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爺不想喝也沒有關係,既然是偏方,裡面的方子自然不外傳了。”劉茂語氣淡淡的,喜怒不形於色,讓人難以看出他的心思。
“我喝,”難得能和劉茂冰釋前嫌,衛長軒也是夠拼的,端起茶盞便是一口飲下,那味道真的是薰得他直作嘔。
這麼一來,賀禮收了,藥也給了,吉時也快到了。
但是劉茂似乎並不着急着要拜堂,他神色怪異地望了蒙着蓋頭的阿薩一樣,然後朝那王麗華深深地做了個揖,恭敬道,“王小姐今日能來,是我劉某人的榮幸……”
“錯,我們小姐不是來觀禮的,”王奶孃突然出聲打斷,讓所有人屏氣斂息聽她繼續說,而她卻朝身邊的小丫鬟私語了幾句,小丫鬟跑出去了,“我們小姐今日是來成親的,而不是來觀禮的。”
一石激起千層浪也不過如此,冷意晴驚駭之餘難以置信地望着劉茂,這種情況下他該如何面對阿薩,王府的人做得也真夠絕的,聽聞劉茂接了未婚妻進京完婚,直接把王麗華送過來,難怪怎麼被拒絕了還如此大方地過來觀禮,看來的確是另有目的的。
王麗華紅着臉,扭扭捏捏地瞄着劉茂,時不時地朝其他三個男人望過去,其實這四個男人站在一起,她更傾心的不是樣貌平平的劉茂,而是妖媚的衛長軒。
冷意晴看在眼裡之後,朝百里修輕聲說道,“王府可真夠厲害的,這樣和強買強賣有什麼分別,做出這等強人所難的事情來,也不顯丟臉嗎?再說了,我看王麗華喜歡的未必是劉茂,好像更中意衛長軒嘛。”
百里修悶聲笑了出來,怕別人起疑,連忙用袖子掩住了嘴角,順便回了冷意晴的話,“你看她長得和男人差不多,這廂肯定是要找個女人樣的來互補一下,這叫心理有病,就是自己沒有的,想從別人身上看到。”
“還有這種病?”
“所以我說麼,她這是病的不輕。”
冷意晴還沒來及再說什麼,小丫鬟雙手捧了個包袱過來。
王奶孃抓過來一抖,便從裡面掉出一件紅色嫁衣出來,然後還有一封聖旨,“你們看好,嫁衣和聖旨我們都帶過來了,要是今日我們小姐不能和劉御醫成親,那邊是你們抗旨不尊,到時候別說宣妃娘娘,就是皇上也會問罪於你們的。”
瞧着王奶孃的得意勁兒,冷意晴忽然覺得手癢癢,這要是一巴掌摑在那張老皮上的話,聲音一定很好,但是她知道控制自己的情緒,否則便會攪了阿薩和劉茂的親事。
阿薩聽聞這個消息,直接掀了蓋頭,木訥地站在,眼睛盈盈蓄着淚水,進退兩難。
有了這聖旨,那便是要劉茂今日娶了王麗華,而阿薩要麼是平妻,要麼是妾,總是逃不過這種命運,但是冷意晴偏不信這個邪了,還能這麼被人欺負到家門口的話,那豈不是白白重生了。
劉茂看着那明黃色的聖旨,忽然從袖口拔出了一把利刃,剃掉刃鞘,他反手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之上……
“不要,”冷意晴和阿薩異口同聲,亦是同時朝劉茂跑過去。
百里修拉住了冷意晴的手,將人帶回來,“別激動,仔細逼了劉茂。”
“快點幫幫他啊,”冷意晴急得央求,可是看到百里修眼中的冷靜之後,她的心剎那間安靜了下來,她總覺得有地方是不對的,而問題就在百里修身上,剛剛劉茂拿出利刃的時候,他是完全可以出手制止的,而且還有那一直悠哉的玉琪,冷眼旁觀得根本不符合常理。
“劉大夫,你把刀放下,我不嫁了,不嫁了,”阿薩哭倒在劉茂的腳邊,怎麼勸都沒辦法讓劉茂放手。
“今日你們王家非要這麼做的話,那我劉茂唯有一死以謝皇上隆恩了,到時候王小姐未嫁就成爲寡婦,這要事傳出去,以後你們王家還有什麼臉面再嫁府中的小姐。”
“劉茂,你別不識好歹啊,你真是想死,那也得拜了堂再死,”王奶孃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劉茂,那架勢早早地越過了王麗華。
“你們想得那麼容易,哼,”劉茂冷眼掃了王奶孃一眼後,對抱着他腿的阿薩說道,“阿薩,多謝你這些日子的照顧,雖然我的心並不在你身上,但是我很感激,感激你爲我做的一切,原來想成親了再補償你的,現在看來是沒辦法了,若是有緣,下輩子我再加倍償還。”
冷意晴一聽,急得是百里修也拉不住了,衝上去,正視劉茂說道,“混蛋,你還是不是男人?讓你娶兩個又怎麼樣啊,總歸人還是在的,你要是沒了,阿薩這輩子都會記恨你信不信?下輩子,下輩子她情願不認識你。”
“晴兒,你兇起來也很好看。”劉茂溫柔一笑,眼內一陣平和,讓冷意晴頓時沒了火氣。
“劉茂,兩個都娶了!”
“我做不到,”劉茂撇開了頭,沉聲問道,“我心中的妻子一直另有人選,再娶一個算什麼?”說完,回頭時,那眼神看得冷意晴心發慌了。
這是幾個意思?
“小姐,別逼她了,”阿薩沮喪地跌坐在了地上,淚水直流,“要是他死了,奴婢也不會苟活於世上了。”
那劉茂更加不能死了!
“百里修,你還站着幹什麼,趕緊給我把刀子卸了,”冷意晴就不相信,在她的面前會那麼容易死人。
百里修摸了摸鼻尖,背手踱步而來,漫不經心地說道,“我還以爲今天沒我的事情呢,娘子發話了,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也得闖啊。”
“百里修,說好得,你不插手我的事情,”劉茂緊張地往後挪步了。
“是晴兒插手了你的事情,我只是奉她的命行事罷了,”百里修說完,閃到劉茂身後,手指輕輕一彈,他手中的利刃便飛了出去,落在了冷意晴的腳邊。
劉茂撲身上前就想撿回來,可是冷意晴一腳踩住了利刃,呵斥道,“劉茂,你還是想死嗎?沒那麼容易。”
說完,冷意晴朝百里修吼道,“還站着幹什麼,把他給我綁了,今日他不想成親也得成親。”
百里修一把撈起劉茂,將人牢牢地扣在了自己的懷裡。
王奶孃看着冷意晴的所作所爲,激動地不知道說什麼了,“哎呀,還是夫人你有辦法啊。”
這麼見風使舵,冷意晴是打心眼裡討厭,但是她是這個府裡的女主人,那就的有修養,不然和那鄉野村姑有什麼分別,“媽媽,我這麼做可是滿意了?”
“嗯,不錯,只要一拜堂,那就不算違抗聖旨了,我也好跟府裡交差了,”王奶孃長長一嘆,大有功成得意思。
“那好,就請王小姐隨我到屋裡更衣吧,”冷意晴朝王麗華盈盈一笑,極爲友好,打從中午那一出泰山壓頂,她倒是覺得這姑娘實在,只是錯不該是靖遠侯的私生女,又被捲入別人的陰謀之中。
“冷意晴,我的事情你別管,你聽到沒有?”劉茂上本身被箍着,下半身卻是使盡全力踢向冷意晴。
冷意晴視而不見,轉身進了阿薩之前梳妝那間屋子,等王麗華進屋後,房門一關,裡面就她們兩個了。
王麗華進來的第一眼就露出了鄙夷之色,“這屋子怎麼這麼破啊,比我丫鬟住得還要破。”
這屋子裡以前那戶人家讓守門的婆子住的,所以沒什麼華麗的擺設,但是在王麗華眼裡卻是破舊的,那麼她在靖遠侯府的屋子定當是華麗無比了。
“王小姐,請坐,”冷意晴以禮相待,並沒有在意她的狂語,等她坐下之後,開始解她的髮髻,雖說這頭髮摸了髮油,但是手感依然粗糙,冷意晴便從這裡入手了,“王小姐頭上的髮油是玫瑰花味兒的吧,怪好聞的,不知道是哪裡買的。”
“是宣妃賞的,”王麗華驕傲地回道,還指着自己脖子上耳朵上的飾物繼續介紹,“這些是府中的母親賞的,好看吧?這可是很珍貴的飾品呢。”
“嗯,是,很好看,”冷意晴瞄了一眼,故意恭維道,“我這輩子都沒見過這麼好看的首飾呢,不過沒關係,以後大家都住在一個屋檐之下,說得是時間欣賞了。”
“一起住?”王麗華忽然扭頭,冷意晴沒留意,是硬生生地扯了她一大把的頭髮,疼得她只裂牙。
“嗯啊,這就是你們的屋子啊,你不知道啊?”冷意晴詫異地望着王麗華,指着那牀,那被褥,接着說道,“這些,那些,都是劉茂自己的東西,雖說看起來破舊一些,但是都是他用自己的俸祿買的。”
王麗華的眼睛仔仔細細地把這屋子有大量了一番,隨後抓着冷意晴的手問道,“劉御醫他一個月多少俸祿啊?”
“十兩銀子吧,”冷意晴也不知道,隨口就說個數目。
“他堂堂一個御醫就十兩銀子?”
“不知道王小姐會覺得他有多少?他要是有錢的話,怎麼會帶着阿薩在我府中寄居呢,哎,說這個幹嘛,”冷意晴無奈地嘆氣,繼續給王麗華梳頭,“劉茂從小無父無母,很可憐的,雖然成爲皇上和太后娘娘的御用大夫,可是你不知道,他被多少人擠兌,多少人眼紅,多少人想把他趕出御醫堂,想想都可憐,之前呢,我還慶幸他娶的是我的丫鬟……”
“這話怎麼說?”王麗華的臉色越來越不對勁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