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不能在這裡待着了,姑娘家孤身一人,我不放心,”路克儉十分擔憂,要是留冷意晴在南洲,他無論如何是過不了自己這關的,更別提百里修那裡了。
冷意晴很感激路克儉的關心,但是她不願百里修知道她的行蹤,要是回東洲,他必定能知道的,“路叔叔,您剛剛可是答應過要幫我的,怎可食言而肥?”
“爲什麼?”路克儉不明白了,一張沉穩俊朗的臉寫滿了不解。
冷意晴沉思了良久,才尋了冷氏當藉口,“您若去過東洲那一定是知道冷府的情況了,現在我娘身邊已經有了劉叔,以後他們成了親有了孩子,那我回去算什麼呢?名不正言不順地接受冷府的家產?我做不到。”
“可是那是冷公應允過的,你可以心安理得接受,何必在這裡是苦受罪?平民百姓的日子,豈是想想就行的。”路克儉純粹以冷意晴以前的日子當參照了,以爲把日子的心酸說出來就能嚇着冷意晴。
但是,冷意晴決心已定,遠遠地離開總比看着百里修和玉凌公主雙宿雙棲來得強。
“再說了,要是阿修知道我把你留在這裡,非拆了我漕幫不可,所以你得幫路叔叔,是不是?”
這說得倒是有幾分玩笑話,百里修就算在輕狂也不會做出這等大逆不道的事情來。
冷意晴便不再堅持已見,而是反問道,“當時看到我娘已經和衛容成親,您心裡是怎麼想的?”
“呃?”路克儉一愣,臉一下子就紅了,而他到底是過來人,很快就清楚了冷意晴的心思,“丫頭,你心裡是有阿修的,對吧?”
冷意晴白皙稚嫩的臉上頓時一片緋紅,此模樣已是不言而喻了。
“啊哈,原來是這樣,”路克儉忽然興奮地一張拍在了桌子上,笑道,“阿修那小子可是知道?”
冷意晴搖搖頭,她如何會曉得百里修的想法。
此時的路克儉早已沒了之前那份憂傷,彷彿變成了另外一個人,他來回地踱步,喃喃自語道,“佳玥,我總算是不負你所託了,等我死了去地下也能和你有個交代了。”
“路叔叔?”
路克儉見冷意晴叫她,忙回神,又笑道,“既然你心裡有阿修,那豈不是郎情妾有意?”
冷意晴被說得面紅耳赤,但是很不解路克儉所言,“路叔叔見笑了,此時是晴兒一廂情願而已,百里修他已與玉凌公主有婚約。”
經這一提醒,路克儉立刻沉下臉了,他沉思好了良久,才問了冷意晴,“你確定要這麼做嗎?”
路克儉的轉變讓冷意晴頗爲吃驚,但是他若能守口如瓶,這就足夠了,“還望路叔叔成全。”
“也罷,”路克儉忍不住嘆息,無奈道,“但是晴兒,叔叔能保證不向阿修透露只言半語,但是依他的聰慧才智,肯定會找到你的,到時候你可別出賣了叔叔。”
冷意晴起身屈膝道了謝,已經兩次躲過了百里修,她自信能再次躲過去。
“你這孩子性子可真倔,不過也好,讓阿修那小子吃吃苦頭,免得他無法無天了去。”
冷意晴雖然不知道什麼原因讓路克儉改變了主意,但她卻是很清楚,路克儉一定會幫她的。休息了一會兒,她便打算離開了,可是外頭說話聲讓冷意晴停住了腳步。
“路叔叔,您在船上嗎?”
冷意晴祈求地望着路克儉,希望他能幫着隱瞞一下,因爲外頭的聲音是張若心的。
路克儉會意,示意冷意晴先躲着,然後才疾步走了出去。
“若溪,你怎麼來了?”
“路叔叔,府裡的下人買了點梅花糕,好像是晴兒做出來的味道,我想她一定已經在南洲了。”
“你說的是裡面加了豆沙的梅花糕?”
“是啊。”
“這種吃食做法簡單,一般人家都會,你是不是太緊張了,所以纔會誤會的?要是她在南洲,爲何阿修如此找尋都未能有一絲線索。”
“可是……”
“好了,你何時回京城?”
“後天吧,”張若心被路克儉搪塞過去,只好回去了。
路克儉回到船艙,朝冷意晴挑了挑眉,說道,“怎麼樣,你路叔叔絕對是個可以相信的人,若是你在南洲有困難就去漕幫找分舵主,他們一定會幫你的。”
冷意晴連聲道謝,雖然知道自己不會開這個口,但是到底是人家的好心。
出了船艙,冷意晴讓張小剛選了條繞過張府的路回家,免得碰上張若心。因着得知張若心後天就會京城,冷意晴便停做了兩天梅花糕,待她離開了才繼續。
一晃便是三個月過去了,有了冷意晴的幫助,張大娘家裡的生活條件明顯改善了,手裡有了點銀子之後,冷意晴便開始打算讓張小剛去找尋鋪子,總不能每日都挑擔子賣梅花糕,夏天到還可以,但是一到冬天,就算不下雪,那也是極冷的。
但是,張小剛卻很爲難地和冷意晴說實話,“妹子,這梅花糕固然好吃,但是買鋪子來賣是不是太划不來了,畢竟大家不是拿它當飯吃。”
“哥擔心得是,所以我想賣點其他的,比如涼麪之類的吃食,你想啊,南洲上有中洲,下有南疆,人來客往的,肯定少不了要吃的。”
冷意晴說完,張珏兒一把抱住了她的腿,稚聲稚氣地喊道,“娘,我要吃涼麪。”
“臭小子,滾遠點,爹和娘有話要說,”張小剛一把把張珏兒拎了進屋,讓張大娘看着了。
冷意晴對這稱呼也是習慣了,沒去糾正張小剛,反正她很少出去,外人也不會知道。
張大娘打從知道冷意晴對張小剛沒有男女之情後,便真把她真侄女看待了,只是有時候張珏兒叫冷意晴‘娘’的時候,她會覺得很惋惜。
南洲城的鋪子也不便宜,一間下來總還要個十兩銀子,冷意晴思量再三,決定把自己從冷府裡帶出的銀子全部拿出來,加上之前賣梅花糕所得,拼拼揍揍勉強有了十兩銀子,這鋪子雖說較爲隱蔽,但是因爲開在一藥鋪旁邊,所以還不算太冷清。
這藥鋪的坐堂大夫便是劉大夫,他看到冷意晴出現在鋪子裡的時候,嚴肅的臉上浮現一絲笑意,淡淡地,不易察覺。
冷意晴開的鋪子取名相思堂,大有‘願君多采擷,此物最相思’之意。
由於梅花糕的樣子好看還有紅豆的寓意深遠,因此,相思堂一開張便是極受歡迎,但是由於已經到了初秋時節,冷意晴的涼麪還沒開賣就遭受了冷遇,因此,她便專心做梅花糕了,爲了能留住坐堂客人,她還特地讓張小剛去找梅花乾花瓣,熬成梅花羹,送給買梅花糕的客人。
半個月的一日,冷意晴將臉塗黑之後,開張做生意,剛拿下門板時,她看到了不遠處而來的兩人,急得想起來,但是已經來不及了,這一主一僕早已經看到她了。
“小姐,快點,已經開張了,”丫鬟模樣的女子先於小姐跑了過來,進了相思堂,環視一週見沒人又咋咋忽忽地說的說道,“小姐,您快點,剛好沒人呢。”
此位小姐便是冷意晴見過一面的玉凌公主,此時她一身平民裝扮,神色怏怏地進了相思堂,隨便找了個窗戶的位置坐了下來,心不在焉。
“掌櫃的,給我們小姐來一份梅花糕,記得不要甜的,還有梅花羹,要多放糖,”丫鬟對梅花糕提出了要求,說完,從袖口拿出幾個銅板給冷意晴,傲氣道,“喏,拿着,多了賞你。”
冷意晴見到玉凌公主,早已不淡定了,之前看到她和張若心在一起,定是知道有她冷意晴這個人的,現在同在一個屋檐之下,要是被認出來可就不妥了,於是,她默不作聲地去了後面的廚房。
冷意晴進了廚房,對正在燒火的張小剛說道,“哥,你幫我把外邊的客人給推了。”
有生意不做,這讓張小剛很不解,“爲啥呢,妹子?”
“豆沙裡面不放糖,梅花羹要多放糖,這樣的要求我做不到。”冷意晴說的也是實話,她一次性熬煮了許多的紅豆沙,裡面都是加了糖,要是單獨給做,肯定是來不及的。
“那好,我去說,”張小剛聞言,也是同意冷意晴的做法,他拿着銀子去正堂,冷意晴悄悄地躲在簾子後面觀察。
“什麼,不找我們的生意,那你開鋪子幹什麼,乾脆關門得了,”丫鬟聽到張小剛來還銅板,氣得雙手叉腰,大聲嚷嚷起來。
“姑娘,真對不住了,我們的梅花糕工藝複雜,所以裡面的紅豆沙要很長時間準備,既然我們不能在短時間內給你們做出梅花糕,那自然要實話實說了。”
“好,真是好得很,信不信本姑娘砸了你們的鋪子,做不出來還開什麼開啊。”
面對丫鬟的挑釁,張小剛唯唯諾諾地立在一邊,爲低垂着頭,任由丫鬟自責。
“行了,紫雨,我本來就不餓,”一耳朵全是丫鬟紫雨聲音玉凌覺得聒噪了便忍不住出聲制止,她扭頭的瞬間,剛好對上了張小剛的臉。
麥色的臉上微微帶着羞澀,正畢恭畢敬地站在她的身旁,目不斜視,憨實的樣子令玉凌玩性大起,“你說你不做本公……本小姐的生意?”
“實在對不住,您若是想吃不甜的梅花糕,可以預定,明天早上便有了。”張小剛的眼睛只敢看玉凌裙襬,剛剛從廚房出來的時候,他已被依窗而望的女子驚豔到,這廂是無論如何都不敢睜眼想看了。
“無妨,那我就在這兒等着吧,你們什麼時候做出來我什麼時候吃,”玉凌饒有興致地逗着張小剛,弄得他手腳都不知道怎麼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