權妃兄妹敘話敘了許久,之後郭舒炎那邊也派人過來請二人過去赴宴,宴會上幾個人的情緒自然都是恰到好處,顯得十分和諧。不過當權妃看見昔日猶如戰神般存在的王世子臉上竟然也有了皺紋時,心裡也不禁唏噓,戰爭的威力有多大,從王世子身上就可以看出來了,他本也不過而立之年罷了,現在的精神卻猶如一個半百之年的老者。
爲了顯示自己對百濟的安撫之意,在權氏兄弟休整了幾日之後,郭舒炎大張旗鼓的帶着嬪妃與皇室親眷以及權氏兄弟前往圍場狩獵。
百濟之人原本就生於遼東的莽莽山林之中,對於狩獵這種事情自然也是不在話下。唯一與大秦不同的是,百濟的女子是絕對不允許練習騎射的,在他們看來那是極爲不規矩的事情,權妃身爲王室之女,自然也是將這條鐵律牢牢刻在了心中。
不過大秦這邊的風氣仍舊是讓她歎爲觀止,別說蔣曦薇早早換了胡服等候在那裡,今日就連身子一直不好的賢妃也準備上馬了,左貴妃更是自幼便精於騎射了。早有內侍爲嬪妃們牽過性情溫順的御馬候在觀景臺下,等着諸人上馬。
“朕記得妙靈第一次來這裡的時候,就騎馬贏了底下所有嬪妃,那般風姿,朕現在還記得。”郭舒炎許久沒對左貴妃說如此溫存的話了,左貴妃心中不免微微發熱,神情柔了幾分。
賢妃今日也換了一身青色窄袖胡服,顯得比旁日裡精神許多,她聽了郭舒炎的話也不由說道,“左氏一門皆武將,左貴妃也是深得家門真傳。皇上如今記得左貴妃當年一騎絕塵,怎麼就忘了皇上當年射中了最高的柳枝?”
莊妃聽了這話慢悠悠道,“皇上可偏心呢,臣妾與皇后娘娘入宮晚了些,可就沒有福氣能看到皇上射柳的英姿,不知今日可有這個福氣!?”
她這話說的酸溜溜的,卻合了不少嬪妃的心意,畢竟能出來一趟不容易,若是能看到皇上射柳的樣子纔不辜負出來這麼一次。
郭舒炎自然猜到了底下人的心思,他轉頭向王世子和慶元君那邊看去,“朕欲和二位比試射柳,不知道二位可有興趣一試?”
王世子本就是軍旅出身的人,對於這種事情自然是一口答應了下來,慶元君見狀也不便拒絕,便也應承了下來。皇親那邊,由於此時成王與雍王都不在都城,陳王對此事並不擅長,最終只有兩三位郡王參加。
早有人將各色布條懸掛於柳枝之上,因着柳葉已經枯黃,所以懸掛的布條均是顏色鮮豔的。底下郭舒炎等人的坐騎也已經準備妥當,只等幾人輪流上陣。同時,爲了方便
率先出場的是那幾位郡王,均是射下了位置較低的布條,這也讓衆人看的意興闌珊。那廂王世子和慶元君坐與一處,王世子突然轉頭對慶元君說了一句,“那個穿着紅色衣服的女人就是蔣孝威的妹妹?”
“回邸下,正是她。”慶元君回答的恭恭敬敬。
王世子臉上的表情顯得有些陰狠,“很好,一會兒有她好看的!”說罷就轉過頭去不再理會慶元君,慶元君似乎也習慣了王世子這樣的態度。很快就輪到慶元君上場了,他雖然比前面幾位郡王都好一些,但是爲了不引起王世子的主意,他也假裝射偏了箭,射了一個半高不高的柳條下來。
“下面該王世子了。”底下有人恭敬說道,王世子也不含糊,起身跨上馬匹,取過弓箭便策馬往柳樹那邊騎去,輕而易舉便將最高處的柳枝射了下來,他上前接住柳枝後便向觀景臺這邊騎來。令人吃驚的是,他的速度越來越快,而且竟然將剩下的一支箭給取了出來,做出了射箭的意思。
御前侍衛已經做好了護駕的準備,而王世子的目標卻不是郭舒炎,他手握弓箭,滿弓一射,不過須臾,那箭已經射中了蔣曦薇發上的一支金釵,將那金釵直直射落。所幸蔣曦薇發上釵飾很多,掉了一支金釵還不至於讓她鬢髮繚亂,但是這一舉動已經深深惹怒了蔣曦薇!
蔣曦薇倏然站起,身上散發出的那種氣勢讓旁側的嬪妃都驚恐不已,這樣的皇后是她們從來沒見過的也永遠不想見到的!蔣曦薇斂衣走至觀景臺邊緣,從高處俯視王世子。
“王世子的箭術果然還差着一些,否則這箭怎麼沒射中本宮的心口,也難怪王世子會被本宮的兄長親手俘獲!”
此時郭舒炎也已經疾步走到了蔣曦薇身邊,他臉上也滿是慍怒的神色,這王世子分明是在對自己挑釁,對整個大秦挑釁!他剛要開口卻被蔣曦薇不軟不硬的給攔了回去,“皇上不必生氣,臣妾無礙。倒是王世子,聽聞在百濟有戰神之名,原來也不過如此,難怪會被我大秦鐵騎長驅直入!”
被蔣孝威打敗是王世子一生中最大的恥辱,一時間被蔣曦薇指摘了兩次,偏偏她又是那人的妹妹,王世子的臉色頓時有如豬肝色一般,脫口說道,“是你哥哥耍詐,否則我又怎麼可能會輸!”
“勝王敗寇乃是大道理,王世子不會不明白這個道理吧!朕聽聞你們百濟一向是人人讀書明理,難不成王世子就破了這個例?!”郭舒炎朗聲說道,“王世子臉色那麼紅,可是累了,不如就此回去歇息吧。來人,送王世子和慶元君會驛館歇息!”話說到最後一句,話中森然之色畢現。
王世子雖有不甘,但是奈何自己是在人家的地盤,最終在慶元君半推半勸之下離開了圍場。剩下的諸人也因爲剛纔發生的事情沒了興致,郭舒炎頗有些不高興,臉色也一直陰沉無比,不過片刻就吩咐起駕回宮,那些新進宮的嬪妃弄得也十分沮喪。
一回宮郭舒炎就進了未央宮,直到晚膳也沒有出來,衆人皆知皇后今日算是受了大委屈,皇上去安慰安慰也是應當的,加上皇上恐怕此時還在氣頭上,也都紛紛關門閉戶。
只有永樂宮裡權妃顯得有些不安,王世子對蔣家人深惡痛絕她是知道的,讓哥哥挑撥王世子找蔣曦薇麻煩也是她讓的,可是她怎麼也沒想到王世子會這麼莽撞的去挑釁蔣曦薇。這下子王世子的罪過可就大了,雖然這樣也會讓皇上對王世子不滿,但若是皇上因此發兵百濟,恐怕對於母親和哥哥來說就是滅頂之災,自己已經要將這個可能給止住。
“將素衣給本宮翻出來,本宮現在就去未央宮!”她冷靜吩咐彌心道。
“娘娘,此時去的話,皇上和皇后娘娘無論如何也不會見您的呀!而且此時天色也晚了,您去小心受了寒。”
“就算不見本宮也一定要去。”權妃的心意非常堅定。而言年此時卻冷眼看着這一切,冷不防說了一句,“翁主當初不這麼急就好了。”
權妃回頭意味深長的看了她一眼,便頭也不回的向外走去。到了未央宮,果然裡面傳出話來,今日無論誰來都一概不見。而權妃也沒有含糊,直接就卸去首飾,素衣跪在未央宮門外,無論旁人怎麼勸都不起來。
椒房殿裡,帝后二人正在用膳,對着王世子說完那些話之後,蔣曦薇的心裡的確是有些後怕的。回宮之後郭舒炎好生安慰了一番,蔣曦薇這才漸漸安定下來。權妃脫簪待罪的消息傳進去之後,郭舒炎只是手上的玉箸停了一下,倒是蔣曦薇對三寶說道,“你出去跟權妃說,此事本宮和皇上都不怪她,讓她回宮歇着去吧,秋日風涼,別傷了身子。”
三寶聞言正要退下,郭舒炎卻叫住了他,“她要跪就讓她跪去,這事兒也該給百濟一點警示,不能因爲朕寵愛權妃就失了分寸!”
“可是皇上懲罰太過,不怕百濟因此而生異心,畢竟咱們是費了大力纔將百濟拿下的。”蔣曦薇勸道,倒不是她不記恨王世子,但是這已經涉及到了國事,她就必須以國事爲重。
“國事重要,那薇兒的命與皇后的尊貴就不重要了嗎?權妃再受寵,也不能讓她凌駕道皇后之上,這是百濟必須明白的事情!更何況這段時間朕寵愛權妃,朝中對你的地位也紛紛猜測,朕此舉也能讓他們安靜下來。至於百濟的異心?你看看王世子看你的眼神就知道了,他們就從來沒有臣服過!這樣的人來日繼承了百濟的王位,必會想法設法的反撲我們!朕不能讓這樣的事情發生!”郭舒炎說着說着手中的玉箸也跟着停了下來。
“皇上的意思是,將王世子換掉?”
“權妃不也是有這個打算嗎?今日慶元君拉着王世子回去的時候,臉上的表情隱隱露出一股子幸災樂禍的意味,這件事只怕和他們兄妹還有點關係。朕可以容忍他們去挑撥王世子,但是卻不能以你爲代價。朕讓權妃跪着還有這麼一層意思,朕可以幫她的兄長登上王位,。但是他們也要付出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