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慢慢地爬上了遠處的樹梢,放出皎潔的光芒,給湖面渡上了一層銀色的光芒。沒多會,一片透明的灰雲飄過來將月光給遮住。地上,陷入了幽暗之中。
看着站在他身旁沉靜如水的玉熙,雲擎心頭一陣慌亂。這樣的玉熙,好像離他很遠。不由的,雲擎抱着玉熙說道:“媳婦,不過是一個夢,你別將他當真。”雖然玉熙沒說完,但他可以肯定這絕對不會是一個非常糟糕的夢。
玉熙搖頭,既然決定了,就不可能只說個開頭。玉熙聲音很輕,輕得只有雲擎一個人能聽到:“夢裡我的二堂姐以欺負我爲樂,每次她碰到我,都要讓我受傷,有一次甚至將我從假山上推下來摔斷了腿。開始兩次我向老夫人告狀,得來的不是一個公道,而是一頓怒罵與責罰。幾次下來,再被二堂姐欺負時我也不敢告狀了。疼得難受了,也只能躲在被窩裡哭。”上輩子的她被玉婧欺負得很慘。不過她並不怨恨玉婧,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怪只能怪她太軟弱無能了。
雲擎說道:“娘不是很疼你嗎?爲何不幫你主持公道?”瞧着秋氏對玉熙的態度,應該會很疼她不捨得她受到傷害。
玉熙搖頭道:“我二堂姐的姨娘,是我大伯父的寵妾,連大伯母也要讓她幾分。”因爲玉婧的姨娘受寵,哪怕大伯母知道她受委屈,最後也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雲擎愣了一下,問道:“你跟敬王妃感情不是很好嗎?她看到你這般受欺負,沒幫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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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熙仰頭看向天空,臉上露出一個寡淡的笑容:“玉辰瞧不上我這樣懦弱無能的人,平日裡連句話都不願意跟我說。最多在看到我被欺負的時候,會說二堂姐兩句。”再多的,玉辰也不會去管。若玉辰真看重姐妹情,上輩子就不會看着她被那般折騰而當不知道了。玉熙也沒有怪過玉辰,自己立不起來靠別人也沒有用。不過也是因爲有了這樣的經歷,她不敢跟玉辰交心。
雲擎不死心地問道:“那韓建明跟韓建業呢?”韓建明是國公府的世子,只要他願意給玉熙撐腰,玉熙也不該受到這樣的欺負。
玉熙搖頭道:“在夢裡,我每次見到大哥都不敢擡頭。大哥對我沒什麼印象,自然也談不上給我撐腰了。至於二哥,他很關心我,可惜他十歲就不在府裡了,一個月也只能見兩天。”
雲擎問道:“那你豈不成了小白菜?”沒人疼沒人愛,還經常被欺負的小白菜。
玉熙沒有迴應雲擎的話,說道:“韓景彥在娶我娘沒兩個月就赴了外任,一直到我十一歲那年回來。在這十一年裡,玉辰每年生辰都能收到他精心準備的禮物,每年的三節也有額外的禮物。而我,連一片羽毛都沒有見到過。所以,每次玉辰收到韓景彥送來的禮物時,我都要躲在被窩裡哭半天。”上輩子之所以會傷心,是因爲她心中有期待,期待韓景彥記得還有她這麼一個女兒。這輩子,她沒有了期待,韓景彥的所作所爲也傷害不了她了。
停頓了一下,玉熙繼續說道:“十一歲那年,韓景彥帶着繼母跟他的另外的孩子回京。從韓景彥出現到我離開,我一直都看着他。而他發現我的時候,沒有驚喜,只有厭惡。那天晚上,我哭了一夜,眼都哭得紅腫了,導致第二天不敢出現在衆人面前。”那時候的她遇事不想着去解決,只知道哭,完完全全就是一個淚包。
雲擎說道:“老話不是說,夢都是相反的嘛!”老話沒說錯,他媳婦玉熙,性子堅韌,遇事不會哭只會千方百計想法子去解決,而不是躲在被子裡偷偷地哭。
玉熙將武氏虐待她的事都略掉了,要是說那麼詳細,說到明天都說不完:“及笄以後,婚事也擺上了日程。可因爲我沒纔沒貌,也沒有好的名聲跟嫁妝,又性子軟弱管不了家,親事並不好尋。大伯母感恩我娘救過二哥的命,所以就想將我嫁回到她孃家去。大伯母特意跟我說了這件事,說看在她的面子上,我在秋家不會被欺負的。”當時的她就是個包子,誰都能欺負。若是嫁到狠辣的人家裡去,只有被人折騰的份。不得不說,大伯母這話最後應驗了。
雖然知道是夢,但聽到玉熙在夢裡嫁的不是他,心裡仍然不是滋味。雲擎問道:“那你嫁到秋家去了嗎?”
玉熙輕輕地搖頭,說道:“當時兩家都已經口頭承諾了,準備合八字,卻沒料到這個時候新科狀元來求韓府求娶我?”
雲擎雖然心裡有些不大舒服,但腦子還是很清醒的:“若真你所說,你在夢裡無才無德名聲不顯又軟弱,狀元郎怎麼會去韓府求娶你?”這根本說不通的好吧!
玉熙臉上露出譏諷的笑意:“雖然夢裡的我並不聰明,甚至有些笨,可就是那樣我也知道天上沒有掉餡餅的事。狀元郎娶我肯定不懷好意。我不願意嫁,韓景彥就扔給我一條白綾,讓我自我了斷。”
雲擎將玉熙摟得緊緊的,說道:“別說了,我們回去吧!”玉熙講得太真實了,真實到他聽不下去了。這是什麼樣的父親?明知道這門婚事不妥,竟然還要逼迫着女兒嫁過去,不嫁就要弄死。虎毒尚且不食子,韓景彥完全就是畜生。
玉熙抓着雲擎的衣裳道:“既然開了頭就讓我說完吧!”她現在很幸福,夫妻恩愛,女兒孝順聽話,都可以說完美了。再過兩年,埋在心底最深處的陰影肯定會隨風而散,可實際上,卻做不到。
雲擎嗯了一聲後,突然問道:“那新科狀元郎是誰?是不是江鴻錦?”他會猜測這個人是江鴻錦,也是有原因的。若是沒有刻骨的仇恨,不會讓玉熙下這樣的毒手。
玉熙嗯了一聲道:“婚事一定下來,所有人都說我走了****運,竟然嫁得大周朝最年輕的狀元郎。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不對了,就是我大伯母都看出不妥當來。可惜,老夫人跟韓景彥決定的事,大伯母也無力更改。”
雲擎摸着玉熙的頭,說道:“那你嫁給他了?”雖然知道這只是一個夢,但他心底還是不爽。
玉熙說道:“嫁了,不過新婚之夜江鴻錦連喜房的大門都沒邁進一步。而我,很快就成了江家的笑柄了。婆婆不喜,小姑子厭惡,下人也不將我當回事,在江府的日子度日如年。而我唯堅持的事,就是將嫁妝僅僅握在手中,沒讓於氏哄騙了去。”既然知道江鴻錦娶她是別有用心,再加上成親以後江鴻錦都不進她的房,這種情況她若是將嫁妝交給於氏等於是自絕死路了。
秋氏因爲知道玉熙的性子,指望她做生意那是不可能的。所以秋氏給玉熙準備的陪嫁都是實用的可以生息的房子跟田產。房子可以放租,田產旱澇保收。甚至爲防備玉熙被下人哄騙,秋氏還將自己得用的人幫着玉熙打理嫁妝。這樣豐厚的嫁妝,自然惹了於氏的眼。偏偏玉熙不給,所以越發惹得於氏厭惡了。
雲擎神色很複雜,江鴻錦沒跟玉熙圓房他應該高興,可是江鴻錦這樣對玉熙他又很憤怒。雲擎壓住這股古怪的念頭,問道:“那後來呢?”不用猜也知道,後面發生的事肯定非常糟糕了。
玉熙木着臉說道:“被關在後院不能出門,也幸虧得大伯母偶爾會派婆子來看看我,於氏也不敢剋扣了我的吃食。”玉熙因爲手中有錢,所以三餐還是能吃飽的,但想吃好那是不可能的。
停頓了下,玉熙深深吸了一口氣:“不過在我嫁到江府的第三年,於氏就無子身患惡疾的名義讓江鴻錦休了我另娶,可江鴻錦沒有答應。沒多久,於氏給安排的同房懷孕了。結果那妾侍的胎落了,所有的證據都指向我。”說到這裡,玉熙嘲諷地笑了下說道:“夢裡的我軟弱又無能,腦子也不大靈光,在於家的日子也艱難。只要稍微有腦子的人就知道這事跟我沒有關係。可是於氏硬是要將這個罪責栽倒在我的身上,想要讓江鴻錦休了我。江鴻錦沒同意,可我想離開於家這個吃人的地方,所以我求了江鴻錦放我一條生路。哪怕青燈古佛相伴一生,也比在於家死守着強。”
雲擎問道:“江鴻錦沒有答應?”娶回家又不圓房,玉熙要離去也不願意,這樣的人簡直沒人性。
玉熙嗯了一聲道:“他沒有答應,反而將我送到了一個非常偏僻的莊子上軟禁起來。若是這樣,也能安安穩穩地在鄉下度過下半輩子。可天下不太平,哪兒都不是安全的地方。因爲朝廷昏庸腐敗,造成饑民無數。特別是江南發生了百年不遇的特大洪水,到處都是土匪強盜。而有一夥強盜盯到了我住的那個莊子,那些強盜搶了糧食跟女兒不說,還將村子裡其他的人全部都殺死燒掉了。”
雲擎聽得臉色都變了。玉熙說的這些太真實了,真實的就好像真的發生過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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