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頭凝着薄紗飄逸的小軒窗外,陽光明媚好似能掃清所有的陰霾。
顧瑾汐面色凝重,雙手撐着窗櫺,背對着秦睿,“這小東西你到底……從哪裡得來的?”想到藥嬋體內的蠱毒,想到鐵木族,如果不是因爲五彩毒蛛在這片大陸幾近絕跡,只怕會成爲蠱毒操控的最惡毒的蠱蟲,有些事情雖然現在不能確定,但她不能冒這個險;轉頭深凝着秦睿手上的白瓷小瓶,眉宇微微顰蹙着。
“……”秦睿聞言,眸底飛快地劃過一道什麼,動作優雅大方的將那白瓷小瓶收起來,朝着顧瑾汐輕輕一笑,擡手揉了揉她的頭髮,“這個小東西太過危險,不適合女孩子養。”
顧瑾汐低首垂眸,可沒有那個東西,想要研究出五彩毒蛛的生活習性,絕對是不可能的事情,更何況她是醫者,不管秦睿要五彩毒蛛的解藥是爲了什麼,單單爲了無歡,她也不可能放任不管。
“乖,你如果真的想研究,我讓人給你提取了五彩毒蛛的毒液給你,這小東西不聽話,若是傷了你,我會心疼的。”秦睿眼底的陰鷙頓時一掃而光,轉頭凝着顧瑾汐,微微笑着,似乎帶着無盡的寵溺,又好似帶着點點什麼期待般,一把將顧瑾汐攬入懷中。
顧瑾汐頓時心下一緊,雙手撐在秦睿的胸前,“你,你放開我,你想做什麼,你……”
“噓!”秦睿雙眸輕輕的闔上,做了個噤聲的姿勢;壓低嗓音將脣放在她的耳畔。
雖然分明屋內只有他們兩人,楊帆早已經在秦睿將顧瑾汐攬入懷中的時候就非常識趣地退出了房間,末了還輕手輕腳地闔上了房門,至於想要進屋查探情況的半夏,自然是被他點穴定在了當場。
早已經不是第一次被秦睿這般擁入懷中,可顧瑾汐仍舊覺得彆扭,又輕輕地推了推,壓低嗓音小聲道,“秦睿,你,你……”
“別動!讓我抱會兒,就一會兒。”秦睿的聲音低低沉沉,帶着一股莫名的磁性,好似又透着濃濃的疲累,那聲音極具穿透力好似直接沉入了顧瑾汐的心底一般。顧瑾汐竟然感覺到了心底的點點酸澀和心疼,原本推拒的手竟然也在不知不覺間環上了秦睿的腰,閉上眼,將側臉輕輕地貼在秦睿的胸前,聽着那沉穩而又節奏的心跳聲,竟然有着一點點的心安。
感受到秦睿似乎定格在當場,顧瑾汐小心翼翼地擡起頭,從下往上望着那光潔的下巴,完美好似老天精雕細琢的側臉,高挺的鼻樑;那樣的美饒是素來被人稱作絕美的她也不由得微微汗顏,風華絕代,除了這個詞便再也想不到其他;縱然秦氏皇族的男子都情多縱濫,可他卻府上至今沒有女人,甚至連個侍妾通房都沒有,如果不是你她自己精通岐黃,怕是也會如很多人一樣以爲他是龍陽君或者不舉了吧。這樣的男人,她是不是可以小小的期待一下,期待他會給她不一樣的結果。如果可以,她也希望能有個肩膀可以依靠,如果可以,她也希望老天能夠給她一段完美的感情,只有彼此,再無他人。雖然明知道很難,但如果對方是秦睿,她是不是,是不是可以小小的期待一下。
蘅蕪苑中氣氛詭異,顧子騫面色難看,捧着茶杯當白水一般,狠狠地灌了一口,有一口;眼睛始終盯着那花廳的方向,眸色沉沉,渾身上下似乎都透着生人勿近的氣息;蘇怡見狀也是搖搖頭,他們三兄弟對汐兒的疼愛自己何嘗不知,但汐兒的年紀大了,睿王現在瞧着也是個好的,她不是那些迂腐的,讓他們偶爾相處片刻總歸是好的。
可謝家便沒有這般幸運,當謝瑋送走宋院正之後,整個琦恩閣就好似炸開了鍋般。
“娘,難道我的臉真的沒有辦法了?”整個腦袋被包裹得好似糉子般的謝琦拉着耿氏的手,因爲雙脣能夠活動的範圍不大,說出來的話也透着含糊,可耿氏卻聽得非常的明白;她拉着謝琦的手輕輕安撫着,“琦兒你別擔心你,娘一定會想辦法的。”
謝琦聽了卻是不自覺的怒上心頭,擡手一把將桌上剛換的新茶具全都給掀翻在地,發出哐哐噹噹的脆響,瓷杯碗碟盡數話未碎片可謝琦卻似還不解氣,“想辦法想辦法,還有什麼辦法?你不是說宋院正有辦法的嗎?你不是信誓旦旦的沒有問題嗎?”
“那能怪誰,昨天到底是誰不讓藥老診治,還將人給氣走了的?”耿氏本來就覺得煩躁非常,此刻聽到謝琦那咄咄逼人的話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你……你……”謝琦雙眸圓瞪,看着眼底染着不耐的耿氏,同樣是輕哼一聲,“你別忘了我的臉會變成現在這樣到底是誰害的!”
話音未落,耿氏剛沉到谷底的心猛然又懸了起來,轉頭眼神灼灼地看着謝琦,拉着她的手,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四下打量着,還好沒有其他人在;這才拉着謝琦走到旁邊的座椅上坐下,“琦兒!娘不是跟你說這件事情以後不許再提的嗎?你大哥他也不是故意的,你怎麼就……”
“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就毀了我一輩子?”謝琦此刻早已經沒有理智,口不擇言。
“你……”耿氏低下頭,壓低嗓音,“你自己想想吧,你大哥平日裡對你如何;更何況這件事情如果真的被你爹知道了,到時候查出點什麼,你難道還想繼續回到那冷冰冰的祠堂去反省思過?”
謝琦聽了,蒼白的薄脣微微嚅了嚅卻沒有說話;耿氏見狀這才滿意地點點頭拉着謝琦的手,“琦兒不是我這當孃的維護你大哥,實在是這件事情牽連太大;更何況你的臉也並非毫無辦法。”
“此話當真?”謝琦聞言,猛的擡起頭眼神灼灼地看着耿氏,那模樣好似溺水的人抓到最後一根救命稻草般,雖然明知道希望不大,可卻仍舊堅持着不肯放手。
“難道你忘了,咱們謝家可是還有個比藥老、宋院正更厲害的存在?”耿氏臉上帶着淺淡的笑容,拉着謝琦的手垂眸,“娘想得很清楚了,你祖父和小叔叔都不是那愚笨的人,不可能會被顧瑾汐的小把戲所騙。”
謝琦不解,眼底透着濃濃的疑惑,如果不是因爲整張臉被嚴嚴實實的包裹着只剩下雙眼、鼻孔和嘴巴,怕是還能看到她那眉頭緊鎖的模樣,“可是娘,你不是說……”
“應該是咱們想岔了,你想啊,你家小叔叔當時是什麼情況,重傷快要死了的,所以咱們纔會從麗城趕回來,可偏偏現在就活了;你看他哪裡有半分重傷過的模樣。”耿氏低首垂眸,眼神有些閃爍着,眼角掛着眼底放光的謝琦;既然她的臉已經註定是好不了了,那還不如奉獻出最後一點價值;只要拆穿了顧瑾汐,讓謝家兩老對顧瑾汐徹徹底底的失望,到時候蘇怡就算回了謝家還不是要任自己拿捏;和離寡居的小姑子,哼,難道還能跟她這個正派的大嫂叫板不成?
謝琦自然是不知道耿氏心中的想法,只是單純地受到耿氏的誘惑,“難道顧瑾汐當真有那活死人肉白骨的本事不成?不,不是的,娘你不是說顧瑾汐只有十二歲,怎麼可能有比藥老、比宋院正更精湛的醫術?”
“凡事皆有可能。”耿氏拉着謝琦的手,“琦兒你再仔細的想一想,如果那顧瑾汐真的是徒有其名,那你祖父他們這樣藏着掖着做什麼,所以那顧瑾汐定然有異於常人的本事;咱們也甭管那顧瑾汐的醫術到底怎麼來的,只要能夠治好你臉上的傷就好了。本小說手機移動端首發地址:”
說不心動是不可能的。容貌沒有被毀過的人永遠也不會知道對毀了容貌的人而言,哪怕只有萬分之一的機會恢復容貌他們也回去試的,即使明知道不可能,也願意飛蛾撲火。
“可是顧瑾汐肯嗎?”她和謝煜上次大鬧蘅蕪苑啊,不僅如此,還逼得顧瑾汐將謝府送過去的所有東西全都如數奉還,甚至放出不要謝家一分一毫的話來,顧瑾汐會出手給她診治嗎?
耿氏聞言便知曉謝琦的態度已經鬆動了,到底是從自己肚子裡掉下來的肉,她怎麼會不瞭解她的想法,“放心,就算顧瑾汐跟咱們有過節,可謝家這層關係可不是她想斷就能斷得了的;更何況你小叔叔跟她的私交不錯,既然流楓她都能出手,難道你的身份還比不上一個小小的流楓不成?所以,你別擔心,娘會跟你爹提的。”
“嗯。”謝琦點點頭,只是末了還緊緊地拉着耿氏的手腕兒不放,“那娘你可一定要記着跟爹說,可不能忘了。”今天宋院正那句無藥可救就好似利刃般狠狠地劃破了她的心臟,捅到了最深處,那種感覺沒有人知道,痛徹心扉,痛入骨髓,想要暈厥過去從此不知曉世事,可偏偏那種感覺是那麼的清晰,好似每一個字,每一句話都清楚地印刻在了自己的腦子裡般。
謝瑋從門外走進來,剛好看到手拉着手的母女兩人,點點頭,只是聽到謝琦的話卻不由得眉宇微微顰蹙着,眼底閃爍着疑惑,“琦兒想跟我說什麼?”
“爹,我,我……”瞧着謝瑋那威嚴的模樣,謝琦頓時就心虛了,艱難的吞了口唾沫整個人不由自主地往耿氏的背後縮了縮。雖然動作並不明顯,但謝瑋何其敏感,在耿家呆了這麼多年,早就已經訓練出了他察言觀色的本事,眼底一抹淡淡的嘲諷色一閃而逝,“如果沒有其他事情你就好好養傷,我先回房了。”
謝琦見狀頓時就急了,輕輕地扯了扯耿氏的衣袖,壓低嗓音小聲道,“娘!”
“阿瑋,且慢!”耿氏猛然開口。
“怎麼還有事?”對耿氏謝瑋的表情就更是難看,轉身眼神灼灼地盯着她,面無表情,薄脣上下開開合合,說出的話卻非常的冷硬。
“那個……”許是因爲心中有鬼,許是因爲心中有愧,亦或許是因爲接下來的話非常的艱難,耿氏難得的嗓門放得溫柔,上前兩步拉着謝瑋的手臂,“阿瑋你坐下,我們慢慢說。”話音剛落,抓頭朝立在門邊的兩個丫鬟輕喝道,“如花、似玉,都愣着幹什麼,還不快去泡茶!”
“是!”兩個婢女恭謹地應聲。
謝瑋卻是側身大喇喇地往紅漆楠木的大肚圓凳上一坐,右手手臂搭在桌子上,左手垂在身側,眼神灼灼地盯着耿氏和謝琦,嘴角揚起淺淺的弧度,“說吧,到底有什麼事情。”
“阿瑋,我,我不是……”耿氏有些艱難地罷了罷手,轉頭深凝了謝琦一眼,沉沉地嘆口氣,“琦兒臉上的傷連宋院正都說沒救了,可是她還那麼小,我知道顧瑾汐醫術非凡,你難道真的不能跟爹孃求求情?哪怕,哪怕只是一點點的希望?”
“爹我求求你,求求你。”謝琦聞言也雙手抓着謝瑋搭在桌面上的手臂,眼瞧着整個人都跪倒了地上,“爹我求求你,我知道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
“你這是做什麼,快起來!”謝瑋見狀,心底也不由得有些動容,彎腰雙手用力地託着謝琦,只是卻沉沉地嘆了口氣,想到顧瑾汐昨天走的時候,那虛弱的模樣;現在這種時候讓他怎麼去跟爹孃,去跟弟弟提再讓顧瑾汐出手的事情?他自己去求顧瑾汐?想到顧瑾汐對他的態度,雖然還算恭謹,可那也是看在謝家,謝逸的份上,他真的,沒有辦法開口。
謝琦素來是我行我素的性子跟耿氏如出一轍,哪裡會想到別人的爲難,不依不撓着,“爹我求求你,我親自去給顧瑾汐道歉,好不好?爹,我真的知道錯了,我求求你,求求你……”
“阿瑋,琦兒還那麼小,難道你真的忍心眼睜睜的看着她就這樣被毀了一輩子嗎?阿瑋,阿瑋!”急促的兩聲輕喚,那樣的急切,那樣的動容。
謝瑋轉頭看着耿氏那動容、眼眶通紅的模樣,多少年了,似乎從來都沒有見到過這樣的耿氏,或許是她真的知道後悔了吧。轉頭看着謝琦那被白色的紗布包裹的頭上,一雙漆黑從來都帶着自驕自傲神色的眼珠,現在卻是充滿了黯然和悔恨,他在心底沉沉地嘆了口氣,“汐兒的醫術到底如何我也不清楚,不過既然爹和弟弟都說不錯,那合該是好的,只是……”
“只是什麼?”耿氏脫口而出;謝琦更是眼神灼灼。
“汐兒是個非常孝順的孩子,尤其是對蘇怡。”謝瑋低首垂眸,深凝着跪在地上的謝琦,“不管怎麼樣,不管蘇怡的過往如何,她始終是我孃的女兒,始終是謝家的女兒,始終是我謝瑋的妹妹!當初你們是怎麼對待她的,不用我說你們自己的心裡也明白。近來蘅蕪苑顧家發生了那麼多的事情,汐兒恩怨分明,早已經跟我們謝家劃清了關係。”
耿氏聞言,眼底帶着濃濃的不敢置信,“可昨天她明明還……”
“哼!”謝瑋眼底帶着不屑,嘴角微勾,“她明明還跟流楓診治了?那你們可知道弟弟付出了多大的代價?便是跟弟弟,那可都是明碼標價的,你們想要請他診治,自己掂量掂量吧。”兩老尚在,就爲了謝家的家產而鬧得不可開交,甚至爹孃只是想用那樣的方式補償下妹妹自幼被偷走,在外獨自過活三十餘年的愧疚,可她們呢,做了什麼?
如今顧瑾汐早已經放話不會要他們謝家的一分一毫,可該她的,她自然也不會少拿。人家有那樣一身非凡的本事,怕是誰請她這價碼都是少不了的。
“那她要,多少錢?”耿氏是個俗人,想到的自然都是錢。
“那就看你們自己的誠意了。”謝瑋心中有氣,故意想刁難她們,其實就算她們不提,他也誰要想辦法的,難道就這麼眼睜睜的看着謝琦毀容嗎?轉頭看着愣怔的耿氏,失落的謝琦,謝瑋搖搖頭,“你們自己好好想想吧,我先回房了!”
耿氏聽了,臉上所有的愧疚頓時消散,“謝瑋,你給我站住!”
“……”謝瑋聞言,眉宇微微顰蹙着,不過見識過這女人換臉比翻書還快的速度,早已經習以爲常;“還有什麼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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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那顧瑾汐藏着掖着的,怕是不想讓她自己的醫術暴露吧。”耿氏昂着下巴,她不傻,更何況在偷聽的時候,謝安就再三強調這件事情的重要性;她也只是孤注一擲,將這個籌碼給扔出來,真的要拿銀子出去,那還不得要了她的老命。
以她們跟顧瑾汐的過節,現在有這個機會,顧瑾汐還不可這勁兒的狠宰她們一筆,不行,她必須將這個主動權拿回來,無論如何也不能便宜了那個小賤人。
謝瑋眉梢淺揚,眸底卻是一片黯然,嘴角斜勾,“哦?”
“哼,你告訴顧瑾汐,如果她不來給琦兒診治,如果不將琦兒的容貌恢復如常,我就告訴所有人,她顧瑾汐會醫術的事實!”耿氏挺着脖子,下巴微微揚起。
“你去說啊,看看到底有多少人會相信。”謝瑋不傻,口空白話的有誰會相信,更何況顧瑾汐才僅僅十二歲而已,如果不是親眼所見,只怕他都不會相信顧瑾汐那如此年幼的年紀,如此稚嫩的身子裡竟然有着這樣讓許多成年人都汗顏的本事。
話音剛落,謝瑋就離開了琦恩閣,頭也不回。
謝琦跪在地上只覺得膝蓋發麻,因爲謝瑋已經離開,周圍的丫鬟也都別耿氏給遣走了,她只能自己撐着爬起來,面色有些難看,“娘,您幹嘛要威脅爹,現在我們該怎麼辦?”
“哼別擔心,娘只有辦法。”耿氏已經想好了,既然謝瑋不肯出頭,那她就親自去跟顧瑾汐談,不過是個尚未及笄的小丫頭片子,狠狠地嚇她一嚇不久乖乖就範了?
謝琦雙眸泛着不解和疑惑,“真的?”
“嗯。”耿氏點點頭,拉着謝琦的手輕輕拍了拍,“這件事情宜早不宜遲,你好生歇着,這臉可不能再出任何差錯了,娘這就去找顧瑾汐,娘還真的就不信了。”
謝琦卻是薄脣微微抿着,轉頭凝着謝瑋離開的方向,“可是娘我擔心……”
“哼,你爹那個窩囊廢,你看看謝家,現在全都已經將謝逸給把持光了,哪裡還有他的位置;就連剛認回來的蘇怡,這還沒認祖歸宗呢,你看看府上那些個下人就像是蒼蠅看到屎一樣;還有顧瑾汐……哪裡還有我們一家的人位置。”每每想到這裡,耿氏就異常的惱怒,她深凝着謝琦,“你放心,娘不會讓你這樣白白被毀容的,顧瑾汐這次來也得來,不來……也得來!”
從琦恩閣出來,耿氏只帶了平日貼身伺候的如花和似玉,甚至都沒有用謝府上的馬車,直接在外面的車行要了一輛,便驅車趕往了蘅蕪苑;雖然對顧瑾汐會醫術的話她並不十分相信,但宋院正的話她卻是聽到心裡去了的,謝琦臉上的傷越早治療對她約好,既然顧瑾汐可能會有這個本事,那她就賭上一賭。謝琦的容貌恢復了,到時候將顧瑾汐會醫術的事情往外這麼一說,哼!要是治不好謝琦的臉,不就正好說明了她徒有虛名而已嗎?到時候讓謝家的人看清楚顧瑾汐的真面目也是好的,左右對她來講是百利而無一害,想着,她臉上就笑意不斷。
“夫人,三少爺,謝家大少夫人在大門外,杜管家請示,是否要請進來。”若雲低下頭,面帶恭謹,尤其是感受到顧子騫那渾身上下都透着的陰鷙,她小心翼翼地擡起頭飛快地看了顧子騫一眼,然後又好似收到了驚嚇般飛快地低下頭。
蘇怡聞言,心裡頓時咯噔一下,似乎帶着點點恐懼,原本臉上帶着的笑意也有些勉強,“這,快請!”
“請什麼請。”顧子騫甚至連眼皮都懶得擡,語氣透着十足的戾氣;若雲不由得身子一僵,狠狠地打了個寒顫,就聽到耳邊顧子騫那透着三分涼薄的話傳來,“讓她從哪兒來滾哪兒去。”
“子騫!”蘇怡壓低嗓音輕喝一聲,“你……”
顧子騫聞言,猛的擡起頭眼神灼灼地盯着蘇怡,似乎透着點嘲諷,又好似帶着點兒不屑,“不然您老人家想怎麼樣?怎麼人家當你是吸血蟲,當你是拖油瓶,你還得恭恭謹謹的將她供着,奉着;他媽就爲了謝家,你就想要了妹妹的命是不是?”
“我……我……”蘇怡被顧子騫氣得渾身哆嗦,面色蒼白着,甚至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一個謝逸讓妹妹整夜沒閤眼,甚至被累得吐血不說;甚至他們謝家的一條狗都要讓妹妹出手,怎麼現在又來了?妹妹就活該成爲你們的工具,就活該被你們利用,是不是?”顧子騫胸口所有壓抑的惱怒全都發泄了出來,瞪着蘇怡,“有時候真的不知道你到底是不是妹妹的親孃,你不心疼,我心疼,我顧子騫的妹妹,可不是能任由他們謝家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狗!”
蘇怡被顧子騫氣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直到好久,好久之後,她才指着顧子騫,眼底帶着濃濃的不敢置信,“你,你,你……”
“我什麼?”顧子騫嘴角斜勾,冷冷地發出一聲輕哼,看着蘇怡,“妹妹被累得吐血是假的?你知道妹妹是用什麼在救人?她是用自己命在救人!你知道什麼?你只知道你的爹孃,你的弟弟,你的家人,妹妹呢?你爲她考慮過嗎?你以爲救人就是把脈開方,不用耗費心力是不是?你自己去淺閣看看,看看妹妹從昨兒夜裡到現在吐了多少血,你以爲妹妹說沒事就沒事,你以爲沒事她會吐血,心脈受損!我告訴你,因爲謝家,妹妹的身子如果再不好好調養,她就會如同藥家所有的家主一樣,活不過三十五歲!”
“轟——”
頓時,蘇怡只覺得如同晴天霹靂一般,原本還對顧子騫的態度帶着濃濃的不解和不滿,可在聽到最後那句話的時候,整個人頓時就愣怔了;不僅僅是她,在場的所有人,甚至蘇嬤嬤都愣怔住了。
藥家,當年跟宋家齊名以鍼灸之術著稱的藥家,她們雖然沒有真的見過,但涼都城內大大小小的傳聞卻不在少數;跟宋家注重養生代代家主都高壽終正寢不同,藥家雖然治好了不好疑難雜症,在這一點上甚至連宋家都不得甘拜下風,可偏偏藥家的家主,代代都活不過三十五歲,甚至還有人刻意做了守打油詩,說不上是嘲諷還是什麼,只道是,藥家的大夫纔是真正的捨己爲人,救活了別人卻犧牲了自己。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哼!”顧子騫冷冷地看着蘇怡,“反正在你心目中如今除了謝家還有什麼,我算什麼,妹妹算什麼,只有謝家,只有謝家纔是你的親人是不是,他媽人家都把你當成地上的你,你還要撲上去巴結討好是不是?”
“三少爺您怎麼能這麼說夫人。”蘇嬤嬤卻是聽不下去了,面色難看到了極致,“不管怎麼樣夫人都是您的娘,夫人就算再不是,也輪不到您來教訓!”
“不,嬤嬤別說了,別說了。”蘇怡拉着蘇嬤嬤的手,愣怔卻機械的搖着頭,眼神灼灼地看着顧子騫,“汐兒,汐兒難道真的就沒救了嗎?”
三十五歲,她現在這般的年紀;剛兒女成年甚至看不到兒女成家立業,看不到自己的孫輩出生,累死累活剛將所有的負累全都卸下,就要魂歸離恨了嗎?不,她不要!她的女兒那麼的懂事,那麼的乖巧,那麼的……這麼久以來,如果不是有她,怕是自己早就已經撐不住了,不,不會的,肯定不會的。
“至少半年之內,不能再動用鍼灸之術了。”顧子騫低下頭,薄脣微微抿着,起身背對着蘇怡,“心脈受損並無良方,只能靠調理;要不要見那個女人,你自己看着辦吧!”
“夫人?”若雲身子顫抖着,顫顫巍巍、小心翼翼地開口。
“告訴杜若,就說府上有要事,不方便待客。”蘇怡無力地罷了罷手,整個人都還處在愣怔間,眼眶中盈着淚光;在若雲離開之後,唰的就順着眼角落了下來。
蘇嬤嬤瞧着只覺得心疼極了,“夫人您別傷心了,小姐自個兒是醫者,知曉調理自己的身子的;三少爺或許說的誇張了些。”
“不嬤嬤,是真的,是真的。”蘇怡猛的抓着蘇嬤嬤的手,泣不成聲,“昨天給流楓診治之後,汐兒的面色就好難看好難看,我知道她一直努力的忍着,可是她真的吐了好多血,子騫說得對,一個人好好的怎麼會吐血,肯定是受傷了,可是我卻不知道,我居然,居然……我這個當孃的是不是好失敗,好沒用?”
“夫人,您別難過了。”蘇嬤嬤低下頭,嚅了嚅脣,有些話到底是沒有能說出口。
蘅蕪苑門外。
等候了近半個時辰,最後卻被告知主家有事,無法待客;耿氏被氣得胸口上下起伏着,面色難看到了極致;偏偏杜若也是個性子倔的,葉貞娘調教出來的人,那可都是將顧瑾汐奉若神明的存在,如果不是因爲葉貞娘和顧瑾汐對他們千叮嚀萬囑咐,讓他們行事不可魯莽,他早就將這個耿氏給攆出去了,現在有了機會,怎麼會不好好地發泄出來;只冷冷地丟下一句話,“砰”的一聲就將蘅蕪苑的大門給關上了。
“夫人,看來顧小姐不太方便我們還是改日再來吧。”似玉小心翼翼地開口。
“哼。”耿氏面色難看到了極致,整張臉扭曲着,似乎隨時都能爆發出來的模樣;雙手死死地絞着手帕,“賤人,賤人!”都是賤人!
似玉有些小意地推了推如花,如花身子顫抖了下,“夫人,眼看着這日頭大了,待會兒如果大少爺發現您不在,指定又得生氣了,咱們還是先回去吧。”
“就是,不管怎麼說大少爺都是顧小姐的舅舅,她總不會真的看着不管的。”似玉趕緊接過話頭。
太陽漸漸爬上中天,的確是被曬得有些不舒服了,耿氏這才任由如花、似玉兩個丫鬟攙扶着,“好了好了,這太陽曬得本夫人頭疼,我們走!”
“嘎——吱!”
就在主僕一行三人上了馬車準備離開的時候,蘅蕪苑那原本已經緊緊合上的大門又突然打開了,幾乎是本能地轉頭一看,只瞧見秦睿和楊帆兩人從屋內而來。
“還說什麼不方便待客,哼!”耿氏雙眸帶着濃濃的怒火。
如花和似玉兩人的身子都哆嗦着,將身子儘量地蜷縮,以防止耿氏的怒火燃燒到自己身上來,“夫人,那我們還要去,去敲門嗎?”
“敲什麼敲,我們走!”
她耿氏可不是這麼沒臉沒皮的人,想了想,這事還是讓謝瑋來,她還真就不信了,謝瑋能真的這麼狠心,眼睜睜地看着謝琦被毀容而不聞不問。
剛回到謝家就看到兩個小丫鬟領着幾個陌生臉孔的人往外走,其中一個似乎她有點印象,應該是蘇家的人,可是蘇家的人來他們謝家做什麼,難道真的是收養了蘇怡,所以來挾恩求報的?不,不行,她必須的問清楚,這可是涉及到了自己切身利益的事情。
順手抓住將蘇家人送出府之後回來的小丫鬟,“剛纔那些人到我們府上來做什麼?”
“大少夫人。”那丫鬟見了耿氏趕緊恭謹行禮;轉頭瞧着不遠處的大門,似乎還沒有來得及離開的蘇家人,她低下頭,“蘇家的大少爺之前因爲一點誤會與夏涼國的惜柔公主發生了爭執,據說後來是受了重傷,這不,也不知道是誰胡言亂語竟說咱們謝府上有神醫,上門來求醫的。”
“哦?”耿氏聞言,頓時雙眸亮了亮,“還有這樣的事情?”
“這件事情在涼都城內也不算什麼秘密了。”那小丫鬟低着頭,“如果大少夫人沒有其他事情,那奴婢就先告退了。”
耿氏點點頭,“嗯,行了,走吧。”
“是。”小丫鬟退走之後,耿氏臉上仍舊帶着疑惑,之前她將心思都放在蘇怡和顧瑾汐身上,對涼都城內發生的一些事情並沒有刻意打聽過;房間裡的丫鬟以爲她平日積威甚重,這種嘴碎的事情自然是不敢在她面前說的,想到這裡,她眉宇微微顰蹙着,邊往回走邊朝兩個丫鬟道,“關於蘇家和夏涼國惜柔公主的事情你們知道多少?”
如花和似玉對視一眼,眼底帶着驚恐又透着疑惑。
“怎麼,沒聽到本夫人的話是不是?”耿氏轉頭剛好看到兩個丫鬟四目相對含情脈脈的模樣。
“夫人息怒,奴婢也只是聽說,那夏涼國的惜柔公主和蘇家的大少爺蘇城有染,所以皇上給他們賜了婚,可不知道怎麼回事,惜柔公主竟然誤將蘇家大少爺的……蘇家大少爺的……”似玉趕緊開口可說到後面,囁囁嚅嚅的,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到底怎麼回事,吞吞吐吐的,沒吃飯是不是?”耿氏本就有氣,此刻更是覺得氣不打一處來,瞪着站在旁邊有些手足無措的如花道,“她不說,你說!”
“啊?”饒是如花也有些承受不住。
“怎麼有問題?”耿氏已經氣得雙眸圓瞪,迸射出濃濃的火光。
“沒,沒有。”如花趕緊低下頭,閉上眼深吸口氣,好不容易纔給自己做好心理準備,張口,“就是惜柔公主將蘇家大少爺變成了,變成了太監;然後皇上下旨,蘇家大少爺如果能恢復如常婚約如舊,不然惜柔公主就得一直等着,可似乎……惜柔公主並不喜歡蘇家大少爺。”
耿氏眉宇微微顰蹙着,“哦?那她喜歡的是誰?”
“聽旁人說是前任顧國公大人。”如花低下頭,聲音恭謹。
“是這樣的,奴婢還聽說,惜柔公主在皇宮的宴會上公然表示對顧大人的好感呢。”似玉趕緊藉口,近乎討好的道,生怕耿氏會因爲之前的事情記仇。
耿氏眉頭緊皺,“哦?竟然還有這種事情。”那近乎呢喃又好似自言自語的話,她雙眼微微眯着,聽着如花和似玉你一眼我一語很快就將事情給理了個透徹,她嘴角微微勾着,低下頭,蘇家,惜柔公主,呵呵,顧瑾汐,你不是喜歡擺譜兒嗎?這次我倒要看看,你還能拿什麼來擺譜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