤嬤搖頭道,“這道觀建成也有五百年了,若是想要達成所願,必定是要有誠心的。”
慕梓靜的確有些體力不支,不過擡眸看着慕梓兮已經爬了那麼高,她也不敢耽擱,心一橫,便繼續爬。
芸香收到消息之後,便垂入了裡間,見慕梓煙呆坐在椅子上,一手扶額,若有所思。
她緩步上前,“大小姐,二小姐與三小姐如今已經到了道觀。”
“恩。”慕梓煙點頭,“那便慢慢爬。”
芸香小心地開口,“大小姐,溫泉莊園那處,章侯府世子自前去之後,便再未出來。”
慕梓煙揉了揉眉心,“表哥呢?”
“表少爺也在溫泉莊園。”芸香低聲說道,“趕巧的是,傍晚時,三皇子也去了。”
“恩。”慕梓煙微微點頭,“看來他們是要有大動作了。”
“大小姐,此事會不會與侯爺跟世子有關?”芸香擡眸看向慕梓煙,似是問出了心頭的猜測。
慕梓煙搖頭,“怕是沒有那樣簡單。”
她閉眸沉思,冷寒峰是在她被趕去家廟三年之後出現的,而那個時候,國公府依舊是興旺的,冷寒峰接近自己的目的便是爲了拉攏國公府,在她最無助的時候,他趁虛而入,更是將她利用了個徹底。
那個時候她無父無母,無兄無嫂,能夠依仗的也只有國公府,而她若還是侯府的嫡女,憑着冷寒峰的身份,自是不可能高攀與她,如此的話……慕梓煙突然恍然大悟,原來竟是這樣。
可是慕梓煙卻覺得這其中似乎還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比如說爹爹爲何那般忌憚老夫人?而爹爹的死背後所牽扯的又是什麼呢?以至於除了她,整個大房近乎滅門。
只要想到那些往事,她便心痛難以,她按着胸口,抑制着那呼之欲出的疼痛,雙眸碎出一抹嗜血的冷光,她必定要查個水落石出來。
“國公府那頭可有消息了?”慕梓煙收斂起那懾人的寒氣,低聲問道。
“國公夫人倒是查出了一些眉目,好在鍾家與侯家信守承諾,並未提及此事,只是大小姐,這老夫人是如何得知您入了神醫門的?”芸香繼續說道,“似乎她並不知道金大夫便是神醫門的人。”
慕梓煙冷笑道,“國公府內當真是不安分啊。”
“大小姐,難道老夫人……”芸香不禁深思,猛地一驚,頓時嚇了一跳,“老夫人的手未免伸得也太長了些。”
慕梓煙勾脣淺笑,“老夫人不是容易扳倒的,她能夠在侯府這些年,縱容二房與三房這般囂張,必定是有謀算的,只可惜,她遇到是我。”
慕梓煙不信,重活一世,她還鬥不過個老太婆,即便她已經修煉成精了,她還是千年老鬼呢。
她暗暗平復心緒,而後說道,“芸香,你且去辦兩件事。”
“大小姐吩咐。”芸香知曉如今看似平靜的慕侯府,可能不久之後會迎來一場腥風血雨。
慕梓煙附耳說道,“明兒個我要前去一趟溫泉莊園,你自去安排一下,還有一事,務必要親自去辦。”
“是。”芸香聽罷這兩件事情之後,轉身便退出了裡間。
次日天微亮,慕梓兮擡眸看着近在咫尺的道觀,心頭一喜,額頭沾染着血污,她只覺得自己的雙膝已經麻木,待她終於爬上第五個臺階之後,春雨與採蓮連忙將她扶了起來,“二小姐,終於到了。”
“走,快進去。”慕梓兮不敢耽擱,也不顧滿身風土,連忙進了道觀,待進去之後,突然一道黑影閃過,三人眼前一黑,便倒在了地上。
慕梓靜隨後趕到,更是迫不及待地進了道觀,當瞧見暈倒在地慕梓兮,她小心地擡眸看着四周,只現裡頭並無異常,不由得疑惑起來。
“難道是暈過去了?”慕梓靜轉眸看向林嬤嬤,疑惑地開口。
林嬤嬤看了一眼,警惕地上前,“老奴去看看。”
“一起吧。”慕梓靜總覺得這道觀裡頭有些詭異,便也不敢立在原地,故而隨着林嬤嬤一同上前。
只是三人剛剛靠近,便覺得後背一涼,擡頭便瞧見一雙眼睛正盯着她們,三人頓時嚇得兩眼一翻,便齊齊地昏了過去。
慕侯府內,崔氏等了一夜,都未等到慕梓靜回來,心頭七上八下,坐立難安,只瞧着天亮了,她更是擔心不已,卻也無人傳個信回來。
慕梓煙不過歇息了兩個時辰,如今氣色瞧着有些不好,她看着銅鏡內的自己,眼底竟也蒙上了一層烏青,她擡眸看向芸香,“事情可辦妥了?”
“大小姐放心,事情已經辦妥。”芸香低聲應道,隨即便親自爲慕梓煙妝點。
這一廂,崔氏急的團團轉,在屋子裡頭來回踱步,直等的心焦不已。
慕梓煙踏出煙落院,徑自去了霽月院,齊氏亦是剛剛醒,見她前來,便瞧見氣色不好,隨即眉頭一蹙,“這是怎了?”
慕梓煙上前靠在齊氏的懷中,“昨兒個睡得不踏實。”
“不踏實?”齊氏不免有些狐疑起來,“難道是……”
“倒不是碰見什麼不乾淨的,只是有些難受罷了。”慕梓煙擡眸看向齊氏,接着說道,“娘,我聽說西郊的溫泉莊園不錯,我今兒個想過去瞧瞧,歇上一晚。”
齊氏見慕梓煙氣色欠佳,想來這些時日府上的事情頗爲憂心,若是出去散散心也好,故而笑着應道,“多帶些護衛,聽說軒兒也在那處,你且前去,我便放心了。”
慕梓煙淺笑道,“多謝孃親。”
“你這丫頭,之前是不諳世事,可是如今心思卻又重起來了,倒不知這是好還是不好。”齊氏心疼地看着慕梓煙,幽幽地嘆了口氣。
慕梓煙連忙笑道,“娘,我不過是睡得不安穩,何故心思重了?”
齊氏卻也不與她分辨,而是慈愛一笑,“你去準備準備吧。”
“是,女兒告退。”慕梓煙衝着齊氏俏皮地眨着眼,待福身之後便領着芸香回了煙落院。
只是剛踏出霽月院,便見魯中腳步匆匆地走了過來,神色顯得有些凝重。
慕梓煙眸低劃過一抹狡黠,上前關心地問道,“魯叔爲何走得這般匆忙?”
魯中擡眸看向慕梓煙,躬身行禮,“大小姐,二小姐與三小姐出事了。”
“出事?”慕梓煙不解地問道。
“正是,哎,此事老奴還是先去稟報侯爺與夫人吧。”魯中似是難以啓齒,而後又朝着慕梓煙行禮,便如了霽月院。
慕擎元正自書房出來,剛穿過迴廊進了霽月院,便瞧見魯中走了進來。
他劍眉冷凝,直視着魯中,“生何事了?”
“回侯爺,是二小姐與三小姐,如今正衣不蔽體地躺在府外,身上還爬着許多的蛆蟲。”魯中低聲說道。
“可是將她二人擡進來了?”慕擎元眸光一凝,沉聲道。
“老奴出去的時候,府外已經圍滿了許多的百姓,而且還有一些世家的少爺,如今正在府外看熱鬧呢?”魯中繼續說道,“老奴已經命人將二小姐與三小姐擡了進來,只是二小姐與三小姐的名聲怕是就此毀了。”
慕擎元冷哼一聲,“她二人爲何會出現在府外?”
“這……老奴詢問了下人,說是二小姐與三小姐徹夜未歸。”魯中面色訕訕道。
“豈有此理!”慕擎元一掌拍在几案上,“慕侯府何曾出現過這等敗壞門風地女子?此事不能輕饒了。”
“侯爺,老夫人正巧趕到,將二位小姐擡回了長鬆院。”魯中擡眸看向慕擎元,低聲說道。
“哼。”慕擎元這是惱了,慕侯府的顏面可容不得半點的玷污,他轉身大步凜然地去了長鬆院。
正巧看到慕梓煙上前,他臉上的怒氣才消散了一些,不過依舊陰沉着臉。
慕梓煙擡眸看向慕擎元,“爹爹,我隨您一同前去吧,孃親身子不適,不便操勞。”
“也好。”慕擎元微微頷,便領着慕梓煙去了長鬆院。
齊氏有些不放心,轉眸看向崔嬤嬤,“你跟去瞧瞧。”
“是。”崔嬤嬤垂應道,便也疾步地跟上前去。
此刻,長鬆院內,已經是哭聲一片,慕梓兮與慕梓靜二人身上裹着錦被,想着她們親自從腐屍身上拿下來的蛆蟲,適才正趴在她們的身上,便覺得一陣反胃,可是如今卻也不敢去洗,只是跪在地上嚎啕大哭。
老夫人面色陰沉,聽着這二人一個賽一個的哭聲,顯然有些不耐煩,眸光一沉,冷聲道,“閉嘴!”
慕梓兮與慕梓靜連忙止住哭聲,擡眸淚眼汪汪地看向老夫人,“還望祖母做主啊,這定然是大姐姐陷害與我的。”
慕梓兮率先回過神來,連忙上前拉扯着老夫人的裙襬,恨恨地說道。
“對,是大姐姐。”慕梓靜也想明白了,連忙附和道,跪趴着上前同樣拽着老夫人的裙襬。
崔氏匆匆趕來的時候,便看見眼前的慕梓靜,額頭是青紫一片,身上裹着錦被,露出的一截皓腕也是淤青的,她心疼不已,連忙上前跪在地上,“靜兒啊,你這是怎麼了?”
“怎麼了?”老夫人瞧見崔氏那鬼哭狼嚎地模樣,冷哼一聲,“你教養的好女兒,簡直是丟進了慕侯府的臉。”
崔氏一愣,來前便聽說了事情的原委,亦是想明白了此事必定是慕梓煙在背後搗的鬼,故意毀了靜兒的清白與名聲,日後,她的靜兒怎能嫁的出去啊!
崔氏連忙仰頭看向老夫人,“老夫人,您可要給靜兒做主啊,這分明是大小姐布的陷阱。”
“一派胡言。”正在崔氏還吵鬧不休地時候,便聽到一聲厲喝,便見慕擎元陰沉着臉走了進來。
崔氏嚇得渾身一哆嗦,連忙垂眸不敢支聲。
慕梓兮卻顧不得這些,她覺得自己徹底地完了,不禁燬了手臂,而且如今連清譽都毀了,她憤恨地看向慕梓煙,騰地撲上前去,便要撕扯慕梓煙。
芸香連忙上前擋在慕梓兮的跟前,靜靜地看向她,“二小姐,保重身子。”
慕梓兮冷哼一聲,“保重身子,我這身子已經毀了,大姐姐,你若是不願意引薦我入神醫門,大可明說便是,爲何要設計害我呢?”
慕擎元聽着着實惱火,轉眸看向慕梓煙,“煙兒,這是怎麼回事?”
慕梓煙委屈地看向慕擎元,低聲道,“前兒個祖母喚女兒前來,知曉女兒拜入神醫門,便想着讓女兒引薦二位妹妹去見師父,也好讓師父收二位妹妹爲徒,二位妹妹昨兒個跪在女兒的跟前哭着央求,女兒自是心軟,便應了,自去試試,可不知,爲何二妹妹適才這話又是何意?”
慕擎元聽着慕梓煙如此說,擡眸看向老夫人,眸光射出一抹寒光,“老夫人,這煙兒拜入神醫門,這乃是造化,您如此強求她,未免太不近人情了。”
老夫人心思一沉,知曉慕擎元這是在爲慕梓煙撐腰,她昨兒個提出那等無禮的要求,顯然慕梓煙並未說與慕擎元,如今慕擎元這般斥責與她,她頓時覺得顏面無光,沉聲道,“放肆!”
慕擎元卻轉眸看向慕梓兮,“你說是煙兒陷害與你,她又是如何陷害與你的?”
慕梓兮擡眸對上慕擎元幽暗地眸子,忍不住地一陣顫慄,連忙垂下眸子,也不敢造次,而是低聲說道,“拜入神醫門,不必大姐姐引薦,倘若能過了三關便可,而侄女便是遵照着大姐姐所言的那三關去做的,未料到竟然出了事。”
慕梓煙不解地看向慕梓兮,“二妹妹,你莫要血口噴人,我何時說過這等話。”
“並非大小姐所言,而是碧雲那丫頭說的。”崔氏這下忍不住了,即便知曉慕擎元不好惹,如今卻也不能讓她的女兒白白受了冤屈。
“將碧雲喚來。”慕擎元沉聲道。
魯中應道,隨即便轉身命人前去喚碧雲前來。
慕梓煙擡眸看向慕梓兮,幽幽地嘆了口氣,“二妹妹,你如此真真是傷透了我的心。”
慕擎元轉眸看向慕梓煙,又看向老夫人,“老夫人,此事若查清楚,並非煙兒的錯,這兩個丫頭該當如何處置?”
老夫人自知如今不是跟慕擎元硬碰硬的時候,只要她在侯府安穩了,遲早有一日,必定能將然而坐上侯爺的位子,故而,她也只能壓下心頭的怒火,面色不善道,“自是家規處置。”
崔氏一聽,頓時慌了,連忙上前叫喊道,“老夫人,您可不能如此啊,靜兒不過九歲啊。”
老夫人擡手將崔氏的手揮開,捻着佛珠不語。
崔氏卻也不敢作聲,只是轉身將慕梓靜摟在懷裡,心亂如麻。
慕梓兮顫抖地立在一旁,此時此刻,她瞧見的是崔氏對慕梓靜的愛護,侯爺對慕梓煙的疼愛,而她呢?爹爹不在,孃親冷漠,而她永遠只能這樣孤零零地站着,孤軍奮戰。
她想起自己醒來之後,那一雙雙泛着淫光,亦或者是厭惡的眼神,還有那竊竊私語,指指點點的聲音,她低頭看着自己身上爬滿了蛆蟲,噁心地差點吐了出來,身上的衣衫被撕裂,衣不蔽體,她連忙蜷縮着身子,那一刻,她便知曉,自己當真是毀了,可是,在她那般無助的時候,她的父母在何處呢?
慕梓兮越地恨了起來,仇恨的火焰似是在她的心頭滋生,如今已經越地洶涌,她恨爹孃,恨慕梓煙,更恨慕侯府,還有那些嘲笑她,將她肆意踩在腳下的人,她緊咬着脣,隱藏與錦被中手緊握成拳,指甲潛入而掌心的肉內,她卻不覺得疼痛,只覺得恨意滔天。
不一會,碧雲垂入內,恭敬地行禮,“奴婢見過各位主子。”
“碧雲,你且說說。”慕擎元掃了一眼碧雲,冷聲道。
碧雲不解地開口,“奴婢不知侯爺所言何意?”
“你來說。”慕擎元看向崔氏,沉聲道。
崔氏看向碧雲,“碧雲,你可是在我院中安插了眼線?前日兒你可是與那丫頭傳信,說道大小姐引薦不過是緩兵之計,倘若拜入神醫門必定要過三關?”
碧雲擡眸疑惑地看向崔氏,而後搖頭道,“三夫人,您何故如此編排奴婢,奴婢即便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非議主子的事兒,更何況還做出那等子陷害主子的事。”
“哼,我就知你不承認。”崔氏冷哼一聲,“那與你傳信的丫頭,如今可在我的手上。”
碧雲卻坦然地說道,“那請她前來與奴婢當面對峙。”
崔氏一噎,可恨那日那個丫頭並未尋到,如今想來便知道是慕梓煙故意佈下的陷阱,如今卻也是悔之晚矣。
“那過三關可是大姐姐告訴二姐姐的?”慕梓靜看向慕梓煙,傷心地質問道。
“我何時說過?”慕梓煙無辜地看向慕梓靜,“我既然已經答應引薦二位妹妹,自是會信守承諾,三妹妹何時見我食言過?”
“這……可是我昨兒個分明是跟着二姐姐前去的。”慕梓靜怨恨地看向慕梓兮,“倘若不是大姐姐告訴二姐姐那法子,二姐姐又何故半夜前去亂葬崗呢?”
“亂葬崗?”慕擎元這下徹底地怒了,“還不將事情原原本本地說出來。”
老夫人見慕梓靜這不成器的樣子,垂眸撇了她一眼,警告意甚濃,只道是這二人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她好不容易遞給她們梯子,卻不曾想這二人偏偏不願順着梯子爬,如今鬧出了這些事兒來。
慕梓靜自是不敢再多話,而是趴在地上哭了起來。
慕梓煙看向慕梓兮,低聲問道,“二妹妹可有話說?”
慕梓兮擡眸看向慕梓煙,素日柔弱的眸光此刻泛着陰冷地寒光,她勾脣冷冷一笑,便垂眸不語。
慕擎元見慕梓兮這般,轉眸看向老夫人,“老夫人,既然事情已經查明,此事便由老夫人處置罷。”
老夫人這纔看嚮慕梓靜與慕梓兮,“如今這京城怕是待不得了,你二人即便待在府中也是不安生的,便送去家廟思過吧。”
此言一出,崔氏當即便哭喊起來,“老夫人啊,您不能這般狠心啊,靜兒還小,將她關在院子裡頭便是,兒媳自會看管好的,您可不能將她送去家廟啊,還未及笄出閣的女子送去家廟,這簡直是要了她的命啊。”
老夫人沉聲道,“她已失潔,若是不送去家廟,那般絞了頭做姑子去,也省得看着晦氣,慕侯府的名聲已經被她敗壞,她還有臉待着?我可丟不起這個臉面。”
崔氏頹然地趴在地上,轉眸看向慕梓靜,她該如何才能讓靜兒留下來呢?
慕梓靜自然知曉家廟是什麼地方,如今整個人呆若木雞,待醒過神來,連忙匍匐在老夫人的腳下,“祖母,靜兒不去,靜兒不去家廟,求祖母開恩啊。”
老夫人何嘗願意將她二人送去家廟,可是如今,在這風口浪尖上,她不得不如此,否則,這二人的小命怕是也難保了。
慕梓煙想到那“家廟”二字,便想起了在家廟那三年悽楚,暗無天日的日子,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捱過來的,等到她出了家廟之後,她才現,外頭的世界纔是真正的人間地獄。
她驀然地看向慕梓兮,卻見她突然身子一軟,便暈倒在了地上。
老夫人遞給從嬤嬤一個眼色,便瞧見有兩個丫頭進來,將慕梓兮擡了出去。
慕梓靜亦是哭暈了過去,崔氏抱着慕梓靜不肯鬆手,這可是她的女兒啊。
慕擎元領着慕梓煙出了長鬆院,轉身看着她,“這兩個丫頭是該教訓了。”
慕梓煙自知自己的那點手段瞞不過爹爹,擡眸看向他,“爹爹,我如此做,您會不會覺得我太心狠手辣了?”
“你還是過於心慈了。”慕擎元摸着慕梓煙的絲,“我再送你四個隱衛吧。”
慕梓煙一聽,雙眸溢滿了感動地淚光,上前便撲倒在了慕擎元的懷裡,“爹爹,謝謝爹爹。”
慕擎元低頭看着她,暗自嘆了口氣,倘若不是他一味地忍讓,他的寶貝女兒又何故變得如此狠辣?只是他清楚,若要生存下去,就必須要變得心狠。
等慕梓煙回到煙落院,果不其然,便瞧見有四道身影落了下來,慕梓煙挑眉看了一眼,便交給那日懲處章氏的隱衛去安排了。
她爲了清楚辨認,便將這六人分別換做,隱一、隱二、隱三、隱四、隱五、隱六,而隱一身爲總負責,如此便與行事。
“大小姐,二小姐如今還未清醒,二夫人知曉了二小姐的事情,並未有任何地反應。”碧雲上前看向慕梓煙,不免覺得奇怪,“真不知這二夫人是真的鐵石心腸,還是二小姐根本不是她親生的。”
慕梓煙不由得一笑,“爲何如此說?”
“瞧瞧三夫人,如今還抱着三小姐哭呢,而二小姐卻孤零零地躺在病牀上,無人問津。”碧雲嘴角一撇,“二小姐這般心性,怕是也因爲二夫人的緣故吧。”
慕梓煙手中握着書卷,擡起便敲在她的頭上,“你倒是可憐起她來了。”
“若是不知曉二小姐那般陰險,單看表面,二小姐那般遭遇的確能引起惻隱之心。”碧雲嘴角一撇,捂着頭反駁道。
“你這是在跟我頂嘴?”慕梓煙挑眉,直視着碧雲。
碧雲如今也多少知曉了慕梓煙的脾氣,連忙行禮道,“奴婢不敢。”
“哪有你不敢的。”慕梓煙放下書卷,擡眸看了一眼天色,“等送二位妹妹啓程,我也該去溫泉莊園了。”
“大小姐,您說二小姐能去家廟嗎?”碧雲覺得這二小姐昏迷不醒,老夫人怕是也不會這樣讓她前去。
慕梓煙低笑道,“她如今不去也得去。”
“您不知道,外頭傳得可精彩了。”碧雲一想到看到的那一幕,便樂開了花。
“再精彩,也不會持續太久。”慕梓煙淡淡地說道,不甚在意。
碧雲覺得也是,這京城的風言風語本就多,今兒個是這家,明兒個是那家,改日來個更有趣的,大家也便遺忘了,反正二位小姐還小,倘若趕在及笄回來,那時候誰還記得今兒的事情?
“大小姐,奴婢不明白,您爲何不直接處置了她們?”碧雲跟着慕梓煙,心也自然狠了一些,知曉何爲剷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而大小姐素來不是個心慈手軟的,爲何會對二小姐與三小姐手下留情了呢?
“溫水煮青蛙。”慕梓煙低笑道,“如今不是大開殺戒的時候,倘若她二人如今真的死了,必定還會出現另外兩個小姐,這幾日,我不易分神。”
芸香此刻走了過來,“大小姐,老夫人命人將二小姐擡進了馬車內,三夫人哭着抱着三小姐不鬆手,從嬤嬤也是跟狠的,直接從三夫人手中將三小姐給硬拽了過來,推進了馬車。”
“看來老夫人也想明白了。”慕梓煙冷笑道,“她知曉,若是慕梓兮與慕梓靜再待在府內,就不是今日這般毀了名聲了,怕是連小命都難保,若不是這二人對她有用,她又何苦費這個心思。”
“大小姐,可是該動身了?”芸香小心的問道。
“恩,動身吧。”慕梓煙輕輕地晃動着手臂的挽紗,腳步輕盈地踏出了煙落院。
待她坐着馬車出了慕侯府,遠遠便瞧見那漸漸地消失的趕往家廟的馬車,心頭一陣冷笑,老夫人還真是迫不及待啊。
芸香沏茶遞給她,“大小姐,前去西郊的溫泉莊園,至少要兩個時辰。”
“恩。”慕梓煙點頭,“正好過了晌午。”
“正是,只是這一路上……”芸香知曉,大小姐一早便命人探了路,此處出了城門,往前走二十里,便有一座木橋,過了那木橋才能到達溫泉莊園,只是那木橋只能通人,卻不能通車,難道要讓大小姐下了馬車自行過木橋嗎?
“那木橋自是要過的,否則便要沿着山路繞一圈,如此等到了溫泉莊園必定是深夜了。”慕梓煙看向芸香,“到時讓馬車在原地候着便是。”
“是。”芸香想到大小姐身旁有隱衛保護,自是安心了不少。
“大小姐,聽說溫泉莊園的主人甚是神秘,至今無人見過。”碧雲看向慕梓煙,“不過每年溫泉莊園的主人都會來莊園小住幾日,也不知道如今前去能夠能碰上。”
“你對那莊園主人感興趣?”慕梓煙見碧雲一臉的嚮往,不禁調侃道。
“倒不是,只是據說那莊園主人飄忽不定,有人說是個俠客,又有人說是個俊美謫仙般的公子,故而傳得神乎其神,但是,他背後卻擁有着足矣顛覆天下的勢力,竟是無人敢惹的。”碧雲的消息向來靈通,如今便一股腦地說了出來。
慕梓煙記得前世的溫泉莊園背後的主人乃是三皇子,怎得這一世卻變成了一個神秘莫測的人了呢?
她清楚地記得,這溫泉乃是鍾璇現的一股泉眼,而後才修建的莊園,用與三皇子暗中拉攏勢力的秘密基地,那麼這個憑空出現的人又是誰呢?
慕梓煙再一次地肯定,這一世的軌跡早已經與前世生了變化,人還是那些人,物還是那些物,可是,所出現的時間卻變了,進而許多事情也生了變化。
“此人叫什麼?”慕梓煙在前世的確未聽到過這一號人,怎得這一世會出現這麼個人來呢?
“大家都叫喚他楚公子。”碧雲接着說道。
“你倒是個百事通。”慕梓煙擡眸看向碧雲,笑吟吟地說道。
碧雲害羞地垂眸,“不過是素日多留心了一些,大小姐,這楚公子聽說乃是個舉世無雙的人,不止武功了得,醫術了得,更是精通奇門遁術,是難得的奇人。”
“倒是誇得神乎其神了。”慕梓煙卻不信這世上能有這般全才之人,也不過是口口相傳,誇大其詞罷了。
無疑是爲了造勢,爲溫泉莊園,更爲了他那神秘身份的背後造勢。
這猶如那個世界那些明星的緋聞八卦一樣,總是要尋些令人信服的噱頭,又或者是引人遐想,茶餘飯後的談資罷了。
主僕三人說說笑笑地便也到了那木橋處,慕梓煙彎腰自馬車內探出身子,過了春年,她便十一了,不過身形卻比尋常同齡的姑娘略高纖細一些,她臉上戴着面紗,緩緩地自馬車下來,待行至木橋旁,卻並未上前。
“大小姐,怎麼了?”碧雲在一旁扶着她,見她只是立着並未移步,不免有些疑惑,便小心地問道。
“只是有些似曾相識。”慕梓煙直視着眼前的木橋,只覺得這橋像極了那奈何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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