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戶紙被捅破,冷意萱便微揚了下巴,眼神充滿了傲氣,侍妾好歹也比一個丫鬟高一點地位,看銀鎖還怎麼壓制自己。
銀鎖睥睨了冷意萱一眼,將她從上到下又端詳了一番,雙手在腰邊一攏,揚聲道,“喲,原來是我們未來姑爺的姨奶奶,奴婢這廂有眼不識金鑲玉了,還望您恕罪。”
“好說,姑娘且去通報吧,”冷意萱正好背曬着太陽,一個時辰過去,後脖頸燙地受不了了。
“哼,”銀鎖低哼了一聲,並沒去叫門。
冷意萱緊皺了柳葉細眉,不悅地擡高了聲音,“姑娘這是何意?”
“別說你還沒成爲王爺的侍妾,就算已經是了,奴婢也不能破這個列,還是以我們小姐休息爲重。”
冷意萱腦門一熱,頓時惱了,“你一個小小的丫鬟,竟然耍着我玩……”
“誰這般吵鬧,”冷意萱沒說完,房門打開了,冷意晴和張若心正站在門後了。
“小姐,”銀鎖小心翼翼地扶着滿面紅光的張若心走到花廳,坐下後又伺候了茶水,冷意萱又多曬了會兒太陽。
“意萱,怎得回事?”冷意晴明知故問。
冷意萱看到張若心除了驚豔之外,還有一絲雀躍,她十分謹慎地挨近了冷意晴,彷彿之前牛尿一事沒發生過一樣,這纔是真正的冷意萱,能忍能隱,若不是冷意晴重生過,怕也是猜不透,只當是一個女人爲了一個男人太癡情了而已。
“姐姐,這個張小姐怎麼看起來十分眼熟,感覺哪裡見過,而且她的名字和當年張若溪姐姐只差了一個字,妹妹覺着會不會就是若溪姐姐呢?”
“你們兩個嘀咕什麼呢?”
冷意晴沒來得及回答,張若心便朝她們看了過來,眼角閃過一絲冷峭,讓人來不及捉摸。
“妹妹意萱給姐姐請安,”冷意萱亟不可待地上前,朝張若心一福身,甜美一笑,說道,“姐姐很像我當年的一個故人姐姐,所以正問家姐呢。”
“噹!”張若心將茶盞重重一擱,冷冽地望向了冷意萱,“你怎麼還如當年那樣莽撞無知,毫無尊卑之分呢。”
冷意萱心裡咯噔了一下,雖然確認了張若心就是當年的張若溪,可她滿面寒霜,一點都沒當初那樣溫和,看來還得小心說話。
十年,足以改變一個人的脾性,冷意晴深知這個道理,所以張若心剛來時她極爲謹言慎行,可冷意萱操之過急,急着攀交情,以爲這樣就能爲自己找一席之地了。
“張姐姐,您……”
“你還是叫我張小姐吧,我可當不起這個姐姐。”
張若心果然不待見冷意萱,外人眼裡看來,這也是平常,誰會喜歡一個比自己先進府的小妾,而冷意晴卻是心間一暖,感激地望了眼張若心,多謝她爲自己出氣。
“明王也忒急了,什麼樣的女人不好找,偏偏找個破爛貨,還是個破壞了自己姐姐親事的,我啊,差點沒被氣死,好歹我也是禮部尚書的千金,怎能和這麼一個女子一起伺候王爺呢,真是掉臉子得很。”
張若心直言不諱地奚落冷意萱,微翹的嘴角含着冷冷地嘲笑,把一心想攀交情的冷意萱晾在了一邊。
見這架勢,冷意晴只有出面了,“意萱,人見到,禮數也周到了,你先回去,張姐姐若先見你,自然會讓丫鬟去叫你。”
一臉羞憤的冷意萱唯有低了低頭,轉身離去。
張若心恨鐵不成鋼似得睨了冷意晴一眼,笑道,“你啊,還是和小時候一樣,沒事兒就愛護着她。”
是麼?冷意晴莞爾,泛着淡淡的苦澀,“姐姐比以前能幹多了。”
“那是自然,雖說我不喜歡明王,當時也由不得一個破爛貨騎在我頭上作威作虎,剛剛你也聽到了,什麼東西,以爲能和我平起平坐伺候明王,癡心妄想了去。”張若心字裡行間充斥着濃濃的火藥味,不難看出她對冷意萱的排斥。
“既然不喜歡,爲何還要答應這門親事,”冷意晴不解,該不會有不可告人的內情吧。
“皇上賜婚,哪裡由得我做主,也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樣幸福,喜歡就嫁不喜歡就退婚,”張若心一下子泄氣了,甩着腰間一個別致且色彩豔麗的荷包把玩,當時那樣式,不像是京裡的款式。
哎,冷意晴默默嘆氣,若她有得選擇,寧可像張若心那養活着,被自己信任的人弄死,這感覺猶如下了十八層煉獄,每下一層,就褪去她一層皮。
“你也給我爭氣一點,對搶了自己未婚夫的人還這麼好,你腦子被門擠了?”張若心已然放開了,和冷意晴說話也沒遮掩。
若不是冷意萱還有用,冷意晴早將她辦了,張若心這麼一提,冷意晴強打起精神,微微一笑,緩緩說道,“是,我的好姐姐,等有機會,我再好好教訓她一番。”
“再?”張若心來了興致,“難道你之前已經修理過她了?”
縱然冷意晴不想提,也要說個七七八八出來才行,不然張若心看樣子是不會放她了。
最後,冷意晴在張若心的旁敲側擊之下,一直從明月樓捉姦說到下毒,從裝瘋賣傻說到牛尿,聽得張若心時而秀眉輕蹙,時而捧腹大笑,一晃眼,便是一個下午,而中間,她唯獨隱了自己的身世。
一想到自己不是冷氏所生,是個來路不明的人,冷意晴情不自禁地自慚形愧了。
“晴兒,不會是累了吧?”張若心細心地發現了冷意晴的異樣,急忙送了杯水過去。
冷意晴接了茶盞,滿口喝下,頓時緩解了口乾舌燥,人也有了些精神,“好多了,好奇害死貓,這話說得一點兒都不假,姐姐不問還好,一問下去,我竟不知不覺全都和你說了。”
“我若不問,你是不是不想和我說了?”張若心看着強裝堅強的冷意晴眼內一熱,哽咽道,“小的時候,你什麼都同我講,現在怎麼這麼見外了。”
冷意晴害怕,怕着十年,諸多變數。
“那你的毒怎麼樣了?會不會還有影響?”
冷意晴沒來得及回答,手掌一陣發麻,但是看到張若心如此關切,便說道,“好了,你沒聽我說嘛,那個百里修幫我解了毒,我現在還欠人家一個恩情呢。”
“這人這麼好心,那你說的百里修一定不是我聽說的百里修了,”張若心思忖後,說道,“我剛開始以爲你指的是京城那個呢,他是個厲害的,京裡那些紈絝公子和少爺都怕他,我和你說……”
“嗯哼,若溪,你這樣背後議論我,我會誤以爲你愛上我了,”外邊傳來一聲打趣,隨後,就看到百里修一手拽着琪王的袖子走了進來。
“玉琪,你怎麼來了?”張若心驚喜地叫道,隨後,大步上前拍掉了百里修的手,嗔道,“你幹嘛呢?他又不是犯人!”
百里修笑盈盈地放開手,從腰間抽出白摺扇後,給琪王遞了個好自爲之的眼神。
琪王笑起來的樣子比哭還難看。
冷意晴納悶地望着張若心,她和琪王好像關係匪淺麼,這個樣子,明王知道了,會怎麼想?哎……
“若溪的姑姑是皇上的淑妃,他們兩個算得上青梅竹馬。”百里修不知何時已經站在她的身後,耳邊全是他溫熱的氣息。
冷意晴不自在地移了下腳步,脫口而出,“那你和她呢?”
“你在意?”百里修濃眉一挑,目如朗星,怔怔地頂盯着她。
冷意晴撇過臉去,其實問好就後悔了,他和張若心的關係和她有何干系,“我隨口問問,你和琪王較好,和姐姐的關係自然匪淺了。”
“哎,”百里修輕輕嘆了一口氣,好生失望,“你騙騙我會怎麼樣啊,你看玉琪這樣挫都有人喜歡,而我卻無人問津。”說完,搖了搖頭,甚是無奈。
冷意晴看到金晃晃的耳環跟着搖曳,忽然覺得不像以前那樣扎眼了,其實百里修長得比一般男子秀氣,說他好看也不爲過,只是配了這麼一隻耳環,會讓很多女子不習慣,這是她的看法,不知道百里修是不是同意,“不如你摘了這隻耳環試試看?”
“你幫我保管?”百里修湊了上來,笑得詭異,“你知道了我的秘密,也知道我這隻耳環的作用,所以,你不會拒絕的哦?”
話音剛落,赤金耳環已經躺在了百里修的手上了。
但是,冷意晴沒敢接,她深知一旦接了這耳環,那和百里修的牽扯便越來越多了,思及如此,便萬般不想拿了。
百里修見冷意晴遲遲不肯拿,便強行塞在了她的手裡,狡黠道,“你就當行善事積陰德好了,我若是沒了這耳環就能被女人喜歡,我第一個先謝你。”
冷意晴怎麼聽着這話心裡怪怪的,像是泛着一股子酸味。
“噯,百里修,本王找你要這耳環多次,你都不給,你現在卻給了她,你太不把本王放在眼裡了。”琪王看似不悅,實則笑吟吟地一掌拍在了百里修的肩上,兩人親密的樣子頗爲曖昧。
此時,張若心原本一臉柔情,見琪王勾着百里修的肩,嬌麗的容顏一下子就跨了下來,“玉琪,你該不會喜歡百里修吧?”
這話問得奇怪,讓整個氣氛顯得格外怪異。
百里修望了望冷意晴後,白皙的臉龐頓時紅了起來,連忙推掉肩上的那隻爪子,不削道,“若溪,不是所有人像你一樣喜歡這麼挫的人,送上門我都不要。”
這般嫌棄,琪王頗爲拉不下臉,“百里修,你大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