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裡的膳食擺了滿滿當當的一桌子,蘇慕錦看的有些目瞪口呆的。
她指着桌子上已經掀開了的銀色盤子,驚詫的看着楚離,“你們王府平日中的早膳都是這般奢侈麼?”
當然不是。
楚離搖搖頭,“平日中早膳不似今日這般多!”
呃……
蘇慕錦有些心虛,難不成這些早膳都是專門給她這個世子妃做的?未免太誇張了點兒吧,平常人家的午膳都沒有這樣誇張的。
“下次讓廚房少弄一些吧,屋裡就我們兩個人用膳,太浪費了。”
“嗯。”
楚離輕輕點頭,眸子卻有些晦澀。
以前他住的房子並不是這裡的新房,而是竹林中的三間小屋,平日中極少踏入王府半步,就連膳食也全都是墨魘直接從外面買回來放在竹林裡,那裡有專門的小廚房,墨魘也會燒菜做飯,墨魘去保護蘇慕錦的那一段時間,他寧可自己在竹林裡做膳食對付兩口也不願意吃王府大廚房裡的膳食。
都多少年沒有碰過王府裡的飯菜了。
這一頓飯肯定不是爲了迎接蘇慕錦這個新世子妃的,而是爲了討好他纔是真的。
楚離淡淡的勾起脣角,眼神卻有些發冷。
吩咐這些的除了楚王沒有別人!
當然,他是不會把這個事情說給蘇慕錦聽的,他聽到蘇慕錦的話,微微點頭,“好,我下次吩咐廚房裡的人,讓他們下次按照正常的膳食送來就好了。”
“嗯。”
一桌子飯菜和米粥,蘇慕錦只動了一小碗的薏米粥,她大早上胃口一向不太好,昨天晚上也吃的有點兒多,所以喝了一碗粥就已經吃不下了,靜靜的等着楚離吃飯。
楚離用膳的時候動作極爲優雅,他手裡拿着一個肉包子一點點的掰開放在嘴裡咀嚼,若不看他手中的包子,還以爲他在揪鮮花的花瓣呢。
兩個人秉着食不言寢不語的規矩安安靜靜的用完了早膳。
等早膳吃完了之後天空已經徹底的亮了起來,太陽還沒有冒頭,已經有霞光照亮了天地。
紫玉等人連忙進屋來收拾碗筷。
蘇慕錦作爲新媳婦肯定是不能讓楚王爺在廳堂久等的,用晚膳便從櫃子裡拿出了敬獻給楚王的禮物,由笙簫託着在一個紅色的小托盤裡,以一個紅色的帕子覆蓋着,也不知道是什麼東西。
“什麼東西?”楚離有些好奇。
“沒什麼,一點兒小玩意兒罷了。”
“我看看!”
楚離伸手就要去拿。
笙簫呵呵一笑,退了開來,眨眨眼睛輕笑道,“世子爺,這是世子妃給王爺準備的禮物,可不是給您的。”
楚離沒搶到,頗有些無奈的樣子。
蘇慕錦推着楚離的輪椅往前走,由着楚離來指路,輪椅十分的厚重,她力氣小,推的有些吃力,眸子落在厚實的木頭上,眉頭微蹙,“這輪椅應當可以改動一番吧,你平日中這樣推來推去的也太累了,應當把輪椅給改的輕巧些纔對。”
她曾經見過楚離手心虎口處一層厚厚的黃色繭子,他的手指原本白皙修長又幹淨,指骨分明十分漂亮,可手心處那黃色的繭子太影響美感了,看上去就像完美無缺的美玉,偏偏生出了一點瑕疵,讓人忍不住想把瑕疵給挖掉的衝動。
“這輪椅好像有些年份了。”顏色都稍稍的變了,不過倒是很結實的樣子,蘇慕錦敲了敲輪椅的手柄,手柄十分厚重,是實心的。她邊走邊道,“可以挖空了這些實心的橫橫槓槓,這樣推起來應當會輕巧一些的。”
他的手也不會受傷了。
“沒用的,試過一次。”他年紀小的時候因爲推不動輪椅就嘗試過把輪椅的實心木材都給挖空,可發現根本就不行,不但容易壞,而且人還容易摔倒,他摔過兩次之後就再也沒了改輪椅的想法。“你力氣小,推起來會比較吃力,讓墨魘來吧,他武功高,內力深,推這個就跟玩兒似的。”
墨魘聽了撇撇嘴,不過想着方纔蘇慕錦給他的那雙靴子,心裡有有些過意不去,又瞧着笙簫走在蘇慕錦的身側,十分心疼的望着蘇慕錦的手的模樣,墨魘見此屁顛屁顛兒就要上前接蘇慕錦手裡的輪椅。
“世子妃,還是屬下來吧,您細皮嫩肉的,如果長期這樣推的話,估計一雙手都不能看了,我和世子爺都是大男人,不怕這個!”
“不用!還是我來吧。”
雖然重了些,可是她如今都是他的妻子了,不能履行其他的義務,那便只能用其他方面來彌補了。
四人邊說邊走,一路上沒有碰到幾個丫鬟婆子和小廝。
蘇慕錦有些奇怪,這偌大的一個楚王府怎麼顯得清清冷冷的。
她低頭問楚離,“你們王府有多大?有多少個奴僕?”
“……”楚離!
他可以說他壓根不知道麼。
側首看向墨魘,墨魘聳聳肩,“屬下只知道王府佔地九十多畝的樣子,前院有三千侍衛,後院的丫鬟婆子估計不超過一百人!”
蘇慕錦有些心驚。
據她所知,寧王府佔地也只有五十畝地的樣子。
楚王府竟然生生的要比寧王府大出一倍來。
不過寧王府上上下下不加上三千侍衛,就單單是後院伺候的就足足得有三四百人的樣子,楚王府這樣大,後院竟然只有一百個伺候的人還不到……怪不得會顯得十分的冷清。
“府上沒有女眷,所以伺候的人比較少!”楚離看出蘇慕錦的疑惑,側首看着她,淡淡的光芒籠罩下,她的面色仿若被罩上了一層淡淡的光芒,有種聖潔的不可侵犯的感覺,他心中微微一動,放柔了聲音,“你若是瞧着不習慣,可以添些人手。”
蘇慕錦搖頭,主子沒有幾個,弄那麼多的僕人放在那裡作甚?還不是要養着,而且還會互相掐架,留着反而是個禍害。
伺候的人在精不在多,冷清些便冷清些吧,反正她喜靜。
楚王府真的很大,蘇慕錦推着楚離走了兩刻鐘才走到了廳堂中。
廳堂中楚王爺和楚管家已經含笑等在那裡。
楚王爺先前的身份不高,這些年也已經沒有嫡系親人在人世了,旁系的也早就不走動了,因此偌大的一個廳堂裡竟然只有楚王爺和楚管家來接受蘇慕錦的敬茶。
蘇慕錦看着這樣的場景微微一嘆,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纔好。
楚家的房間都沒有階梯,房間裡也沒有門檻,先前建立王府的時候就是考慮到楚離的雙腿不便,所以把那些該有的東西全都給去除了。
蘇慕錦推着楚離入了廳堂。
早早的就有人沏好了茶水,放在了楚王爺手邊的桌子上。
楚王爺坐在廳堂的高坐上,望着蘇慕錦親自推着楚離走過來,眸子裡閃過一絲滿意。他勾脣一笑,聲音十分和藹,“來了?!”
楚離面色不動,彷彿根本沒有聽到楚王爺的話語。
他可以不說話,可蘇慕錦卻不可以,她擡起頭來,含笑看着楚王爺,“父王,我和相公來的晚了些……”
這是蘇慕錦頭一次瞧見神秘的楚王爺。
不禁認認真真的打量他,楚王爺看上去四十多歲的模樣,國字臉看上去十分的威嚴,眉宇間有股肅殺的味道,兩鬢染上了霜色,爲他平添了幾分中年男子的魅力,眼角有些皺紋,卻絲毫不影響他的容顏,更添了幾分閱歷。他的皮膚和楚離的簡直是兩個極端,楚離的皮膚白的在陽光下幾乎都呈透明色,而楚王爺的皮膚卻十分的黝黑,那是長年累月風吹日曬纔會顯現的顏色。
不過兩人的眸子十分相似。
都是黑的驚人,楚王爺的眼瞳也十分的黝黑,和楚離的一般,像是一團黑色的漩渦,一不小心便能把人捲入眸子裡,讓人無法自拔,只是他的眸子裡又多了一分楚離所不具備的滄桑感和看透一切的沉穩。
蘇慕錦微微一愣。
昨兒個聽了楚離的那一番話,楚王爺在她心裡的形象幾乎已經定型,她在心裡猜測,這人一定長了一副十分尖酸刻薄,冷厲如刀的面容,可不曾想他的面容竟然十分出色,妹是眉眼是眼,鼻樑高挺,薄脣凌厲。
倒是符合一個上位者的老將軍的形象。
蘇慕錦瞧着他那一雙眸子,雖然十分黝黑,可卻不見冷血薄情,她不禁想,擁有這樣一雙眸子的人,難道竟然真的會那樣爲了上位娶了妻子,爲了維護徐兮之,寧可犧牲兩個兒子?
如果真的是那樣,她真的要說一聲,人不可貌相了!
她微微垂下了眸子。
她打量着楚王爺的同時,楚王爺也在打量着她。
楚王爺看人十分精準,瞧着蘇慕錦就知道是個十分聰明伶俐的丫頭。而且這丫頭一張口便喚他父王……這一點他當然不是多麼在意,讓他十分欣慰的是,一夜之間她和離兒的感情倒是十分好的樣子,開口便是相公!他在心裡微微點頭,這丫頭不管是爲了什麼,能這樣在他面前和離兒這般的友好……哪怕是做給他看的,他便已經十分滿意了。
想起婆子給他帶的話,他心中更是滿意了。
今天的蘇慕錦哪怕不出色,哪怕性格乖張,他也都不會計較,只要離兒喜歡就好了。
這樣一想,楚王爺輕輕掀起脣角,微微一笑,“蘇慕錦是吧?離兒性子不大好,以後還請你多多擔待了,他是個大男子做事兒難免有些粗糙,哪裡做的不妥當你就跟楚管家說,楚管家會給你辦妥當的。離兒雖然身體不大好,可是心善,既然他已經認定了你,必然就是要和你過一輩子的,不會有任何的外心,這一點兒你儘管放心。”
他是個戰場中出來的鐵漢子,但同時也是朝堂中走出來的政客,不是不會說婉轉的話,可是蘇慕錦不是別人了,從今以後就是他的兒媳婦,他希望和她能坦誠一些,不是爲了能贏得兒媳婦的好感和尊重,她甚至不尊重他都沒有關係,只要能和離兒好好過日子……
想到這裡他微微一笑,“王府中沒有女眷,今後你入了府就是王府裡的女主人了,府裡的一些什麼東西看着不順眼便修改了去,可以去賬房裡領取銀子!”
“謝父王!”
楚管家也十分高興,從廳堂的角落裡拿着一個蒲團放在了太師椅的旁邊,然後又端着一個托盤,托盤上放着茶杯和茶壺,蘇慕錦見他雖然腳步一瘸一拐的樣子,可是手中捧着的托盤卻半點顫動都無,看來也是個練家子。
楚管家含笑把茶壺遞給了蘇慕錦,“世子妃,給王爺敬茶吧。”
“勞煩楚管家了!”
“世子妃若是不介意就喚我一聲楚伯,世子爺一直都是這樣喚我的。”他笑眯眯的看着蘇慕錦,越看越覺得喜歡。
實在是因爲蘇慕錦的一張臉十分具有欺騙性,她五官十分柔和,看上去便是個柔柔弱弱的女子,當然楚管家不會忽視她眸子裡偶爾閃過的精光,他心裡十分欣慰,若單單是柔弱的女子恐怕站在世子爺的身邊實在應付不了太多的事情,就算有王爺護着,可所謂明槍易躲暗箭難防,這一點誰都知道,瞧着蘇慕錦看着是個精明的他便也放了心了。
能自保,還能守護在世子爺身邊的女子……這樣纔是最好的……
他笑眯眯的看着世子妃。就瞧見她聽了他的話十分乾脆果斷的喊了一聲,“楚伯!”
楚管家聽着她軟軟糯糯的聲音,這一輩子都沒有娶妻生子的他只覺得心裡暖融融的,他就說女孩子好啊,聲音軟軟的,讓人聽了心坎舒服,只覺得聽到這樣的聲音便會覺得要把最好的東西都捧到她的面前。
“好好好!”楚管家下意識的去拍蘇慕錦的肩膀,可想了想還是給放下了,他呵呵一笑,十分愉悅的道,“世子妃,今後世子爺如果欺負你了,你就來找楚伯,楚伯給你出頭!”
蘇慕錦覺得這個老人可比楚王爺看上去和藹可親的多了,因此同樣笑眯眯的迴應,“楚伯,相公性子好,不會欺負我的。”
楚管家原本正在往回走,聽到蘇慕錦這一番話,腳下一個踉蹌險些摔倒了過去。
世子妃說什麼?
世子爺性子好?
他目瞪口呆的望着帶着面具不發一語的世子爺,心道,世子妃說的是世子爺麼?
看來世子妃還沒有見到世子爺脾氣乖張的時候啊!
不過這對小夫妻能相處的這樣好,他瞧着也覺得十分的欣慰。
蘇慕錦斟了一杯茶,規規矩矩的跪在蒲團上給楚王爺敬茶,“父王,請用茶!”
“好!好!”楚王爺的眸子有些溼潤,他還以爲這輩子都瞧不見離兒娶妻生子的場面了,他心下有些激動,接過蘇慕錦手中的茶杯,如飲酒一般,把茶水一飲而盡。他抿着脣,似乎生怕一不小心便會有激動的情緒從脣裡宣泄出來。“好孩子!”
蘇慕錦淡淡一笑,對笙簫招招手。
笙簫連忙把手中的托盤給遞了過來。
掀開了上面覆蓋着的紅色手帕,上面靜靜的躺着一雙護膝。
是用鴨絨塞在棉布裡做出來的護膝,足足有一尺長短,這個是她有一次無意中去廚房的時候瞧見廚娘宰殺鴨子褪毛時冒出來的靈感,鴨絨十分暖和,用棉布套在裡面,又用針線來回的滾了幾圈,讓裡面的鴨毛不會亂跑亂竄,上面沒有繡什麼花紋,只是簡簡單單的黑色的一雙護膝。
楚王爺從來沒有瞧見過這個東西,接過那護膝認認真真的看了一下,發現還是不認得,不由得疑惑的看着蘇慕錦。
“錦兒,這個是什麼東西,怎麼父王從來沒有見過!”
難不成是他長時間未曾出府,所以跟不上京城中流行的一些稀罕物品了?
不止是楚王爺,這屋裡還真的就沒有認識護膝的。
楚離也瞧着那黑色的筒狀的東西,眸子裡也泛起了疑惑,詢問似的看着蘇慕錦。
蘇慕錦胡謅道,“錦兒無意中聽到相公提起過父王兩條腿似乎到了冬天便會冒寒氣,這會兒已經到了深秋,離冬天已經不遠了,京城的冬天冷的刺骨,所以就想着給父王做了一雙護膝,到天冷的時候可以貼身套在膝蓋上,也能抵禦一些寒氣!”
“世子妃真是有心了……”楚管家十分羨慕的看了一眼護膝。
他們在外面打仗了那麼多年,和北延國的交界處更是冰冷徹骨的,在邊關呆上兩三年也沒有什麼關係,可他們都是在邊關待了十多年的人,再加上腿上受過傷,年輕的時候還不覺得,到了年紀大了身上就開始出毛病了,一到冬天兩條腿就開始發疼,尤其是陰天下雨的時候更是疼的厲害!世子妃能有心做出這樣的東西,真的是用了心的。
楚王爺愛不釋手的握着手裡的護膝,覺得十分新奇,他捏着厚厚的黑色護膝,這護膝十分精緻,卻沒有多少花紋暗線,看上去就多了幾分質樸來,而且也不知道里面用了什麼毛,又軟和又厚實,偏偏落在手裡輕巧的彷彿沒有重量一般。
不由得詫異的看着蘇慕錦,“這護膝裡面是用了動物的毛麼?好像不像羊毛,羊毛沒有這麼輕軟,也不太像兔毛……”
“是鴨絨!”蘇慕錦含笑解釋,“鴨子身上細細的絨毛,我瞧着十分輕軟舒服,所以就讓廚娘宰殺鴨子的時候把鴨絨給留了下來。”
“原來如此!”
楚王爺喜愛不已的看着那護膝,這樣貼心的東西可比任何珍貴的玩意兒還讓人心裡舒服。
他心裡對蘇慕錦就更多了幾分喜歡。
“錦兒真是蕙質蘭心,竟然連用鴨絨做護膝都能想的出來。”
“父王不嫌棄鴨絨輕賤就好!”
“怎麼會!”楚王爺在楚管家十分豔羨的眸子裡,淡定從容的把護膝塞到了懷裡,頓時就覺得懷裡暖融融的,楚王爺慈愛的笑了,臉上的嚴肅都化成了溫和和慈祥,“這東西可比萬兩黃金更加珍貴!”
楚管家羨慕的看着楚王爺懷裡鼓鼓的地方,嘴上直泛酸,“世子妃真真是有心的緊啊……”
“楚伯若是喜歡錦兒改天給楚伯也做一對出來,做這東西也不費什麼功夫……”
“好好好!”楚管家還沒等蘇慕錦說完就笑眯眯的應着,“世子妃您可要記得啊,千萬別忘記了。”
對於楚管家這樣的老頑童似的性子,蘇慕錦十分喜歡。
當即就點點頭,“等會兒回去了錦兒就讓廚房裡的廚娘把鴨絨給留下來,然後給楚伯做一雙出來。”
楚管家笑的見牙不見眼。
身後卻傳來一聲淡淡的冷哼聲。
蘇慕錦已經敬完茶,在楚王爺的示意下起了身,轉回到了楚離的身邊,低聲問他,“怎麼了?”
楚離繼續冷哼。
送給他的就是衣裳加鞋子,可給老頭子準備的竟然是這個東西,怪不得不給他看,方纔他若是瞧見了,非把那護膝給搶過來不可,隨便給他準備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就好了,用得着這麼用心麼?
狠狠的瞪了蘇慕錦一眼!
蘇慕錦失笑,忍不住摸摸鼻子,壓低了聲音在他耳邊道,“我等會兒回去給你做行不行?不單單是護膝,還有保護手肘暖和的,再給你弄一雙手套好不好?用鹿皮做,裡面滾上兔毛,又結實又暖和,這樣以後你推着輪椅的時候就能不傷手了!”
楚離輕哼一聲,同樣壓低了聲音,“別忘了!”
蘇慕錦輕輕一笑,她算是發現了,眼前的這個楚離和以前她瞧見的楚離絕對不是一個人,以前的楚離給人的感覺多麼深沉多麼危險啊,讓人看着就想警惕,想逃跑。可這會兒的楚離跟個孩子似的,偶爾冒出一點兒的孩子氣,不過……倒是十分可愛的。也多了點兒人情味。
她輕輕的握住輪椅的扶手,低聲道,“放心吧,忘不了的。”
殊不知兩個人的聲音再小,可屋裡除了笙簫哪個不是武功高強的人物。
楚王爺和楚管家聽得那叫一個真切,兩人瞧着這樣的楚離一個欣慰,一個震驚,不過都同樣的高興,尤其是楚王爺,他還以爲這輩子都瞧不見這樣的楚離了……他眸子有些溼潤,心中的那個想法更加的堅定了。
和楚管家對視一眼,兩人微微點了點頭。
楚王爺從懷中掏出一塊巴掌大的黑玉,鄭重的放到了蘇慕錦的手裡,“父王也沒有什麼貼心的見面禮給你,只能俗氣一回,給你一塊黑玉,我聽離兒說你身子骨不大好,這塊黑玉你常年佩戴在身上可以將養身子骨。”
她是知道的,黑玉又稱墨玉,墨玉以全黑爲貴,黑如純漆,細如羊脂,是墨玉中極品。她仔細看了看手裡的這塊墨玉通體黑色,沒有半點的雜色,而且十分大,手掌般大小,同樣的,也有巴掌般的厚度,上面以精緻的雕刻技術雕刻着精緻的觀音圖案。
普通的黑玉一點點大便已經是價值連城,這一塊黑玉就是作爲傳家寶來傳家都絲毫不委屈。
這樣貴重的東西蘇慕錦有些不敢收,猶豫的看着楚離。
楚離卻聽到了可以將養身子這一條,在他看來再珍貴的東西都沒有身體珍貴,本來他也不屑於要收楚王給的東西,不過既然這東西能對她的身體好,那他當然也不會反對。
點點頭,給她一個鼓勵的眼神,“父王給你就收着。”
蘇慕錦這才伸手接過,“多謝父王!”
楚王爺原本還擔心蘇慕錦這樣貌美如花的女子嫁給他的兒子還會有些不甘心,興許會覺得自己的身份高貴而且其他方面都十分好,所以會有些驕縱,可這會兒瞧着她看着離兒的眼色才收下了墨玉,心裡就更加歡喜了。
楚王立刻就想到了王府的中饋。
這些年王府的一切大小事宜全都是楚管家在打理的,楚管家年紀也大了,而且蘇慕錦也進了王府了,他就想着把府中的中饋權利交給兒媳婦,這樣她以後在府上若是要做什麼事情,也不會畏手畏腳了。
可他才一提,楚離就立馬反對了。
“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不要來找我娘子!她是嫁到王府來做我的妻子的,可不是來做老媽子管這些破事兒的!王府的產業有多少你也不是不知道,你是想累死她麼!”
楚王爺呼吸一窒。
他明明就是爲了蘇慕錦好,哪裡是爲了累死她的!
人家多少個府上娶了兒媳婦都捨不得放權,他都這樣了離兒竟然還不滿意!
他蹙眉,想着楚離興許故意跟他唱反調,便問蘇慕錦。
“錦兒,你看這事兒……”
“父王,錦兒都聽相公的!不過錦兒年齡尚幼,恐怕府中的事情真的忙不過來……”
也就是反駁了!
楚王爺哪裡有聽不出來的,心裡倒是覺得十分難能可貴。
有權利都不去動手抓……他輕嘆一聲!
“既然如此,那就讓楚管家繼續管着中饋吧,你們如果有什麼地方需要用銀子就直接去跟賬房領取,楚王府跟其他的府邸相比沒有那麼多規矩,你們就好好的放緩了心住着,每天也不用晨昏定省,前院兒和後院一向涇渭分明,後院的那些人我和楚管家也不太好管,還是要錦兒費心的。”
蘇慕錦點頭,表示理解。
以前後院裡沒有女主人,楚管家經常去後院管理一些人員也是應當的,只是畢竟她來了,以後後院裡的男子肯定就進去的少了,楚管家雖然年紀大了,可畢竟也是男子,經常出入後院的確不太妥當了。
與此同時。
慈安宮裡的氣氛卻十分的緊繃。
昨天太后警告了徐夫人一番,她是一夜都沒有敢睡覺,等老爺從府外回來了,知道了傲兒做的一切之後頓時大怒,知道她進了皇宮讓太后幫忙懲治楚離更是怒上心頭,直接就當着一屋子下人把她給訓斥了一頓,就差點沒有用家法了!
徐國舅知道太后要讓徐傲進宮,半點都不敢耽擱。
一大早就讓人把徐傲給送進了慈安宮。
徐傲渾身是傷,全身都用紗布包的嚴嚴實實的,只露出一雙眼睛,連動都不能動。
楚王爺也的確是心狠,讓人把他往死裡打,只要留一條性命就行了。楚王府裡的一些侍衛全都是瞧見了徐傲是怎麼言語上對世子爺不敬的,因此動起手根本毫不留情,把徐傲給抓到角落就給痛扁了一頓。
說起來徐傲的武功還挺好的。
可楚王府的人武功更好,他被打的連還手之力都沒有,還是楚王府的侍衛見他連動都不能動了就提着他把他給扔到了國舅府的大門口。
他這個樣子當然不能自己進宮。
是被府上的下人用擔架給擡到慈安宮的。
太后瞧見徐傲這個樣子也給嚇了一大跳,緊接着臉色就難看了起來,楚王竟然能下這麼重的手,可見是氣到了什麼地步!
徐兮之怒上心頭,恨其不爭的怒視徐傲。
“你給我招惹誰不好,偏偏去招惹楚王!我有沒有警告過你們這些小輩!朝堂中誰都能惹,唯獨楚王不可以!你的腦子生來是做什麼用的?瞧見個美人就連腳都擡不起來了!你自己作死怪得了誰!”
徐傲一張臉只能瞧見眼睛,躺在擔架上,眼神陰鷙。
“你也不用覺得委屈!我告訴你,得罪了楚王,別說是你!就是整個徐家都得去陪葬了,你給我好好收斂收斂你的性子,我瞧你就是生活太過一帆風順了,纔會起了不該有的心思!”
徐兮之越想越怒,吩咐杜嬤嬤,“去!給哀家拿鞭子來!”
杜嬤嬤猛然一驚,“娘娘,公子都已經這樣了……”
“住口!”徐兮之也不想動手,可是楚王做的這一切都是爲了讓她表態,這個時候她能不表態麼?!還由得了她麼!“別廢話了,立馬給我拿鞭子來,今天我非讓這個混蛋給我記住這個教訓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