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
水晶引着月嬋進了老太太生前的屋子,一進門就把所有的丫頭打發出去,進了內室,水晶從多寶閣裡捧出一個紫檀木包金的小匣子來放到月嬋面前:“這是老太太留給大小姐的。”
月嬋打開來看,卻見裡面放了許多的各色寶石並東珠南珠。
“這個?”
月嬋驚疑:“老太太是怎麼說的?”
“老太太只說大小姐要過的好,手頭上東西是必不可短的,她說她的頭面首飾等物件都老舊了,樣式不好,重新打來反而費勁,不若給大小姐這些,以後您喜歡什麼樣子的,自然可以自已去打。”
水晶捧起匣子來,把裡面那些散發耀眼光芒的寶石和珍珠倒在桌上,敲了敲匣子底,伸手拉開一個釦環,顯出匣子的夾層來,卻見裡面放了一層薄紙:“這些是幾個莊子鋪子的地契,都是沒人知道的,府裡帳上也沒有走過,是老太太秘密置辦的,也留給小姐了,讓小姐好好經營。”
月嬋只隱約看了一眼,就知道必是極好的,莊子土地肥沃,鋪子地段也是好的,她更是驚心:“若我拿了這些,哥哥和三位妹妹要如何?”
水晶一笑:“大小姐只管放心好了,大少爺的東西老太太早就已經給了少奶奶,二小姐、三小姐、四小姐的東西老太太自然也是留着的。”
她把地契裝好,又在上面放上那些珠寶,蓋好了蓋子交到月嬋手裡,又在牀頭的五斗櫃裡抱出三個匣子來放在桌上:“這是給三位小姐的東西,大小姐儘管放心好了,老太太是不會讓人對您說三道四的。”
如此。月嬋也就放了心,強笑道:“別的倒也罷了,我只想着月娟妹妹到底年幼。又是老太太親手帶大的,怎麼着也得給妹妹留些嚼用不是。”
“大小姐心慈!”水晶行了禮:“另外,老太太已經把我們一家的身契都給了我。我的父母家人都已經出了府,老太太一直待我們不薄。如今去了,我總是念着老太太,想在老太太墳前結廬而居,給老太太守滿了孝再回家。”
水晶倒真是有心呢,這丫頭是個重情義的,月嬋心裡暗自點頭,口中卻道:“若果真是那樣。等三年過去,你歲數大了,可要如何過活?”
水晶苦笑:“我一個做下人的又能如何,不過求個溫飽罷了,總歸回了家,我老子娘也不能眼瞧着我餓死不是。”
“即你已經打定了主意,我也不勸你了。”月嬋點頭:“你且瞧着吧,以後若真是不好過了,只管來找我,總歸我拿你和畫眉幾個一樣對待。”
一句話。水晶哭着跪了下來:“謝過大小姐惦念了,真要有那麼一天,我必去找大小姐。”
月嬋親手扶起水晶來,拿着帕子替她擦了淚水:“你瞧瞧。我不過一句話的事,你竟哭成這樣,倒像是我欺負了你似的。”
說着話,月嬋和水晶擦了淚捧着那個匣子出去,一出門,月嬋就把匣子轉手交給跟來的環兒,環兒會意,也沒有藏着掖着,大大咧咧的捧着跟在月嬋身後去了靈堂。
那裡,劉梅望眼欲穿,只想着月嬋得了什麼好物件。
看月嬋進門,望着那個匣子,真恨不得立馬打開來瞧瞧。
月嬋冷笑一聲,她是知道劉梅心思的,爲了防止以後有什麼波折給人說嘴,便大大方方的說道:“太太,老太太念着我們姐妹,給我和幾位妹妹都留了東西,這是給我留的。”
說話間,月嬋接過匣子來打開給劉梅瞧:“都是些做首飾用的珠寶,太太要不要留下一些來?”
她這麼一問,便是劉梅想留也是不好意思的,只尷尬一笑:“不用,不用了,是老太太留給你的,我哪裡能要。”
紀婉容抹了一把淚,利落的說道:“妹妹收起來吧,太太是個念着小輩的,怎麼能要你的東西呢,說不定你以後有什麼事情,太太還要補貼你一些呢。”
她這麼一說,劉梅臉上難看,卻還是笑了笑道:“是啊,你嫂子說的是,這是老太太的心意,我怎麼能糟踏了。”
“那月嬋卻之不恭了。”月嬋把匣子收好交給環兒,環兒自然命人送回九王府。
她這麼一番作爲,便是打好了主意,正大光明的把事情擺在劉梅面前,擠兌劉梅放棄這些東西,以後也少讓她說嘴。
正說着話呢,就聽到靈堂外一陣陣的哭聲。
“祖母,不孝孫女來遲了……”
“老太太,您怎麼就不等等孫女……”
月嬋和紀婉容互看一眼,知道是月娥和月婷來了。
果然,月娥穿了身月白衫子,一臉的憔悴進得門來,月婷則穿了件素白的衫子,頭上戴了朵珍珠攢的白花,哭的淚眼盈盈。
劉梅迎了上去,一把抱住兩個女兒哭了起來:“月娥,月婷,你們可算來了,老太太一直念着你們呢。”
紀婉容冷笑一聲,是啊,老太太念着呢,老太太恨不能吃了月娥的肉,喝了月娥的血,可不一直念着,在地下都不能安生。
“老太太!”月娥這聲哭的真是淒厲婉轉,悲哀悠長之極,小嗓音轉着彎的往上挑:“老太太啊……您怎麼就沒有見見月娥呢……”
一邊哭,月娥膝行到靈位前,撫着供桌泣道:“老太太臥病,孫女沒有伺侯跟前,去世之時,孫女也沒有見上一面,孫女於心不安啊。”
月嬋低頭,心說老太太怎的能見你,她要真見了你,說不定咬你幾口都不解心頭憤恨呢。
如此,月嬋才明白爲什麼老太太臨去世都不讓人給她送信,那是因爲不想見月娥,所以,連帶着也就沒有告訴她一聲,到底。三個孫女要一樣對待的嘛,不能讓人瞧出不是來。
“二妹!”紀婉容幾步上前攙扶起了月娥:“嫂子也知道你心裡難受,不光是你。我們大夥都難過着呢,不過,死者已矣。咱們活着的人總得過活不是,老太太疼愛二妹三妹。只願你們過的好,老太太九泉之下才能安心,二妹若只管哭,恐哭壞了,老太太地下都不能安生。”
月娥抹着淚:“嫂子說的是,是月娥想左了。”
說着話,她借勢站了起來。過來給劉梅並紀婉容和月嬋行了禮,月婷一邊哭着,一邊過來行禮,不過,在看向月嬋時眼中透出一絲憤恨來,倒是讓月嬋一驚,更加小心起來。
過了一會兒,水晶上前把月娥和月婷叫進屋內,不一會兒兩個人就捧着匣子出來,臉上都帶了些不是很明顯的喜意。
等安頓好了。月嬋姐妹幾個都換了喪服,在靈前陪着劉梅和婉容哭靈。
直哭了半下午,月嬋哭的頭暈眼花,嗓子乾的直冒煙。環兒是個有眼色的丫頭,陪在一旁哭着,卻瞧出月嬋的不適來,便悄沒聲息的下去,尋了相熟的人要來一杯水讓月嬋喝了,月嬋這纔好過一些。
一時,又有人進來哭喪,月嬋只得強打起精神來哭着。
月娥雖然要強,可身子骨到底不如月嬋,哭了一會兒就有些受不住,扶着丫頭的手站了起來,對着靈前行了禮,便想着尋個由頭鬆閒一下。
她哪裡曉得,才站了起來,便眼前一黑,有些站立不住,旁邊丫頭趕緊扶了,月娥擺手只說沒事,怕是跪的時間久了經脈不通罷了。
別人也沒當回事,這哭靈的哭昏過去的事情多的是,也沒有想如何。
誰料,月娥才走幾步,身上一鬆,竟就這麼一聲不吭的倒了下來。
頓時,劉梅和月婷大驚,兩個人撲了上去,一邊哭一邊讓人請大夫來。
月嬋和婉容也趕緊過去瞧,婉容大聲道:“都散開些,圍在這裡成什麼樣子,先找人擡個春凳來,把二妹妹擡回屋裡去。”
劉梅連連點頭:“大奶奶說的是極,來人,趕緊擡二小姐出去。”
早有人擡了春凳,幾個丫頭七手八腳的把月娥擡上去,飛快的出了靈堂。
劉梅這裡才鬆了口氣,站在她旁邊的月婷又是一打晃,一把抓住劉梅的手:“娘,我頭暈。”
一句話未完,月婷也就這麼直直倒了下來。
這下倒好,哭靈的哭昏了兩個人,月嬋一瞧這情形,心想莫不是月娥和月婷給她使絆子,大昭國上至君主,下至百姓,可都是極重孝道的,姐妹三個同時哭靈,哭倒了兩個,她還好好的在這兒呢,傳出去讓人怎麼說,怕是要說她這個九王妃心狠,自己親祖母去世都不悲痛,更襯的那兩個孝心可嘉了。
她如今可是連着九王府呢,一個不好,怕帶累了高子軒的名聲。
月嬋眼睛一轉,一邊大聲道:“三妹妹這是怎麼的,趕緊來人……”一邊抓住紀婉容的手狠掐了一下,便頭一歪,昏在紀婉容身上。
紀婉容如今也是歷練出來的,心思精明之極,哪裡不明白月嬋的心思,便哭嚎起來:“這可如何是好,大妹妹……來人,趕緊給老爺和大少爺傳個話……哎呀,三妹妹這又怎麼了。”
劉梅氣的鼻子差點冒了煙,她在月婷昏倒的時候,也想到了這點,想要藉機詆譭月嬋,卻是沒有想到月嬋精明,抓機會抓的巧,紀婉容更是給她造勢,這麼一來,倒顯的她這個當家主母不慈,逼昏了三個女兒。
一羣丫頭進來,把月婷和月嬋擡回各自屋內,早有腿快的尋了大夫過去瞧。
前邊孟之文和孟皓宇得了信,也都派人過來瞧,不一時,有那伺侯月娥的丫頭跑了過來,臉上也不知道是喜還是憂,總之透着那麼幾分不自然。
“怎的,二小姐如何了?”劉梅過去,抓着丫頭急問。
小丫頭低頭,不讓人瞧見她的臉色,急道:“大夫瞧了,只說二小姐懷了身孕也沒注意,急痛攻心以至暈了過去,要二小姐注意身子骨。”
劉梅一聽,臉上一喜,一個沒有注意,竟是咧嘴笑了起來。
她心頭得意,這可是太子的骨血,正經的皇家嫡系,要是月娥這胎能保得住生出一個男孩來,指不定以後能夠爭上一爭,以月娥的手段,便是做個皇后也不是沒有可能的,到時候,她可就是正經的皇后的孃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