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兮之,去死吧!”
她這一舉動誰都沒有料到,偏偏徐兮之對張嫣然一點的防備心都沒有,銀簪因爲她過度用力,只留下一點點的尾端在外面,那簪子幾乎刺穿了她的心臟!
徐兮之捂着胸口,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她就是做夢也想不到她的安寧竟然會要殺她!
胸口傳來一陣陣的劇痛,徐兮之眼前一黑,差點暈厥過去,她重重的喘息着,死死的握住張嫣然的手,不顧身上鮮血淋漓,固執的看着她,眼睛裡沒有痛恨沒有瘋狂,只有無限的哀傷,“安寧……爲……爲什麼……”
“你問我爲什麼!”張嫣然忽然仰天大笑起來,她鬆開手掌,瞧着銀簪,一朵血花從她的胸口炸開,越來也大,她的臉色也越來越蒼白。張嫣然又重新握住銀簪的尾端,猛的用力“噗——”的一聲,簪子竟然又被她給拔出來。
“嗤——”
一股子血水從她的胸口噴出來,溫熱腥甜的血濺了她一臉。
屏風外的汪航遠聽到動靜猛的從凳子上起了身,剛欲衝進去,就聽到屋裡令他驚悚的聲音!
“哈哈……徐兮之,你還想騙我!你明明是我的親生母親,明明是你在和先皇成親的時候偷人,和楚王爺一起生下了我,你生下了我卻不養育我,把我給扔掉!如果不是我命大,也許今天這世界上早就不存在一個叫張嫣然的女子了!”張嫣然厭惡不已的用袖子擦去臉上的血污,眼睛充血,緊緊的握住銀簪,她瞧着徐兮之還有力氣,想都沒想,重重的一簪子又刺了過去,這一次徐兮之有了防備,就地一滾,躲開了她這致命的一擊,她伏在榻上劇烈的喘息着,就聽到她瘋狂的聲音再次響起!
“……都是你害了我,你毀了我一輩子!”張嫣然痛哭流涕,“你這個賤人!你若是不想要我,爲什麼當初懷胎的時候不打掉,爲什麼要生下我,既然生下了我卻不養育我,把我給扔掉!你明明知道我是你的女兒卻不相認,你對我的好,根本就不是出自孃親對女兒的疼愛,你是爲了你心裡那一點噁心的愧疚心!你明明知道楚離哥哥是我的親哥哥,卻還設計讓我和楚離哥哥‘偶遇’,讓我愛上了他之後卻生生的給我一棒子,告訴我,他是我的親哥哥!你明明知道徐凡是個人渣,你卻不教訓他,還放任他,然他強暴了我……”
張嫣然一句一句的宣佈徐兮之的惡行,她淚雨紛飛,面上又付出陰鷙來,她握着簪子一步步的靠近徐兮之,“這一切的悲劇都是你造成的,你本來就該死!你死了就什麼事情都沒有了!你當初爲什麼要生下我,爲什麼眼睜睜的看着我愛上自己的親哥哥卻不告訴我,爲什麼!你口口聲聲是爲了我好,做出的每一件事情都是在傷害我……我怎麼會有你這樣噁心的孃親,我身上怎麼會流着你這個賤人的髒血……”
她覺得自己也是髒的,身上的每一滴血每一塊肉都是髒的,她瞧着血流不止的徐兮之,沒有再追着給她一簪子,而是伸出手腕,拿着染血的簪子猛的划向她的手腕!
她爹爹是太醫,她也學過醫。
知道人致命的傷口在哪裡!手腕這裡是動脈,劃斷了之後如果不搶救及時就會失血過多而死!
她已經感覺不到痛了,愣愣的瞧着手腕上滴下來的血!
血一滴滴的落下來,將純白色的地毯染成了血一樣的紅!一朵朵妖嬈而多情的血花綻放在地毯上!
還不夠!
她殘忍的笑笑,手臂又是猛的一個用力,尖銳的簪子如同鋒利的刀刃,將她左手手腕上的傷口再次加深,那傷口深的幾乎見骨,手腕處更是鮮血淋漓一片,血肉模糊皮開肉綻,幾乎看不出手腕原本的樣子。
“不要——”徐兮之從牀榻上一擡頭就瞧見張嫣然的舉動,她不顧胸口的疼痛,猛的撲上來!慌亂之間,只能抽出身上的帕子按壓在她的手腕!“安寧……你別這樣,你恨孃親就衝着孃親來,只要你能解恨,你殺了孃親,孃親都不怪你。可孃親求求你……不要傷害自己,你才十六歲,你還有未來,你的未來還有無數的可能……”她握住張嫣然沒有受傷的右手,那銀簪的刺正對着她,她握住張嫣然的手,把簪子的刺放在她心臟的位置,淚流滿面,“嫣然,你如果不解恨,你再刺孃親一下……娘不怕死……”
就怕她傷害自己……
徐兮之心痛不已,當她口中的“孃親”兩個字出來,她才感覺到自己的心跳如此的劇烈,這些年來她做夢都想和安寧坦白,想告訴她一切,可她怕她承受不住這個打擊,當真相被這樣無情的揭開,她的心比安寧更痛!她從小就被張夫人養的很好,知書達禮又溫柔謙和,是好孩子。可同樣的,她也是溫室中的花朵,從來都沒有經歷過任何的風吹雨打,所以她知道,一旦真相揭開,她不肯能承受的了!
而此時真相就這樣被揭開。
她不恨安寧,本來就是她對不起她。
“安寧……你若是心裡難受你就扎孃親……”
“滾開!”張嫣然猛的推開她,看着她跌落在地上,她眼睛裡都是憤恨,“別說‘孃親’這兩個字,你不配!我孃親是張家的夫人,不是你!”她忽然揪住她的衣襟咬牙看着她,挑選最惡毒的詞語罵她,“你怎麼那麼賤,沒有男人你活不下去嗎,你是先皇的妻子,爲什麼要偷人!我覺得好惡心,我身上竟然流着你這樣千人騎的女人,你如果耐不住寂寞你就去做妓女,你進宮幹什麼!啊?先皇還滿足不了你?你還去偷人,你偷了多少,你告訴我!你告訴我你偷的不止是楚王爺,你告訴我,我不可能是他的女兒!你告訴我啊!”
“安寧……”
徐兮之臉色煞白。
這是她的女兒啊……她怎麼可以這樣罵她。
她無力的辯解,“安寧,我沒有……”
“沒有?!那你告訴我,我是從哪裡冒出來的?你告訴我啊!我如果是你和先皇生的,你怎麼可能丟掉我!”
“我沒有丟掉你!”徐兮之胸口疼,心更疼,她掙扎着從地上起來,拼命的按住她的手腕,控制住她流血的速度,一邊哭着和她解釋,“安寧,孃親從來都沒有想過要把你給扔掉,當年孃親懷了你的時候就想着一定要把你給生下來,可是當時孃親的處境堪憂,所以沒辦法把你養在身邊,所以孃親就讓當時只是一個小御醫的張太醫去給孃親接生。當時孃親以爲國祈福的名義搬到皇宮的別院裡,整整一年的時間籌備,孃親日日夜夜的睡不着,就在想着你生下來之後該怎麼安頓你……”
徐兮之的心頭疼的抽搐,她急聲道,“孃親當時真的是沒辦法……把你送給不認得的人怕他們對你不好,可認識的又怕他們有一天會把事情給爆出來,後來孃親就想到了張太醫,還讓杜嬤嬤把他的家底徹徹底底的查了一遍,知道他有一個溫柔善良的夫人,所以才決定把你送到他們的府上!孃親真的不是不要你,孃親勒令張太醫不許搬出京城,這些年來還一次次的升他的官……他做的也很好,對你很好,張夫人對你也好,所以孃親也就放心了……還有楚離的事情,孃親是想着有一天如果我和你爹爹離開人世了,你沒有兄弟姐妹害怕你被人欺負,所以就想着讓你和楚離好好的處,如果有感情了,他將來也能照顧你一些……孃親真的沒有想過你會愛上他……真的,安寧你相信我……”
那個時候楚離就已經是面殘腿殘的殘廢了,她就是做夢也想不到安寧會看上一個殘廢啊!
徐兮之淚流滿面,“你別恨孃親……求求你安寧,孃親這輩子就只剩下你了……”
“滾!”
張嫣然一腳踢開她,“噁心!噁心!”
“如果你們真的是想讓我和楚離哥哥成爲兄妹,怎麼不告訴他!他那麼好,如果知道自己有個妹妹在外面,肯定不會不管不問的,就算不是一個孃親生的又怎麼樣!所以你根本還是在騙我!你欺騙我!”
“我沒有!”
徐兮之沒辦法解釋,她總不能告訴自己的女兒,是她因爲妒忌所以害死了楚離的母親和兩個哥哥,如果她說了,以安寧的性子,恐怕更加恨死她。
“我已經不相信你了!”張嫣然搖頭,“你這一生中不知道說了多少謊言,我已經不相信你了!”她低吼。
“安寧……”
“你太髒了,你不該活着的……”張嫣然握緊了簪子,“你去死吧!我也不活了,我殺了你之後就自殺,我們這樣骯髒的人怎麼配活在這個世界上,我怎麼配出現在楚離哥哥的面前,我怎麼配說愛他!他心裡一定覺得我太噁心了,一定覺得我從腳底板到頭髮絲都是髒的,肯定是這樣的……被自己的親生妹妹愛上……好惡心……”
她緩緩走近徐兮之,揚起了簪子,“死吧,大家一起死吧!”
徐兮之閉上眼睛,只要嫣然能解恨,她死了也不覺得委屈。
然而,這一次她卻沒有感覺到疼痛。
“叮——”的一聲輕響,張嫣然手中的簪子就不知道被什麼東西給打飛了,她的右手一陣陣的發麻,霍然回頭。
“汪公公……”
“航遠?!”徐兮之又驚又喜,她抽着氣連忙大喊,“快去請太醫!安寧受傷了!”
汪航遠面無表情的走近她們母女兩個,他緩緩的蹲在徐兮之的面前,眼底有一絲絲的傷痛,“徐兮之,你這個時候都還想着張嫣然……我該不該說你是世界上最偉大的母親!”
徐兮之渾身一震。
他……竟然知道了……
“如果不是我今天聽到這麼一出好戲,你還打算瞞着我多久,嗯?”汪航遠挑起她的下巴,臉色陰沉冰冷,“你和楚瑜竟然有一個女兒!怪不得楚瑜手握兵權卻能容你做大,怪不得你從來囂張跋扈有恃無恐!原來竟然是這樣!你騙的我好苦!”
“航遠……”
張嫣然驀然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指着汪航遠,這個時候的汪航遠聲音不似刻意僞裝的尖細,而是帶着幾分低沉的磁性,這樣的聲音根本就不可能是一個太監!她眼神啐了毒一般,“你還騙我!你和他有姦情對不對!他是你的姦夫對不對?!你太髒了,太髒了!”
她的親生母親怎麼會是這樣的人!
腦子裡一突一突的疼,她忽然抱着腦袋尖叫起來,“賤人!賤人……太髒了!你養着一個假太監在身邊……你是有多淫蕩!你耐不住寂寞就去死,你到底和多少男人好過……啊——”
“安寧……你別這樣……”
“滾!滾啊!賤人!賤人!”她抱着頭,手腕上的血成串的落到身上,她呼吸都開始紊亂,額頭上一層層的汗冒出來,眼睛一陣陣的發黑!
“該滾的人是你!”汪航遠眸子一凝,一掌把張嫣然拍飛出去,她重重的撞到寢宮的廊柱上,摔得口吐血沫!“你就是這樣對待自己的親生母親的?!她生下了你給了你生命,你就應該感激她!就算她沒有養育你又如何?!”汪航遠揪起她的衣領,冷嗤道,“這個世界上誰都沒有權利要求誰對誰好,就算你是她的親生女兒她一樣可以拋棄!可她卻沒有!冒着生命的危險把你給生下來,還把你送到可靠的人家裡,封了你做公主,把宮裡最好的東西都送到你身邊!她就算有些事情做的不對,出發點也都是爲了你好!你憑什麼來指責她!”
除了他,誰都沒有資格對她指手畫腳!“你仗着什麼!你敢說你不是仗着她寵你愛你,要不然你敢這樣做她就敢把你滿門抄斬!這些年她哪一點對不起你,除了沒有親自撫養你,她哪一點對不起你?!給你吃最好的,喝最好的,住最好的,還給你用最好的!你雖然名義上只是個義女,可你去瞧瞧你在張家的閨房,你再去瞧瞧長寧公主的閨房,你瞧瞧你們的閨房差多少!她還給你一個對你如此之好的娘,張夫人這些年是怎麼對你的,但凡你還有一丁點的良心你都應該能感覺的到!還有……她的生活什麼時候輪到你來指手畫腳!她有多少個男人我都沒有計較你憑什麼說她髒!沒有她這個髒女人,就沒有你這個光鮮亮麗的安寧公主!”
“……別口口聲聲的都是她對不起你,我告訴你!今天如果換成了別人,你試試看別人會不會一巴掌拍飛你!你敢刺張夫人一簪子試試看!看看她還會不會待你如初!你去試試看!”
“滾!”他就是一個姦夫,憑什麼來教訓她!
“最該滾的就是你!”汪航遠冷笑着扔掉她,“是非不分的玩意兒!你幸好不是我女兒,如果是我女兒,我就不是一掌拍飛你這麼簡單,直接宰了你都是輕的!”
“畜生!”
汪航遠眸子裡怒色一閃,擡手就要劈向她!
“住手!你給我住手!”徐兮之血紅着眼睛,她劇烈的喘息着,“汪航遠,不許你傷害她!”
汪航遠怒視徐兮之,“她都這樣了,你還袒護她!”
“那是我女兒!你知不知道!她是我唯一的血脈!你膽敢再傷害她一下……咳咳……”她說的太急,忽然咳嗽起來,臉憋得通紅,“你敢傷害她……我……咳咳,我不原諒你……”
“不原諒我?!”汪航遠冷笑,“現在是誰該不原諒誰!徐兮之,你騙的我好慘!”
她別過頭去,無言以對!
她的確是騙了他!
“徐兮之,你說如果我一掌拍死你的安寧,會怎麼樣?”
徐兮之目赤欲裂,“你敢!”
“要不我們試試?”
“不!”徐兮之慌了,她知道汪航遠這個人,這些年她也是仗着他愛她所以纔對他頤指氣使,他從來都不是一條狗,從來都不會因爲別人的命令而取執行什麼!他想殺安寧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你不許動她,否則——”
“否則就要把你的暗衛給弄出來了,對嗎?”汪航遠譏諷的瞧着她,“那暗衛應該也是楚王爺給你的吧,他對你還真是好的很,明明知道我和你偷情竟然都能不聞不問,是太大度了,還是早就不愛你了?”
這話直刺她心臟,她怒目以視,“不用你管!”
“是,不用我管!我也早就不想管你們這亂七八糟的事情了!”他血紅着雙眼,扔掉手中的拂塵,脫掉身上的太監服侍,扔掉他頭上的太監帽子,拼命的擦拭掉脖頸上的肉色泥巴,“我就是瘋了!瘋了!就因爲一個水性楊花人盡可夫的你,我竟然委屈了自己這麼多年!徐兮之,從今以後我和你再也沒有一絲干係!我以後可以盡情的留鬍鬚,可以不用壓抑自己大聲的說話,可以不用再每天在別人都清醒之前給自己的喉結做僞裝!更不用面對寧奕異樣的眼神還可以裝作沒瞧見!徐兮之……”他最後看她一眼,“我們——完蛋了!”
他說完,目光最後在她流血的胸口上看最後一眼,決然的踩過讓他受辱了多少年的太監服,頭也不回的離開!
“汪航遠——”
汪航遠的腳步一頓,可卻也只是瞬間的停留,隨即他毫不猶豫的踏出寢宮的大門!
這一刻,他寧願去面對皇宮中的侍衛們,也不願意再面對這個無情的女人!
“安寧……你怎麼樣了……咳咳……”徐兮之臉色慘白的扶着牀架起身,踉踉蹌蹌的走到張嫣然的身邊,張嫣然此時情況很是危險,她身上都是血,血淋淋的讓徐兮之不敢扶她,“安寧……你告訴孃親,你有沒有事,我讓杜嬤嬤給你請太醫……”
“夠了,你還要裝模作樣到什麼時候!”張嫣然的腰肢方纔被撞到廊柱上,疼的厲害,喘息都覺得疼,口中吐出一口血沫子,她知道肯定是傷到肺腑了。左手失血過多此時已經涼的沒有知覺了,腦中也一陣陣的眩暈。她用右手撐着地毯爬起來,眼神冷的淬了冰一般的涼,“今天沒殺了你……我改天還會來的……”她說完抹去嘴角的血跡,深一步淺一步的往外走,她這個樣子也殺不了徐兮之了,可也不想看到她!她要去楚王府……她要去找楚離哥哥。
她要和楚離哥哥……說清楚……
“安寧,你不能走!”徐兮之的傷勢比她要輕一些,此時爬了起來,拉住她沒有受傷的右手,“你這個樣子沒辦法離開,孃親也不放心,我找太醫來,讓太醫給你包紮……”
“讓你滾……你聽……不懂?”她艱難的回頭,堅持要離開。“我看你一次就想死一次……”
徐兮之淚流滿面的跌在地上。
事情怎麼會發展成這個樣子……安寧怎麼會知道真相……究竟是誰告訴她的……
知道這件事的人沒有幾個,杜嬤嬤不可能,張太醫沒有這個膽子,還只剩下楚瑜和楚管家,也就只有他們兩個知道了!以前知道這件事的人不少,都被她給處理掉了,安寧的身世就連張夫人都是不知道的。
那麼是楚瑜還是楚管家……
這個時候追究這些也沒用了,她也害怕瞧見張嫣然憎恨厭惡和鄙夷的眼神,她的一句話比往她心上捅刀子都要痛,她輕聲喊,“暗衛……”
一道煙灰色的影子飄下來。
他是專門聽從徐兮之命令的暗衛,是保護徐兮之安全的暗衛,方纔張嫣然刺殺徐兮之的時候他就想出來,可是徐兮之沒有讓他出來,而且他知道張嫣然是徐兮之和楚王爺的女兒,所以纔沒有敢動手!
也幸好沒有動手,要不然以徐兮之的態度,恐怕還有的懲治他。
“去!跟上安寧,把她打暈了送到楚王府,讓楚王爺務必治好她……”她喘息着,一口氣說完。
“是!”
暗衛離去徐兮之才鬆了一口氣,她只覺得眼前一黑,就徹底暈厥了過去!
……
京城中一座荒山中。
一個一身墨黑色長袍的男子立在山中,這裡是一處綿延數百里的山脈,荒山中野獸遍佈,幾乎沒有人敢深入深山,而此時荒山中的一片光禿禿的空地中,站滿了身着銀色鎧甲的兵士們,兵士們正在拿空地中訓練。有嘶吼聲遠遠傳來,聽上去就讓人熱血沸騰。
男子站在山頂上,瞧着那雪地中的兵士,兵士們的銀色鎧甲幾乎和雪融爲一體,他眺望着那白茫茫的一片士兵,眸子漸漸悠遠,不知道落到了哪一處。
這時一個青色小襖對襟小襖的女子走了過來,她身披一件水綠色的大裘,大裘的帽子和兩側都滾着一圈毛茸茸的獸毛,她一張小臉在白色的滾邊裡顯得越發的小。男子聽到聲音轉過頭來,眸子頓時柔和了下來。
“還下着雪,怎麼出來了?”
“出來看看。”女子的眸子落在蒼茫的天空上,輕嘆道,“這雪下了一個多月了,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停下來……”
“總會停的。”
“我擔心皇帝的處境……”
男子轉過身來,溫柔的拍了拍女子的肩膀,笑起來眼角帶了幾絲皺紋,顯得十分慈祥,“他沒有那麼弱,不過也的確情況不容樂觀,這些年來……委屈他了……”
“兵士們訓練了這麼多年,也小有所成了,將來應該是皇帝身邊的一大助力,你別太擔心,等事情真的超出了掌控,我們再出去。”女子微微一笑,鳳目流轉間不顯得多情,只覺得溫柔,她握住黑衣男子的手,“皇帝這幾年動作也不少,又有寧煜,寧淺雪,還有楚家,左相府,右相府,蘇府,還有楚離還有……錦兒……勝算還是有的……”
提到蘇慕錦,她聲音微微一頓,眸子裡有滿滿的愧疚和溫柔,隨即浮上一層水色。
察覺到女子語氣的低落,男子輕嘆一聲,“恨我嗎?”他從懷中掏出帕子遞給她。
“怎麼會!”女子接過手帕,擦乾了眼淚,“若不是你,我都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怎麼會恨……只是覺得錦兒可憐……她這些年是怎麼過來的……”
“錦兒很堅強。”
“就是太堅強了,所以才更加讓人心疼。”女子含淚,“我倒寧願她無知一點。”
“若是無知,恐怕早就沒了性命!”男子輕嘆。
“是啊!”女子無奈的道,“有時候就是這麼矛盾,不喜歡她過的這麼辛苦,又想着能幸福,可卻忘了這世上的事情從來都不是那麼簡單的。”
“那孩子算是變相弄死了蘇雲錦,你心裡不膈應?”
“雖然手心手背都是肉,可肉和肉是不一樣的。”女子搖搖頭,眸子的水意又浮上來,“我當初不該把她送到雲州,更不該把她交給老太太撫養,起先接回來的時候就已經察覺到她的性子變了,可到底不是在自己身邊養大的,不願意和我親近,也就隔了一層……心裡想着她不至於太過分,可沒想到一次次的陷害錦兒……那孩子性子歪了,而我卻沒能及時把她給扶正了……錦兒做的那些,一樁樁一件件連在一起全都是被逼無奈,而且……那孩子若不是有我‘臨終’前的囑託,恐怕早就把雲兒給弄死了。她能對一個庶出的三妹妹那麼好,卻無法對自己的嫡親妹妹關心,說起來,都是雲兒自己自找死路……”
“你能這樣想就好……”
“這些年錦兒太辛苦了,聰兒都算是她一手拉扯大的,她……也還是一個孩子啊……”女子吸吸鼻子,瞧着男子擔憂的眼神,連忙擦去了眼淚,“不過錦兒也嫁人了,楚離對她也好,這樣我也放心了。真快啊,孩子都懷了身孕了,我就要做外祖母了呢……”
“是啊……”男子同樣感慨萬千,“可惜我比你大了幾歲,卻還沒有見到孫兒的模樣……”
“呵呵……”
……
張嫣然醒來的時候不知道是什麼時辰。
眼睛幾乎都睜不開,她眸子朦朧看人的時候都帶着一層層的霧氣。身下的牀鋪很暖,可她的身子卻很冷,好冷……鼻翼間一股子血腥味,那刺鼻的味道讓她幾欲窒息。
她愣愣的睜着眼睛,腦海中一幕幕的片段回放出來,她忽然覺得累。
忽然找不到自己存在的意義。眼淚一串串的落下來,枕側一陣冰涼的濡溼。
耳邊忽然傳來一陣陣的響動,她聽得一陣陣心煩。
“王爺饒命……”
“饒命?”楚王爺眉眼冷凝,“武夏,我把安寧公主交到你和武秋手裡的時候是怎麼吩咐你們的?今天安寧昏迷了之後我是怎麼命令你們的!你親自跟着安寧,卻沒有能保護的了她的安全,不但讓她光着腳衝回了張府,還跑到了皇宮,甚至把自己弄成了這個樣子!武夏,你就是這樣盡職盡力的!”
“王爺……奴婢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奴婢跟着安寧公主跑出府的時候卻覺得後腦一疼,然後就暈倒在雪地裡了……奴婢敢肯定,一定是有人暗中暗算奴婢……”
楚王爺眸子一凝。
“退下!”
武夏一口氣卻沒敢松下,咬了咬嘴脣,瞧着楚王爺陰沉的臉色,緩緩退了下去。
這已經是她和武秋第二次失職……
楚王爺不是輕饒了她,只是聽到屋子裡呼吸的變化,不想這個時候在張嫣然的面前處置她罷了,他轉身進裡屋,目光有些閃躲。
“安寧……”
“滾!”
“你……”
“讓你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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