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這法子不是我想出來的,而是百里修,”劉茂的坦蕩令人折服,讓冷意晴忽然心生了敬佩,聽他繼續說道,“我剛剛給張大小姐喝得是皁角浸泡過的水,其苦澀的味道刺激了張小姐的腹部,這讓讓她把肚裡難消之物給吐出來,僅此而已。”
冷意晴之前也是猜出了幾分,這催吐的辦法早在之前就用在了凌書桓和冷意萱的身上,只不過他對張若心用的手段不一樣而已。
王御醫一聽是百里修的主意,搖了搖頭,嘆氣離開了。
劉茂這才放鬆了緊繃着的臉,他一向溫和,如此冷峻也是難爲他了。
“既然水落石出,那此事就這麼算了吧,都散了,”明王遣散了其他御醫後,又對百里修說道,“看來本王不僅錯怪你了,而且還欠你一個人情,百里修啊,你還真是本王的剋星。”
“王爺言重了,微臣不敢,只不過此事,王爺也是難逃干係啊,”百里修似笑非笑地說着,不依不饒的樣子讓明王一頓,沉聲問道,“本王許你一道陽光,你倒是開起染房來了,那你倒是說說看,本王怎麼難逃干係了?”
百里修低眉淺笑了一聲,朝暗處說道,“出來說話吧。”
話音一落,出來一個小太監,他戰戰兢兢地跪下給明王請安。
“百里修,你太放肆了,一個小太監能說明什麼?”明王厲聲質問道,彷彿受了天大的侮辱。
百里修充耳不聞,而是對小太監說道,“你和王爺說你是什麼人?今天碰上了什麼事情?”
“奴婢……奴婢今日碰上了去宮裡給宣妃娘娘請安的三夫人,他問了奴婢今日爲何會少了蝦和蟹,奴婢說今日百里公子要宴請張小姐,所以給了些蝦蟹。”
“這和本王又什麼關係?”明王不耐煩地要進屋看張若心,卻是被百里修給攔了下來,“王爺留步,您都還沒仔細聽呢,怎麼就急着走。”
“快說快說,本王的耐性是有限的,”明王一甩袖,氣得坐在了凳子上,頭歪去一邊,甚爲不削。
“今日西洲城進貢的橘子,皇上只賞了兩個人,一個是宣妃娘娘,一個是琪王殿下,而宣妃娘娘的那些又賞了三夫人,三夫人卻是極爲大方地要拿來和若溪‘共享’,所以纔會讓若溪中毒的。”百里修一番解釋,不僅是明王如墜雲裡霧裡,連冷意晴也不只其中意思。
“把話給本王說清楚,這其中到底什麼關係?”明王拳頭緊握,四肢關節發白,以示其怒氣正盛。
“古醫書記載,橘子和橙子等果子在吃了蝦蟹之後卻不可大量食用,您剛剛也是看見了,桌上不下二十個橘子,若溪在我府裡吃了蝦蟹,然後回府又吃了這麼多的橘子,這才造成中了砒霜的假象,王爺,您現在明白了嗎?”百里修說完,朝明王挑了挑眉,挑釁之意甚濃。
明王眸光一緊,朝那竹木桌子一掌拍了下去,桌子碎了一地,而他依舊怒氣難消,“百里修啊百里修,本王知道你這人會信口胡謅,沒想到會如此能說會編,若心又不是傻瓜,既然吃飽了,怎得還會吃下如此多的橘子,你說的話前後矛盾了,你自己知道嗎?”
“皇兄,阿修說得沒錯,你若還不明白,就問你自己的三夫人吧,”話音落下後,昏暗中走出兩個人,那便是琪王抓着明王的三夫人若蘭過來了。
“王爺,冤枉啊,婢妾只是好心給姐姐送些賞賜的橘子而已,是她自己喜歡,所以都吃光了。”
冷意晴藉着火把看清了這三夫人的面貌,細細端詳之下,竟然還有五分神似張若心呢,不過那微翹的丹鳳眼嫵媚卻也有些邪意,這三夫人說好話,被琪王嫌棄地點了啞穴,“真是太吵了。”
“玉琪,你也來湊熱鬧?”明王斜睨了琪王一眼,不削地問道,隱隱帶着怒意。
“正無聊着呢,有熱鬧看臣弟肯定得來了,不過剛巧,碰上你的侍衛帶着三小嫂子進來,所以順便帶個路而已。”琪王說得雲淡風輕,可實際哪裡會有這麼巧的事情,不外乎明王的侍衛裡有他的人而已。
“那麼你是相信百里修的話了?”
“皇兄,爲何不再聽聽百里修說下去呢?臣弟也是好奇得很呢。”琪王一句話便是給了百里修解釋的機會,就算明王有心發火,也想聽了一併爆發。
“既然兩位都這麼說了,那微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百里修略一躬身,帶着冷意晴進屋,不過他看到兩位王爺也一起進來,連忙阻撓,“兩位王爺要是想看到事實,不如在外面等一等。”
“百里修,你要是敢耍本王,本王一定會把你的腦袋擰下來。”明王一忍再忍,已經忍到極點了。
這是冷意晴見他最爲惱火的一次,無奈每一次朝百里修發火都被他以四兩撥千斤地轉移了。
“明王殿下,您一會兒一定會擰一個人的腦袋,但是絕對不是微臣,”說完,百里修護着冷意晴進了屋,隨後把門關上了。
明王和琪王一下子什麼都看不到,就一扇窗戶還掛着簾子。
既然想讓琪王和明王知道事情的真相,百里修自然不會連窗戶都不給了,他吩咐銀鎖把窗戶簾子拉開,對外頭着急等着的兩個王爺神秘莫測地笑了一下,然後拆掉白摺扇的扇骨,放出冰蟬吸食張若心的手指,直到冰蟬變色了之後,才後收回到扇骨裡面去。
而,人也已悠悠轉醒。
“晴兒,”張若心看到冷意晴仍在,便將心裡的委屈化成了淚水發泄了出來。
冷意晴望了眼百里修,只見她示意自己想別動,待張若心哭夠了以後再問。
一炷香之後,百里修遞上了帕子,張若心才慢慢止住了哭聲,抽泣道,“中午才見過,你們怎麼又來我這裡了?”
“姐姐,你中毒了!”冷意晴說完,正握着她手的張若心開始抖如篩糠,緊咬着牙說不出話來。
“若溪,莫要傷着自己,有什麼事情和我們說便是,我們替你做主,”百里修伸手握住張若心的下巴,使得她沒辦法咬傷自己,待她放鬆之後才放手。
張若心聞言,忽然像變了個人似地,緊張地說道,“不用了,我沒事。”
冷意晴詫異不已,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怎得受了這麼大的委屈還想就此算了嗎?
“姐姐,你是不是在顧慮什麼?”
“我沒有,”張若心故意地撇開了頭,存心躲避了。
既然如此,冷意晴也不好強人所難,讓步道,“既然姐姐不肯說,那妹妹就不逼你了。”
“好,”張若心感激地朝冷意晴一笑,伸手擦去自己眼角的淚珠,誰知手腕被冷意晴給握住了,袖子一挑,露出滿是傷痕的手臂。
冷意晴大吃一驚,舉着她的手問道,“姐姐的傷是怎麼回事?妹妹剛剛看你打明王的時候以爲是自己看錯了,原來還真是有問題。”
“晴兒,別說……別說了,好嗎?”張若心抽回自己的手,連忙甩下袖子,拿着杯子蓋在自己的身上。
百里修幽幽一嘆,眼眸變得深不可測,“若溪,我沒猜錯的話,你身上肯定也有傷,是不是?”
張若心抱着膝蓋,埋頭坐着,一聲不吭。
百里修本想讓冷意晴查看身上是否有傷的,不過現在也是多此一舉了,張若心明顯不想說出真相,那就算了,讓兩位王爺進來再說吧。
銀鎖開了門,琪王和明王如箭一般衝了進來。
“若心,你身上怎麼會有傷?”明王撲倒牀頭,一把扯掉了張若心的衣領,他也是猜到了身上肯定也有傷,“這些……誰打你的,你給我說清楚。”
張若心沉默不語,眼淚卻是一顆顆地再次落下。
“你倒是說話呀,是誰打得你?本王要擰了她的腦袋。”明王怒不可遏地伸手扯破了牀帳子,一把給扔得老遠,見張若心不說,惱得抓住了百里修的衣領,怒道,“給本王把話說清楚,不然本王一定先砍了你的頭。”
百里修鎮定地掰開明王的手,慢條斯理的扯平了有些褶皺的衣襟,說道,“王爺,這麼簡單的事情,以您的智慧怎麼會看不穿呢?”
“是啊,皇兄,你就不奇怪臣弟爲何會把你家三夫人帶來麼?”琪王一閃眼中精光,戲謔地望着明王。兩王之間一人急躁如火,一人冷靜似水,如今水火不容,倒是令冷意晴趣味十足地看了一場好戲。
要說這三夫人爲何而來,最簡單不過是和張若心,對個口供,而琪王的意思卻沒那麼簡單。
“把人帶進來吧,”百里修吩咐之後,將一條椅子放在了屋子的中央,正好對着張若心。
三夫人一進來,便是蓮步款款地來到了明王的身邊,撒嬌道,“王爺,他們這樣對待婢妾,您可要爲婢妾做主啊。”
明王還沒說話,百里修便是恭敬地說道,“三夫人,請您坐下說話。”
三夫人一聽,瞪了百里修一眼,嬌聲說道,“百里大人,你可別怪婢妾說話太難聽了,你好歹也在朝堂行走的人,怎麼也沒給王爺行個坐位,反而讓本夫人先做了呢。”
“那可不一樣,三夫人您可是有喜的人,無論如何看在王爺的面子上也得敬着,不看僧面看佛面,我這點眼力勁兒還是有的,您說呢?”
百里修說完,三夫人臉色大變,要不是扶着明王的手,許是人都站不住了,而明王聽到這消息,橫眉怒目問道,“他說的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