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修的話讓冷意晴高懸得一顆心墜了地,她清楚自己的心思,但是沒了玉凌又來了琪王,她不得不爲百里修着想。
等人一走,原本還有些喜氣的氣氛變得有些怪異了。
冷意晴有些頹敗地坐在椅子上,想了很多和百里修的重聚,但惟獨沒想到會是今天這個樣子。
“晴兒,你是如何打算的?”張小剛悄然來到冷意晴的身邊,輕聲問道,唯恐聲音大了會驚擾到冷意晴,此時,他注意到冷意晴的手裡正翻轉着一隻赤金耳環,而且那耳環已經不成樣子了。
冷意晴擡起頭,卻不敢正視張小剛,對着他,心裡很是不安,“哥,你說我該怎麼辦?”
張小剛七上八下的心終於碎成一堆了,這話一從冷意晴嘴裡出來,他便知道她不會再和他成親了,就算是假得也沒可能了。
“晴兒,大道理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的是,無論那個人貧窮還是富有,對你好纔是真的。”
冷意晴見張小剛如此嚴肅,便輕笑了出來,“我是問你,這一箱子的金銀珠寶怎麼辦?”
張小剛一怔,隨後裂開嘴,笑得很憨傻,“我以爲……我以爲你問的是……算了,是我誤會了,你這麼聰敏,一定已經有了決定,我倒是平白爲你擔心了去,至於這廂東西嘛,不如交給劉大夫好了。”
“他?”冷意晴朝內室那道門望過去,剛好劉大夫走了出來,聽到張小剛提他,奇怪地問道,“張兄弟,你找我何時?”
冷意晴略一思忖,覺得張小剛說得極爲有道理,便朝劉大夫說道,“這裡有些銀子,劉大夫您拿去開個藥鋪,以後不要在別人藥鋪裡坐堂了。”
一提到銀子,劉大夫便注意到了箱子裡的東西,看到裡面有如此多的金銀,當即擺手拒絕,“這可使不得,我……我怎麼能接受這麼貴重的東西。”
張小剛勸了幾句,無果。
冷意晴便不勉強了,因爲她已經有了注意,“若是我要開藥鋪,劉大夫是否願意追隨?”
劉大夫聞言,不假思索地應道,“那是當然。”
張小剛這才明白冷意晴的用意,無論誰開藥鋪。造福於民的目的總是一樣的,他拍着胸脯保證道,“若是晴兒有用得着我的地方,我赴湯蹈火也會爲你辦到的。”
“什麼事情要你赴湯蹈火那麼嚴重啊,說來讓我聽聽看。”清脆悅耳的聲音剛落下,玉凌便跨進了房門,滿面桃花,一臉笑容地望着張小剛。
張小剛微微皺了眉頭,恢復常色,“小民見過公主。”
“別叫我公主,叫我玉凌。”玉凌乖巧地坐在了冷意晴身邊,好奇地問道,“你們在聊什麼呢,說來我聽聽。”
冷意晴指了指箱子裡的金銀,照實說道,“你二哥琪王殿下送了些銀子過來,讓我們想個法子幫助窮苦人家,我們這不在商量着,是不是應該開個藥鋪,贈醫施藥,造福百姓。”
“這主意極好,我覺得可行,”玉凌笑眯了眼睛,她見過太多貪心的女子,所以冷意晴如此善舉頗得她的心思。
“那就這麼定了,”冷意晴一錘定音,但是玉凌提出了疑惑,“那藥鋪開在哪裡?”
“自然是南洲城了,”冷意晴一時半會地可沒打算離開南洲城。
“冷姐姐,不如再考慮一下,”玉凌靈機一動,嬌聲說道,“我們應該找窮人多的地方開藥鋪,這樣才更能施恩造福,是不是?”
“這……”冷意晴猶豫了片刻,問劉大夫道,“劉大夫,你看呢?”
劉大夫笑了笑,說道,“公主說的有道理。”
張小剛的眼神黯淡了下來,轉身往屋裡走,聲音聽起來有些滄桑,“我先歇會兒,你們慢聊。”
冷意晴看着那背影,忽然有些於心不安起來,她沉思了一下,對玉凌說道,“要是開在別的地方,那就和大哥他們離得遠了,不如還是開在南洲吧。”
許是冷意晴說得在理,玉凌的笑容都掛下來了,“他就不能跟着嗎?真是的。”
離鄉背井的滋味,玉凌沒體會到,但是冷意晴卻深有體會,她啞然而笑,沒有說下去。
送走玉凌,冷意晴敲開了內室的門,張小剛在坐在桌邊,失神地轉着空杯子。
“大哥,您若是有什麼想法,只管和我說。”
“晴兒,能不離開南洲嗎?”張小剛懇切地望着冷意晴,期望她點頭答應,但是冷意晴自己都有些無所適從,如何當着面回答呢。
“大哥,容我想想吧。”
“也對,你不是尋常女子,我這裡哪裡能留得住你啊,”張小剛話裡帶着刺,沒敢正眼看冷意晴。
“是不是你也想和他們一樣爲難我?”冷意晴生氣地質問,“爲什麼你們一個個都要這樣逼我,我其實就想找個安靜地地方好好過日子。”
張小剛看到冷意晴生氣,懊悔地垂下頭,“是我的錯,我不應該說那麼多。”
“哥,既然我叫你一聲哥,那我們就是一家人,以後我去哪裡你們也去哪裡,就這麼決定了。”冷意晴一口氣說完,試着問張小剛道,“你是不是也想讓珏哥兒跟着我?要是不想的話,那你就留在南洲吧。”
“晴兒,”張小剛喜出望外,“你肯讓我們三人跟着你?”
“只要你們願意就行,你知道我現在的日子也不好過。”
“沒事,有哥保護你。”
冷意晴這才滿意地恢復笑容,隨後,張小剛朝他伸手,說道,“東西拿來。”
“什麼?”冷意晴奇怪地問道。
“那隻扁了的耳環。”
冷意晴神色一滯,不知道張小剛要幹什麼,“你要它做什麼?那是百里修的,可別再弄壞了。”
“我知道,”張小剛見冷意晴如此珍惜,心裡頗不是滋味,但他還是沒有收回那隻討要的手。
冷意晴的手心緊緊地捏着,沒有要交出來的意思,如此一來,張小剛便明白了她的心思,“你喜歡漕幫的少舵爺,是不是?”
冷意晴愕然,難道自己表現得有那麼明顯嗎?他一眼就能看出來?
“你若不是喜歡他,怎麼護着這耳環那麼緊,我又沒惡意,就是想幫你修好它而已,”張小剛苦笑地搖頭說道。
冷意晴面露羞澀,這才把耳環交到了張小剛的手裡,難爲情地說道,“讓大哥見笑了。”
“我笑你做什麼,”張小剛望了一眼冷意晴便不再說話了,拿出小錘頭,用布包裹之後,輕輕地敲打起了耳環,他的動作輕而細緻,生怕弄壞了耳環。
半柱香過後,張小剛將一隻重新恢復原狀的耳環交還給了冷意晴,笑道,“帶上吧,很好看。”
冷意晴自然知道張小剛愛屋及烏,因爲這隻耳環尋常得隨處可見,她沒拂了他的好意,把耳環別進了耳珠之上。
從百里修離開那天起的整整三個月,冷意晴便再也沒有見過他了。
隨後,陸續有消息傳來,南疆以南的夷國不斷地入侵,使得琪王不停地招兵買馬,張小剛因爲之前被打破了頭,所以倖免地留在了南洲。
南疆的民衆飽受戰爭之苦,紛紛涌盡南洲,因此,冷意晴便將相思堂弄做了善堂,以琪王的名義每日贈粥。
“你聽說了沒有,百里修帶着漕幫的幫衆去支援琪王了。”
“當然聽說了,只要漕幫的人一到,那夷國的人肯定怕得不敢進犯了。”
兩個蹲在牆角的人邊喝粥邊說起自己聽說的事情,冷意晴無意中聽到,一顆心爲百里修高高地懸了起來。
三日後,又有人南疆的新消息了,百里修大捷。
十日後,夷國投降,成了天朝的依附小國。
這一年的冬天忽然下起了雪,冷得南洲百姓紛紛躲在屋子裡不敢出去。
張家也不例外,連着劉大夫坐在一起烤火,閒話家常。
“晴兒姑娘,你這次可是幫琪王立了大功了,我都聽說了,皇上因爲他的善舉有可能讓他回京監國,”劉大夫接觸的人多,聽到的消息自然不會少。
冷意晴一開始就沒打算幫琪王,她只是憑良心做事而已。
“如今外患已出,這下子又可以安心過日子嘍,”張大娘樂得合不攏嘴,逗着張珏兒說道,“我們珏哥兒終於可以出去玩了,不怕有壞人了。”
冷意晴和他們說笑了一會兒,獨自去了院子,洋洋灑灑地雪在月光下面耀着晶瑩的光芒,踩在地上還會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南洲大雪,不知道東洲是否也是如此。
“既然擔心他們,爲何不回去瞧瞧?”牆頭一個身影,驚得冷意晴差點大聲叫出來,可是身形一轉,人已經來到她的眼前,俊逸帥氣的臉笑盈盈地望着自己,冷意晴以爲自己看花眼了。
“你怎麼會在這裡?”
“想你了,來看看。”百里修說完,輕輕握住了她冰涼的雙手,看到她耳珠上的耳環,會心一笑,“回東洲吧,我要向冷老提親。”
冷意晴驚得急忙抽回了手,迎上他的目光,問道,“提親?我同意了嗎?你這麼做,要是外祖答應,那琪王怎麼看待我外祖?”
百里修聞言,嘆氣道,“傻瓜,我怎麼可能讓你擔心這些事情呢,放心,一切有我。”
冷意晴默默地搖搖頭,不吭聲了。
這可把百里修急死了,“晴兒,難道你還不明白我的心意嗎?我以爲你在南洲這些日子足以想清楚我對你的心意,爲何你還要讓我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