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墨,你知道爲什麼你爹死了都沒一塊好地嗎?”冷意晴見冷元青有些吃力,就將自己當年所知道的情形說了出來,“都是因爲你欠下的賭債,要不是你爛賭成性,你爹就不會爲了省出銀子給你還債了,不是我外祖缺那點銀子,而是你爹爲人忠厚老實,不願多拿一分銀子,你明白嗎?”
憶及往昔,談起丁父,冷元青眼中閃着淚光,悲傷道,“丁墨啊,你太糊塗了,我念你爹忠心,對你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曾你起了歪念,真是太令人心寒了,我……我……哎。”
這一聲長嘆,冷意晴便已知冷元青的打算,丁墨必須送官法辦。
丁墨怔了許久,虛弱地問道,“我爹當年真是爲了我連墳墓都不要了?”
“絕無虛言,”冷意晴應道,看着他狼狽不堪的樣子,心裡卻難有憐憫之心,他千不該萬不該惦記冷府的家產。
“哈哈哈……”丁墨仰頭大笑,淒涼叫道,“爹,兒子錯了,而且錯得離譜,現在回頭還來得及嗎?您……呃!”
忽然,丁墨歪在了地上,毫無動靜。
百里修挑開他的頭,眉心中間一個鮮紅的血點赫然出現在衆人的眼前。
“怎麼回事?”冷元青急切地站了起來,打算靠近一看究竟,冷意晴急忙扶住他的手,陪他上前,走近一看,事情已經很明顯了。
“居然有人明目張膽地對他下手?”冷意晴大吃一驚,那人能在神不知鬼不覺地情況下下手,絕非等閒之輩。
“冷老,從此,府中不會有安生日子了,”百里修臉色深沉,絕無半點開玩笑的意思。
冷元青愣了一下,搖頭道,“該來的總是躲不過去,阿修啊,你得多幫襯點了。”
百里修擡頭,深邃的眸子滑過冷意晴的臉,應承道,“冷老放心,阿修定當竭盡全力。”
冷意晴聞言,心頭一緊,心裡不由擔憂起來,該來的總是躲不過去,難道指得是明王?現如今,盛世天下,明王如若逆天而行,天下之民必反之,想到這,冷意晴才覺得有一絲輕鬆。
丁墨的死,讓冷府籠罩在一片陰霾之中,猶如揮散不去的愁雲慘霧。
離開聽濤閣時,冷氏陪着冷意晴一直走到竹苑後,才小心翼翼地開口問道,“晴兒,你和阿修是什麼關係?”
關係?冷意晴一怔,笑得極爲難看,“娘,您該不會誤會什麼了吧?”
“誤會?娘耳聰目明着呢,你失蹤這幾個時辰裡,他差點沒把東洲城的底兒給翻個底朝天,你們兩個若是沒關係,他至於這麼用心嗎?再說,剛剛的事情,他對丁墨的手段可是厲害着呢,你自己沒發覺?”
冷意晴沉默不語,良久之後,冷氏又說道,“人家好歹救了你,記得要好好謝謝她。”
冷氏的話在冷意晴耳邊久久迴盪不止,更是重重撞擊了她的心,百里修如此用心,難道對她……?
不可能!也絕對不可以!
被綁那會兒,她最期待百里修來救她,可是被救之後,又回到了現實,她冷意晴見過鬼怕黑,男人對她來說,是最要敬而遠之的東西,尤其是百里修,她最惹不起。
阿薩見冷意晴發呆,關切問道,“大小姐若是累了,奴婢伺候您歇着?”
“阿薩,我問你,百里修他是如何找到我的?”
“奴婢不知。”
阿薩一臉坦然,絕無異樣。
冷意晴深信不疑,又交待道,“明天中午,你準備些酒菜,我請百里修喝酒,記得若溪姐姐回來的時候,幫我和她說一聲。”
阿薩溫婉地搖搖頭,急忙說道,“大小姐,您若是請公子喝酒,奴婢以爲下酒菜還得您自己下廚,不然公子不會動一筷子的,另外,張小姐和您走散了之後,現在都沒回來。”
冷意晴一驚,看到窗戶外頭的黑暗,問道,“莫不是出事了?”
“琪王和凌將軍已經去找了,相信很快就找到的,您別太擔心了,說不準您一覺醒來,張小姐已經回來了。”
冷意晴不擔心是假的,張若心不僅是她的閨中好友,更是明王的未婚妻,這要是明王知道了,不知道會不會找冷府的麻煩呢?
百里修進院子後,隱身於黑暗之中,透過窗櫺那微弱的燈光,看着冷意晴在妝臺前愣坐着,他一陪陪了大半夜,身上的衣裳被露珠打溼卻不覺得冷,一聽說她失蹤了,那感覺就像是心被挖走了一樣疼,好在小妮子聰慧機警,救了她自己也救了他的心。
次日,冷意晴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張若心的身影,可是屋子裡冷冷清清的,沒有一絲她的氣息。
“阿薩!”
“大小姐,”正在門外等候的阿薩推門而進,絞了乾淨的帕子遞了過來,知道冷意晴要問張若心的事情,急忙回道,“凌將軍回來了,您是否要過去問一下?”
“走,”冷意晴顧不上梳洗,穿上衣裳直奔凌書桓的住處,梅軒。
冷意晴急切趕到,顧不上叫門便闖進了凌書桓的屋子,此時,凌書桓正在換衣衫。
阿薩眼尖,連忙捂住了冷意晴的眼睛,只讓她看到凌書桓的腳,“大小姐,莫往上看。”
冷意晴會意,垂下眼瞼,盯着凌書桓的鞋子看,也剛好能夠分辨出他是否穿好衣衫了,凌書桓手忙腳亂地穿好衣裳,結結巴巴地問道,“晴…晴兒,你怎麼……怎麼來了?”
“我問你,可是找到我張姐姐了?”冷意晴只顧着問張若心,根本沒其他心思,凌書桓現在只是個人而已,也就只是個人。
凌書桓卻有些受寵若驚,笑着回道,“找了一夜,都沒找到,看來是凶多吉少了。”
這還笑得出來?該不是沒用心找吧?
冷意晴望着凌書桓,十分懷疑他話裡的可信度,“是不是你沒仔細找,所以纔沒找到的,我就不信,一個大活人居然會憑空消失了。”
“冤枉啊,晴兒,我真的有用心去找,夜裡下了場雨,你看我衣衫都溼了,山上泥濘不堪,走一步滑兩步,尋了一夜,我纔回來的。”
凌書桓急於證明自己,將那溼噠噠的衣裳遞到了冷意晴的眼前。
冷意晴粗粗看了一眼,居然沒話可說,東洲那麼大,毫無目的地尋找,肯定是累身累心了。
凌書桓這邊沒消息,冷意晴只好折回竹苑等待了。
剛到院子門口,一抹靚麗的身影突然出現在眼前,冷意晴定睛一看,不是別人,正是冷意萱,她神神秘秘地拉着冷意晴進屋,往她手裡塞了什麼東西,“姐姐,你看看,這裡是不是有若溪姐姐的消息?”
冷意晴一聽有張若心的消息,激動地展開手心,上面是一個捲紙,好像是飛鴿傳書一樣的東西。她迫不及待地打開,上面幾個字令她震驚地說不出話來,“人任由你處置,總之讓她出醜得沒辦法見人”。
“這個是……”冷意晴從字面上看出,張若心失蹤也絕非偶然。
“剛剛妹妹看到如碧那丫頭神神秘秘地不知道在幹什麼,等她走開後,發現院子裡停了只鴿子,我懷疑她做什麼不正經的事情出來,所以打開了裡面的紙箋,你看有沒有什麼發現?”
冷意萱這麼好心,反而讓冷意晴提高了警惕,之前被張若心嗆得灰頭土臉,她不相信這個善於僞裝的妹妹會如此善良。
“我心裡有數,”冷意晴從容不迫地應道,不是演戲嘛,看看誰的演技比較好。
冷意萱見冷意晴不急不躁,脫口而出道,“姐姐,難道你不去找如碧問問清楚嗎?”
冷意晴眼眸冷冷一瞥,奇怪地問道,“她是你的丫鬟,你怎麼先不去查個清楚?你若是找到或者救得若溪姐姐,以後同在王府,她肯定會照拂於你,不是嗎?”
冷意萱一愣,不自在地扯了扯嘴角,勉強讓自己笑出來了,“姐姐說得是,妹妹這不是怕打草驚蛇嘛。”
“那你就不怕我打草驚蛇?”冷意晴反問道,她不是在以前那個事事強出頭的人了,冷意萱若是真有心,此時何必再來問她,“是不是如碧那丫鬟耍的把戲,等若溪姐姐回來一問便知道了,你且回去先吧。”
“那……”冷意萱支支吾吾地還想說什麼,可是冷意晴只留了一個背影給她,關門之前,阿薩欠了欠身,算是恭送冷意萱了。
冷意萱看着門板將手中的紙箋捏得破破爛爛,自己想不容易想了個點子出來,冷意晴怎麼就不上當了呢?她百思不得其解,隨後便想來個痛快的。
等人一走,冷意晴一拳頭砸在了桌上,憤然道,“居然讓我爲她收拾一個丫鬟,真真是可恨了。”
“大小姐,奴婢雖然不知道您的意思,但是奴婢覺得生氣傷心,不如喝杯茶解解氣,”阿薩柔聲勸到,手裡也沒停着,倒好茶後,雙手又遞了上去。
冷意晴漸漸冷靜下來,清茶入口,涼徹心底,回想剛剛自己的語氣,卻是有些不妥,便瞧了一眼阿薩,見她溫和地望着自己,就順着她的話說道,“那如碧平時也是個活絡的,多少會些手段,意萱突然說若溪姐姐的失蹤和她有關,我無論如何也不會相信的,莫名其妙拿個紙箋過來當證據,我又沒瞎,這一點還看不出來啊。那如碧和如玉是同一天進府的,都不識字,怎麼會寫出那麼漂亮的字呢,這根本就是嫁禍。”
“可二小姐爲什麼這麼做?一個丫鬟,她大可以自己了結去。”阿薩跟着百里修,這些骯髒的事情沒接觸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