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個下人憑什麼來命令我!”
蘇雲錦當即就怒聲指着寧璞的鼻子,“你算是什麼東西!就是寧王府的一個下人,是寧煜身邊養的一條狗,有什麼資格對我指手劃腳!我再怎麼不是,都是這府上正經兒的主子,你算個什麼狗東西!識相的趕緊給我讓開,要不然別怪我不客氣!”
蘇雲錦真的是腦子壞掉了,也是因爲一年多竟然從來都沒有見過寧煜,所以實在是太急切了,今天她好不容易纔從小院裡跑出來,好不容易進了寧煜的院子,眼看着就差一個房門就能瞧見寧煜。現如今的情況就好比一個餓了十天半個月的人,忽然瞧見了一塊又香又軟的肉塊,可偏偏就是離得遠,怎麼也夠不到!這怎麼能讓她甘心!
她心中急切,生怕這個時候寧璞真的把她給攆出去了,只有耍橫了!
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斜睨寧璞,還端着以前太傅嫡次女的架子,她到現在都沒有認清自己的處境究竟是如何,竟然還敢在這裡大放厥詞,囂張跋扈!
寧璞被氣樂了,見過不要臉的還沒有見過這麼不要臉的。
從頭到腳,從上到下的把她給打量了一遍,眼睛裡都是嫌棄,鄙夷道,“你算什麼正經的主子,嗯?就憑你是這府裡的妾?”他刻意咬緊了“妾”這個字,果然瞧見蘇雲錦臉色一白,寧璞冷笑不止,“一個妾侍竟然敢妄稱是正經的主子,你算哪門子的主子,以爲我們府裡沒有世子妃你就能稱霸後院了?你也不睜大眼睛瞧瞧自己什麼德行!我警告你蘇雲錦,識相的趕緊給我滾出去,要不然今後要不要試試看麼,你在府上能過的多悲慘!”
這府上的人早就看清了蘇雲錦在府上的地位,所以丫頭都敢欺負她,這些事情世子爺清楚的很,就連王爺和王妃都清楚的很,可是誰會管?她如今承受的一切全都是她罪有應得,她憑什麼讓人可憐她!
識相的就該安安分分的在府上孤獨終老,王爺和王妃不是惡毒的人,總也能讓她吃個飽飯的,不至於剋扣她的月例,可她如果不識相,那就別怪別人沒有情面了!他敢說,今天他趕出去這個女人,明兒個王府都容不下她!
以爲自己是世子爺的妾侍就了不起了?以爲世子爺沒有通房沒有妻子,她是府裡的獨一份?去死吧!
“趕緊給我滾出去,瞧見你就覺得噁心!”寧璞這會兒心情本來就不好,偏偏蘇雲錦非要撞上來,他是半點情面都沒有留,臉色陰冷,“如果我是你孃親,知道生出你這樣的孽種,直接就掐死你!明明和蘇慕錦是一個爹孃,看上去差的可不是一點半點!”
“啊——混帳東西!”
蘇雲錦最討厭別人把她和蘇慕錦放在一起比較,這會兒眼睛都氣紅了,上前兩步揚起手臂就要去打寧璞。
“你給我夠了!”
寧璞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用力之大都能聽到她手腕咯吱咯吱的輕響聲,蘇雲錦疼的臉色煞白,咬緊了牙關,就是倔強的不去呼痛,寧璞用力更甚,一把把她推下了臺階!
“滾!”
蘇雲錦從臺階上掉落下來,摔了個狗啃泥。緋紅色的衣裳和白嫩的小臉上都沾了灰!
她猛的轉頭,目光陰冷的盯着寧璞。
“滾!下次再讓我瞧見你,我讓人打斷你的腿!”
寧璞看都不想看蘇雲錦一眼,看一眼都覺得噁心的慌。吩咐兩個守在門口的婆子,“給我看好了,除了府裡的大夫和王爺王妃,誰也不能讓進來,要不然耽擱了世子爺的病情,我打斷你們的腿!”
寧璞是寧煜身邊最得力的,兩個婆子哪裡敢不聽他的話,連忙點頭,“奴婢知道的!”
“順便吩咐人去後院裡,讓守門的婆子給我看緊了,正屋是誰都能進的?下次再有身份不明的女人妄想闖進來,直接亂棍打死!”
兩個婆子臉色一白,唯唯諾諾的不敢答應。
這個蘇雲錦再怎麼說都是府裡的妾侍啊,不算是正經的主子,可到底也比她們做奴婢的身份高,她們怎麼敢對蘇雲錦動手?
“只管打,打死了我負責!”
“……是!”
“寧璞,你憑什麼!”蘇雲錦從地上爬起來,現在的她按理說應該比一年前長大一些,五官也要張開了一些,要漂亮一點纔對,可是她這一年多過的日子實在不太好,衣食住行全都不靠譜,所以這一年多身高倒是長高了一些,五官也張開了一些,可是臉色就難看的多了,有些暗黃。王妃也沒有心情給這個妾侍添衣裳,因此她穿的還都是一年多前的衣裳,衣裳袖子和裙襬腰身都有些小了,她一爬起來手腕都露了出來,整個人看上去就是一副小家子氣的樣子,瞧着就讓人倒胃口!
她從地上爬起來,方纔跌到了膝蓋,她衣裳穿的薄,這會兒膝蓋火辣辣的疼,只好扶着弄墨的膝蓋起身。
“寧璞,我相公生病了我憑什麼就不能來看看!你不過就是一個侍衛,憑什麼替世子爺做主!”
她這會兒倒是想和人家講道理了,可是寧璞纔不會理會她。
直接開了門就進了屋,瞧着蘇雲錦拼命的踮着腳尖往屋裡看,他“嘭——”的一聲用力把門給關上,“世子爺不想見到你!”
蘇雲錦氣的臉色漲紅,眸子陰鷙。
兩個守門婆子瞧見也知道蘇雲錦在府上的身份不高,不過她們兩個既然是世子爺身邊的,人品自然是不錯的,就勸她,“蘇姨娘,您還是先回去吧,世子爺還睡着呢,您就是進去了也是沒用的,等會兒王爺和王妃恐怕還要來瞧世子爺的,若是瞧見了您恐怕不太好!”
王爺王妃討厭這個蘇姨娘,是寧王府公開的秘密!要叫王妃瞧見了蘇姨娘,恐怕還有的鬧的。
蘇雲錦卻沒有聽出兩人的好心勸告,方纔因爲寧璞一肚子的火氣直接撒在兩個人的身上,怒瞪兩個婆子,尖刻道,“你們算什麼東西,這會兒竟然也敢來對我說教!”
兩個婆子對視一眼,得了,既然你不聽那就算了!
兩人冷下了臉,“蘇姨娘請吧!”
“我就不走!就要在這裡等着,今天不見到世子爺我是不會走的!”
她索性耍起無賴,乾脆就坐在了屋子的臺階上,一副你奈我何的樣子。
弄墨手裡還提着籃子呢,她皺了皺眉,本來還想着今天能見到世子爺呢,看來是沒法子了,這一年多來因爲蘇雲錦的關係,她在這府上也受夠了氣,現在看蘇雲錦真的是越來越不順眼了。
瞧着蘇雲錦潑婦的樣子,她覺得自己就要完蛋了,這一年多來她的容貌越來越出挑了,可是沒人欣賞啊,她連見到世子爺的機會都沒有,只偶爾能瞧見一兩個家丁,家丁們對她倒是不錯,大獻殷勤。哼,以爲不知道他們打的是什麼主意麼,她從小娘親就給她算過命,她這命可是正經兒的貴妃命,雖然沒有可能進宮,可到底是大富大貴的命相,總也不可能跟家丁的,將來能有什麼指望?!
今天好不容易想着能瞧見世子爺了,可又再一次失望了。
她有些着急了,今年她都已經十七歲了,再不成親到了二十歲還找什麼樣的啊!
眼珠子渴望的瞧了瞧屋裡,房間的大門緊閉,秋風瑟瑟,她心下微寒,她也不敢再抱什麼希望了,一年半的時間足夠她看透這個世子爺了,她入府雖然從來都沒有瞧見過寧世子,可是下人嘴裡也經常會談論這個世子爺的,都說世子爺性子清淡,沒什麼慾念,就跟和尚也差不多了。她就是再被豬油蒙了心也知道寧世子不是她可以肖想的人物了。
因此,這一年多的時間倒是讓她慢慢的死了這條心,現在的她不敢奢求太多,寧王府裡還是有一些年輕的管事的,她的心思就落在這些管事們的身上了,她想清楚了,憑她的容貌和手腕嫁給一個管事,還不能把他給吃的死死的?誰家裡有這麼一個美嬌娘不給供起來啊,所以她對寧煜是徹底的沒了念想了。
鄙夷的瞧了一眼蘇雲錦,這個女人她也是佩服的很了,事情發展到這裡了,竟然還是擦不亮眼睛,看不透人家的心。
男人的心是這個世界上最堅硬的東西,除非你住進他心裡了,要不然你就是作死鬧死,人家都不會施捨給你一個眼神的。
弄墨瞧着蘇雲錦不肯走,冷哼一聲,勾着手臂上的籃子。
“蘇姨娘,您走不走啊?不走的話奴婢就先走了,院子裡還有事兒沒有做完呢!”
“滾!願意走就給我走的遠遠的!”
她們主僕兩個一直關係就沒有好過,各懷心思的,誰也看不慣誰。
可偏偏這個蘇雲錦不懂得看人眼色,也不懂的怎麼討好人,這一年多她和寧王府的丫鬟婆子沒有半點兒的交集,可弄墨挺不錯的,性子算是沉下來了,也樂意和人家打交道,嘴巴又甜。長得漂亮嘴巴會說就是這點好,讓人瞧着都覺得舒心啊。
所以這個弄墨在寧王府還真的算是認識不少的人,還有些婆子要給她說親來着。
別人認識她,自然凡事辦事兒就給她一點兒顏面,因此,這一年多來,她這個做丫頭的倒是比蘇雲錦還混的風生水起一些。漸漸的,看蘇雲錦也越來越不順眼了,以前蘇雲錦不知道身邊出來了哪些人物,挺厲害的樣子,她還忐忑了一陣子,可一年多下來她再也沒有瞧見過那些人來找蘇雲錦!
哼,想來也是被人給算計了吧。
她的膽子也就大了起來。
“既然蘇姨娘執意不走,那奴婢就先告退了!”
說着,真的就不管蘇雲錦了,扭着腰肢就離開了。
方纔寧璞都說了,讓兩個婆子把蘇雲錦給弄出去,這回就算蘇雲錦不走,她們也不能眼睜睜的看着啊。
因此兩個人對視一眼,走到蘇雲錦的身邊。
“蘇姨娘,您請吧!”
“我就不走!我就不信你們還敢打我不成!”
“那倒是不敢的!”兩個婆子冷了臉,對視一眼,一人一個攙住蘇雲錦的胳膊,暗中使勁兒,蘇雲錦疼的哇哇直叫,“你們要幹什麼!”兩個婆子半點都沒有心軟,架着蘇雲錦的胳膊就把她給架到了院子外面,兩人同時撒手,一把把她給扔在了地上。
“你們放肆!”
一個婆子笑眯眯的說道,“我們也是奉命辦事,姨娘您不聽勸告我們也沒法子!”
一轉頭對着看院子的婆子冷聲道,“下次不許再放不相干的人進院子,要不然耽擱了世子爺的病情,我瞧你們誰擔得起這個責任!”
看院子的婆子地位要低一些,聽到這樣的話,身子一顫,不敢反駁。
“奴婢們知道了!”
她們也是受了蘇雲錦的好處,又想着再怎麼樣都是主子,所以纔沒敢攔的啊,哪知道世子爺竟然連見都不願意見蘇姨娘!
這回算是長了記性,下次再也不能放蘇雲錦進屋了。
蘇雲錦還想闖進去,可是這回再也沒有人給她機會了。她還沒靠近院門就被婆子給攔住了。
“蘇姨娘,請您不要爲難我們!”
兩人這回臉色冷的很,因爲蘇雲錦捱了罵,心裡正不舒服呢。
蘇雲錦想硬闖,可是看着人高馬大的兩個婆子,咬咬牙,終究是沒有再廢話,冷冷的拂袖而去!
婆子在後面重重的“呸”了一聲,鄙夷道,“什麼玩意兒!”
蘇雲錦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院子裡沒有人,之前弄墨比她先回來,這會兒也不知道去了哪裡。她住的院子靠北,位置不太好,因爲是最外圍的院子,和別人家的院子交界,別人家的院子蓋的高大,就把她這個小院兒的光給遮了個透。大周朝的主院一般要麼坐北朝南,要麼坐東朝西,整個寧王府,也就蘇雲錦的院子比較偏僻。
尤其是到了天冷的季節,院子裡什麼活物都沒有,連花花草草都沒有養得活的,看上去就顯得十分的蕭瑟。
這裡平日中也很少有人過來,又常年不見陽光,就顯得有些陰森了。
安靜的連風吹落葉的聲音都聽得一清二楚。
她不敢進屋,一個人在屋裡總覺得有人盯着她,她害怕。
在遠離坐着,也不敢進屋。
“你們不是說要做我的靠山麼?爲什麼我如今這般處境你們都不來幫我!”
她恨啊!恨這些人!
先前在蘇家的時候有蒙面女子找到她,說是要做她的靠山,可是這一年多的時間她的日子過的多慘,她一分錢的陪嫁都沒有,聘禮更沒有,唯一剩下的值錢點兒的東西就是以前在蘇家的時候打造的一些金銀首飾,這一年多以來爲了能打聽寧煜的動靜,早就用的差不多了。
她的月例被人剋扣過,少的可憐,有時候吃完上頓就沒下頓了,可就是這樣那女子都沒有出面幫她一幫!
她怒視着天空,指天狂罵,“你們這些人都是嘴巴上說的好聽,到了關鍵時刻一個能用的人都沒有!說什麼幫我,助我,結果呢……哈,我就知道不該相信你們的話!全都是騙人的,畜生!禽~獸!”
罵了一陣子覺得心情好一些了才進屋去,卻沒有進自己的屋,而是進了弄墨的屋。
肚子餓的發慌,可廚房裡弄得吃食全都是糟糠,根本就無法下嚥,她也只有弄些銀子才能賄賂廚房裡的婆子給弄些吃食。弄墨這段時間攢了一些銀子,她半點銀子都沒有了,要想法子給找出來才行!
寧璞回了房間就瞧見寧煜慘白的臉色。
他呼吸有些不均,正閉着眼睛喘息。瞧見他進屋,疲憊的睜開雙眼,“打發出去了?”
“嗯!”寧璞臉色還是不好看,對於蘇雲錦那種女人他真的恨不得掐死纔好。
要不是她……
該死的!
寧煜劇烈的喘息幾下,吃力的問他,“她身邊……可有異動……”
“沒有!”
寧璞知道世子爺說的是什麼事情。
蘇雲錦進府之後世子爺就一直讓人在暗處守着,就是瞧瞧這個女人有沒有暗中跟什麼人來往,一年多下來,從來沒有一天鬆懈過,可說來也奇怪,她儘管不安分,竟然真的沒有和什麼不想幹的人接觸。
“我們的人盯得很緊,沒見到她和什麼人接觸!”
沒有?!
寧煜蹙眉,他記得,前世的時候她明明和太后勾結起來了,難道這一世發生了變故?
還是太后已經察覺到他的警惕,所以故意沒有和蘇雲錦有交集?!
他哪裡想到,其實太后一直對蘇雲錦抱着極爲大的厚望,就想着她到了寧王府能鬧一鬧,折騰一下寧王府裡的人,就算不能讓寧王府大亂,可是讓人頭疼一下都是好的,可是她哪裡想到蘇雲錦竟然這樣不中用,到了寧王府一年半的時間就硬生生的連個屁都沒有!
她從來都不肯養廢物,早就放棄了這個廢棋了!
“既然沒有……解決掉……”
他能感覺到他的時日無多了,原本想通過蘇雲錦抓住太后的把柄,可太后沒了動作,他留下蘇雲錦也沒有什麼意義了,她這兩年在府上受的一切他都瞧見了,還是不夠狠,擡眼看寧璞,“用最狠毒的辦法……解決……”一句話說完呼吸又亂了幾拍。
“我知道,我知道了!”寧璞趕緊給他順氣,“你別說話了,屬下都明白,會給蘇雲錦一個狠狠的教訓的,就是死也不會讓她死的太好看的,您只管放心,好好養身體,等身體好了,王爺和王妃也能安心了!”
寧煜聽罷,發紫的脣微微一動,方纔說了幾句話已經耗盡了他的力氣,他現在只覺得眼皮千斤重,累……
寧璞扶着寧煜躺下來,又給他輸了一些內力,細心的掖好被角,瞧着他呼吸漸漸的微弱均勻下去,寧璞的眸色漸漸的深邃下去。
這樣下去根本不行!
他抿了抿脣,臉上嬉皮笑臉全都不見了,滿是深沉。
他離開房間,不管怎麼樣他一定要闖進楚王府把蘇慕錦給抓過來,現如今能讓世子爺精神振奮起來的也只有這麼一個人了!
等世子爺醒來若是責怪……
不管是責打還是捱罵,他都認了!
咬咬牙,寧璞飛身離去。
而在牀榻上的寧煜的呼吸卻漸漸的微弱了下去……
這一刻,他的意識竟然無比的清醒,腦海中的一幕幕走馬觀花一般的旋轉了一遍,最後定格在母子兩個墜落懸崖的那一幕。他的意識漸漸的飄遠,睜開眼睛眼睛已經什麼都看不到,眼前全都是白茫茫的一片。
他彷彿看到了一個年幼的小孩子,一身明亮的錦衣向他撲了過來,口中不住的喚着爹爹。
“睿……睿兒……”
他目光定格在孩子脣角明亮的笑容上,下意識的伸出手去,抱住他。
“爹爹……睿兒來接你了……”
這一刻,他彷彿真的握住了那懸空的雙手,他的手指冰涼,睿兒的手指彷彿也是涼的,他看不清……
他這是……要死了吧……
慕錦……
再也不能守護了麼……
他還有那麼多的事情沒有做完,他還沒能瞧着她幸福……
就這樣了……嗎?
寧煜閉上眼睛,眼簾再也無法掀起,臉色一點點的青了下去,呼吸也漸漸的消散。
“睿兒……”
懸在半空的手臂再也撐不住。
一點點的……墜了下去……
------題外話------
今天腦子暈乎乎的,就寫這麼多了,看看明天能不能多寫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