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二孃一愣,很快就反應過來了,她有些哀求地望着冷意萱,說道,“孩子,那些銀子現在不能動,等到你和書桓成親的時候,我給你當嫁妝,現在你拿在手裡,萬一被書桓拿走,那你以後連個依靠都沒有了。”
屋頂上的冷意晴聽到這些,已然不覺得吃驚了,冷二孃當家那麼多年,沒有貪墨那是不可能的,她從冷意萱的神色看出,這個妹妹現在急需這筆銀子,而且迫不及待地想要得到,也正因爲冷二孃沒交出來,所以被親生女兒冷落了。
正當冷意晴繼續往下看的時候,冷意萱揚手給了冷二孃一個耳光,儼然教訓一個下人似地呵斥道,“那你問我這麼多做什麼?白白浪費了我的時間,到底是哪個該死的下人亂嚼舌根,要是被我發現,一定絞了她的舌頭。”
冷二孃雙腳不能動,想躲都來不及,被這突如其來的耳光打得頭昏眼花,嘴角還滲出一絲血跡,她卻依然不放棄勸說,“萱兒,是意晴說的,明王說的事情一定假不了,姨娘求你,你去找外祖說說,讓明王放了你,可好?”
“冷意晴?你說是冷意晴告訴你這些的?”冷意萱睨了冷二孃一眼,凝神沉思。
“就是她,不然我怎麼會在知道的那麼清楚。”
“你太愚蠢了,”冷意萱從屋裡跑了出來,在漆黑的院子一陣找尋,百里修抱着冷意晴急忙倒在了屋頂之上,及時掩住了冷意晴耳朵上的赤金耳環,不然那金光準得讓兩人露出馬腳。
冷意萱望了四周一圈,發現沒人之後,才質問道,“你怎麼不早說?萬一你壞了我的好事,看我怎麼辦了你,哼……”
警告完畢之後,冷意萱揚長而去,留下一臉惘然的冷二孃。
百里修將冷意晴一路帶回竹苑,兩人身上的衣衫溼了一大半,緊貼在身上,將那身形勾勒得一清二楚。
冷意晴打從得知自己被當成了兄弟,便大大方方地看百里修,如此一來,心裡舒服多了,至少自己還能被當成兄弟。
不過,還有個疑惑,這百里修難道真的有斷袖之癖?
“晴兒,你這麼盯着我,我會誤會你愛上我了哦?”百里修自戀地用扇子遮住自己半張臉,那琥珀色的眼眸分外狡黠。
這話也不是冷意晴第一次聽說了,但是這一次聽見依然讓她臉紅心跳,她強壯從容不迫,“呵,百里兄,你品味可真不一般呀,你都說我是你兄弟了,你怎麼能有這麼大的誤會呢?”
百里修一怔,顯然沒料到冷意晴會這麼輕而易舉地化解自己半真半假的玩笑,他輕笑不語,算是自己說錯話了。
冷意晴心中雀躍,兩人這麼相處似乎比之前的更爲自然和諧了,不然那心裡一丟丟莫名其妙地情緒時不時地出來擾亂她的心神,着實難受。
“百里兄,早些歇息,小弟我這廂告退了,”冷意晴面帶喜色,不僅是因爲化去面對百里修的不安,更因爲從冷二孃那邊得來的意外收穫,她進了屋,順勢將門帶上了。
明天又會是一場好戲,不知道開鑼的人會是誰?
百里修失聲啞笑,看着喜上眉梢的冷意晴,他的心情也跟着好起來了,今晚的決定可真是太明智了。
“公子,”吉祥如意從外頭剛回來,見冷意晴不在花廳,便向百里修回了話,“一切按大小姐的吩咐安排了,只是……”
“只是什麼?”
吉祥和如意看見百里修深沉難懂的神色,急忙低下了頭,“只是同福客棧的銀子被取光了,若是明日有人兌換銀票,恐難以應付。”
“這麼簡單的事情你們居然會不知道怎麼辦?”百里修合上白摺扇,肅然道,“難道你們不在無音谷,就不知道怎麼辦差事了嗎?”
“奴婢不敢,”吉祥如意畢恭畢敬地回道,“奴婢已讓寶應閣的劉掌櫃和明月樓的王掌櫃趁夜色將銀子送過去,公子請放心。”
“那就退下吧,”百里修說完,連正眼都不曾上一眼就回屋了,盥洗之後,腦子裡全是一晚上他和冷意晴在屋頂的情形,每次想到她的笑容,好像甜到心裡去了。
冷意晴亦是沒有能睡着,鼻尖縈繞的冷梅香彷彿一直未能散去,擾得她心神難安,於是,她便將阿薩叫了起來,大有秉燭夜談的架勢。
阿薩是練武之人,就算一宿不會都沒事,可冷意晴在她的眼前,卻是不停地打着瞌睡,“大小姐,這都過了子時了,您是否有心事,所以睡不着。”
冷意晴扛不住睡意,腦袋咚地撞在了桌子之上,與此同時,整個人都清醒了過來,糊里糊塗地聽阿薩問她話,隨口問道,“阿薩,你可是定親了?”
阿薩平日大大咧咧,可粗中帶細,被問及終生,不免臉紅,“大小姐,您這話問的,奴婢都不知道怎麼回答了?”
“瞧你,這樣一問就害羞了,不說的話那是一定有了吧?”
“哪有?師父有過交待,不到二十歲,不得談及婚嫁。”
二十歲?冷意晴以爲自己聽錯了,確認道,“你那師父腦子一定出問題了,二十歲都已經是老姑娘了,誰會娶啊?”
阿薩毫無做作地笑開了,讓冷意晴想起了百里修的話,他手下的女子還真是貌美如花,可惜了要二十歲才能談及婚嫁。
“奴婢也不清楚師父的意思,但是師父說了,過了二十歲嫁人最合適,尤其是生育孩子,年紀太小了,反而不好。”
還有這道理!冷意晴撇了撇嘴,不以爲然,“你那師父也夠奇怪的,管得可真寬。”
“大小姐,您要是見到我們師父,也一定會喜歡上他的,”阿薩滿臉崇拜,將冷意晴心底的好奇心一點點地勾了出來。
“百里修是你主子,那你師父是他的……”誰,冷意晴一頓,等着阿薩回話。
“義父。”
咦?百里修難道沒有親爹孃麼?
“大小姐,奴婢只能說這麼多了,您要是想知道,親自問公子,他一定會和你說的。”阿薩故意打了個哈欠,讓冷意晴誤以爲自己很困了。
冷意晴不好意思再拉着阿薩說話,放她去睡覺後,自己也睡下了,只是腦子裡全是第一次見到百里修張狂的樣子,這幾日相處,忽然覺得他也有另外令人暖心的一面。
腦子亂了一夜,好像公雞打鳴了,冷意晴才渾渾不知地入睡了。
次日,正當冷意晴還在酣睡的時候,整個冷府被翻了個遍,就連冷意晴的院子也被下人搜查了。
冷意晴忽然被吵醒,睡眼惺忪地半坐了起來,蹙眉朝門外問道,“阿薩,何事這般吵鬧?”
房門一開,百里修進來了,那般輕鬆自在,想來是睡得極好了。
“外頭正在找如碧,整個府都要被刨去一塊地皮了。”
冷意晴想起死去的如碧,整個人打了個冷顫,“誰允許她這麼做的?莫不是把我們都當成是死人了不是?”
“眼下還能有誰,自然是明王了。”
冷意晴一時沒了話,明王幫着冷意萱找如碧,那是不是說明明王要插手冷府的家務事了?
轉眼家務事變了味,帶着朝政的味道。
“今天府裡可是熱鬧得緊,你就是想睡個囫圇覺估計也會被吵得睡不著了,不如起來給我燒碗麪吃吃。”百里修摸了摸肚子,隨性地坐在了椅子上,多了幾分懶散恣意的模樣,昨晚兩人把話說開了,似乎想出起來舒坦很多。
外面如此大的動靜,而百里修卻叫自己燒面給他吃,難道是讓自己不要攙和進去?冷意晴捉摸不透百里修的意圖,但心裡很明白他沒有惡意,既然自己躲不起明王,不如靜下心來理清思緒。
簡單梳洗後,冷意晴二話沒說就出了屋子,碰上那些找尋如碧的外人,也沒有端起冷府大小姐的架子,畢竟明王的身份擺在那裡,她區區一個公爺府的孫小姐算不了什麼。
冷意晴的沉心靜氣,在百里修看來,那便是她聰慧過人的一面,要是沉不住氣,損了明王的臉面,那便是一場更大的風波了。
百里修幾乎是寸步不離冷意晴,就怕府中外人的圖謀不軌。
冷意晴已經很熟練地和麪揉麪和切面了,等到清湯寡水起鍋時,她反而臉紅了,“嚐嚐,不知道味道怎麼樣?”
百里修拿過筷子,挑開了正發着呼呼熱氣的麪條,夾起一根後,吹涼了直接送到冷意晴的眼前,笑道,“你先嚐嘗不就得了。”
“這個……這……”冷意晴指了指筷子遲疑着,言下之意是這筷子是你百里修吃的。
“瞎講究,”百里修手裡的筷子又近了冷意晴幾分,堅持己見道,“我說過,你我兄弟相稱,就不要那麼拘束了,何況我我都不介意,你何必如此在意。”
這話果然很有效。
冷意晴紅着臉,吃進了麪條,可是她嚼了一下,立刻吐出來了,苦着臉說道,“好鹹,我好想放了兩次鹽。”
百里修仿若沒聽到似的,大口地吞進了一筷子麪條,邊吃邊點頭,“不錯,比上次有進步,至少面不綿糊,有嚼勁了許多。”
冷意晴傻眼地看着百里修吃完那一碗鹹死人不償命的面,心生愧意,倒了杯清水過去,不好意思地說道,“其實你不必給我面子的,不好吃就是不好吃,這麼鹹怎麼吃得下去呀。”
“非也,”百里修慢悠悠地喝着水,怡然自得,“阿薩沒告訴你我另外一個怪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