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後。
這晚是紫蘇值夜,朦朧之中她聽到一痛苦的叫聲。紫蘇反應很快,立即爬起牀衝過屋。
到了臥房,紫蘇就見玉熙蜷縮成一團在牀上翻滾,臉上露出痛苦的神情。紫蘇嚇得大聲叫道:“姑娘,姑娘你怎麼了……”
驚呼聲讓玉熙從噩夢之中醒來,玉熙抓着被子靠着牀頭大口大口地喘氣。
隨着這叫聲,薔薇院的各個屋子的燈都亮了。
申媽媽走了進來,將手上的桐油燈放在桌子上,見到玉熙額頭上還有汗珠,身上的衣服也全都溼透了,吩咐道:“去打熱水來,再拿過衣服跟被褥。”
玉熙此時已經恢復了平靜,說道:“不用打水過來,熱水送到淨房,我要沐浴。”從頭髮絲到腳後跟都是汗,擦拭還不如沐浴。
沐浴以後,玉熙再回屋子,被褥蚊帳已經全部都換過了。玉熙躺在牀上,朝着申媽媽等人說道:“你們下去睡吧!我沒事。”
申媽媽有些不放心,柔聲說道:“姑娘,我留下陪着姑娘!”如今的申媽媽,還算是比較盡職。
玉熙搖頭道:“讓紫蘇跟留下吧!”
麥冬出了門,跟麥冬輕聲說道:“也不知道姑娘做的什麼噩夢?看着真嚇人。”那樣子好似在受酷刑,看得她心驚膽顫的。
墨菊跟墨桃還有紅珊,年齡都大了,去年前後腳都嫁了出去。墨菊嫁的是孟小峰,墨桃則嫁的是二管家的小兒子。如今玉熙玉熙現在身邊的四大丫鬟分別是紫蘇、紫堇,苦芙跟麥冬。苦芙跟麥冬都是國公府的家生子。
紫堇隨着年齡的增長力氣越來越大,後來韓建業的師傅覺得紫堇是天生神力就這樣放着有些可惜,推薦了紫堇跟一姓趙的女子學功夫。如今已經學了兩年。
苦芙也覺得自家姑娘做噩夢的時候很恐怖,只是這話卻不能說:“這事知道就成,不能對外說一個字。老爺跟夫人明日就要回來了,以後我們當更得謹慎了。”三夫人回來了,姑娘的日子肯定沒現在這麼鬆快。她們身爲姑娘的貼身丫鬟,更應該小心行事,不能給姑娘增添麻煩。
玉熙躺在牀上,說道:“紫蘇,將燈吹滅了吧!我沒事。”她這幾年都沒再做噩夢了,以爲這事已經過去了。卻沒想到因爲韓景彥跟武氏要回來,她白天想事想得太多導致晚上夢到上輩子死的場景。
燈吹滅了,屋子驟然黑了下來。玉熙躺在牀上睡不着,睜大着眼睛望着窗戶外,聽着外面樹葉沙沙的響聲。
過了半響玉熙閉上眼想睡覺,可是一閉上眼仿若又置身在火海。玉熙睜開眼睛,看着水墨色的幔帳,低聲說道:“怕也沒用,該來的還是得來。其實也沒什麼好怕的,難道還能比以前更慘。”
紫蘇聽到玉熙在自言自語,但她都聽不清楚玉熙到底在說什麼,也不敢打擾她,只小心地在等着玉熙的傳召。過了半響也沒聽到玉熙這邊有動靜了,紫蘇輕手輕腳下了牀小心翼翼走到牀邊,就看見玉熙已經睡着了。
紫蘇鬆了一口氣,剛纔真的是將她嚇死了。也不知道姑娘到底做了什麼噩夢,竟然這麼恐怖。
玉熙每日都是卯時二刻就起牀,數年下來已經養成了這個習慣。每天一到這個點就醒來,根本不用人叫。
玉熙在院子裡打完一套五禽戲,等身上的汗都幹了以後纔開始洗漱。這個時候,苦芙手裡端來了一盆溫水,麥冬手裡端着一盆冷水。全嬤嬤跟玉熙說,每天早上洗臉的時候得先用溫水,然後再用冷水,這樣對皮膚好。雖然玉熙現在還沒感覺到這樣做對皮膚有什麼好的,但已經養成了這個習慣。
梳洗後,玉熙到後院去了。人家後院都種花,玉熙卻在後院種着各種的草藥。玉熙種這些更多的是爲了瞭解這些草藥的習性,並沒指望着她種的草藥入藥。
玉熙在後院呆了兩刻鐘,苦芙過來道:“姑娘,早膳做好了。”
早餐有小米粥、灌湯包、薄餅、雞蛋羹,另外還有四碟小菜。如今有了小廚房,玉熙的早膳都是她自己點的。用完早膳,再喝了一杯加了蜂蜜的豆漿。
這也是全嬤嬤要求的,讓玉熙每餐飯後要喝豆漿或者羊乳。具體什麼功效全嬤嬤沒說,只要求她堅持每日喝豆漿或者羊乳。
用過早膳,冬麥問道:“姑娘,是不是穿昨日繡房送來的那套水紅色的衣裳?”
玉熙嗯了一聲。玉辰穿的都是淡雅顯氣質的衣裳,而玉熙喜歡穿亮色的衣裳,這樣纔不會被玉辰完全壓制下去。
坐到梳妝檯前,苦芙站在後面給她梳頭。
玉熙望着鏡子裡的自己有一瞬間的晃神。鏡子裡的女子鵝蛋圓臉,臉色晶瑩,膚光如雪,雖沒有玉辰那般國色天香,但容貌絕對不差。這會玉熙都有些不明白爲什麼她上輩子會自卑?
玉熙見紫蘇取了蝴蝶戲花珍珠簪,搖頭說道:“將那套點翠寶石首飾拿出來。”這幾年玉熙越發得秋氏的喜歡,除了每天公中固定添置的首飾,秋氏每年還會額外給她打好幾套首飾。除此之外,玉熙還會得老夫人的賞。幾年積累下來,玉熙如今的首飾也不少了,可供挑選的餘地也多。
紫蘇皺了一下眉頭,說道:“姑娘,今天是三老爺跟三夫人回來的日子,戴這套首飾不大好吧?”這套寶石首飾還是姑娘生辰的時候大夫人送的,算是自家姑娘首飾裡最爲貴重的一套了。
玉熙輕笑道:“我有分寸,就戴這一套。”
穿戴整齊,玉熙才帶着苦芙與冬麥去了上房。一般情況下,玉熙出門應酬會帶着苦芙跟麥冬,在家走動會帶着紫蘇。
半路上,玉熙正巧碰到了玉辰。玉熙笑眯眯地叫了一聲:“三姐。”不管玉辰有多美,看多了就會習以爲常。
玉辰嗯了一聲,望着玉熙,關切地問道:“怎麼眼睛有些腫,昨日沒睡好?”
玉熙只笑着說道:“三姐,爹今天到家了,我昨日想得多了,兩更天才睡着。”經過全嬤嬤五年的教導,玉熙已經脫胎換骨了。如今的她,別人很難看得出她的真實情緒。簡單來說,玉熙現在很擅長僞裝自己,再不是以前那個喜怒哀樂都浮現在臉上的人了。
唯一讓玉熙有些遺憾的是,全嬤嬤並不願意留在國公府,堅持要回老家。所以在去年九月夫人尋到了一個擅長做藥膳的嬤嬤替代,全嬤嬤就離開了。倒是桂嬤嬤,留在了玉辰身邊。
玉辰見到玉熙的神色確實有些憔悴,眼中帶着欣慰,說道:“這次爹回來,就不會再走了。”爹在她一歲多點的時候就去了河北任職,這些年一直都沒回來,她對爹的樣子也是靠祖母的描述想象出來的。
玉熙見狀苦笑一下,說道:“爹爹回來自然是大喜事,不過這次不僅僅爹爹一個人回來。”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玉辰明白玉熙的意思,笑了下說道:“只要我們謹守規矩,做好該做的就成。其他的,不用擔心。”武氏不過是一個填房,哪裡值得擔心害怕。
玉熙點頭道:“嗯,我聽三姐的。”
玉辰邊走邊說道:“祖母一直說府邸裡太冷清了,現在爹跟弟弟妹妹回來了,府邸裡肯定會熱鬧起來。”宋先生教到去年年底,今年沒再來國公府了。不過宋先生雖然走了,但玉辰要學的東西仍然還有很多,導致她很少有時間陪伴老夫人。如今玉容跟建誠他們回來了,祖母也不怕悶了。
玉熙笑着道:“三姐說得是,現在建誠他們回來,府邸肯定會熱鬧很多。”建誠是武氏所出,但卻不是二房的嫡長子,二房的長子建均是辛姨娘所出。
辛姨娘是老夫人身邊的貼身丫鬟,能讓建鈞在武氏手底下安然長大成人也是辛姨娘的本事。
到了上房,就見着老夫人穿戴一新坐在榻上了。玉熙掃了一眼,看到老夫人用了她做的抹額,比較滿意。
玉辰行了禮就走到老夫人面前,很是擔心地問道;“祖母,你昨晚是不是也沒睡好?精神都不大好。”
老夫人笑道:“你爹馬上就到家了,祖母哪裡還有不好的。”她都有十一年沒見着兒子了,都快想出病來了。兒子今天回來,她昨天就想着孩子會不會變了樣,瘦了還是什麼的……想了一個晚上,越想越興奮,結果一夜沒睡。
正說着話,秋氏帶着大兒媳葉氏跟玉如還有玉婧過來了。葉氏是左軍都督的嫡長女,前年年初進的門,如今正幫着秋氏管家。
玉如給老夫人行了禮以後,笑着跟玉辰還有玉熙打招呼。自從常嬤嬤與她一番長談以後,玉如現在對玉辰跟玉熙的態度就很親暱。雖然玉熙感覺到玉如別有所圖,但伸手不打笑臉人,她也不介意做戲。反正玉如比她大了好幾歲,過兩年就該出嫁了。
玉婧因爲憐姨娘落胎的事又被老夫人關了一年,出來後請了一個嚴厲的教養嬤嬤教導她。如今的玉婧非常規矩,規矩得過了頭,看奧現在的玉婧你想很容易忘記她以前囂張跋扈的前科。不過玉熙並沒因爲玉婧現在規矩了就掉以輕心,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她還是要多防備着玉婧纔是。
老夫人此時也沒有與人說話的心思,頻頻讓人去外面看三老爺回來沒有,脖子升得也都成長頸鹿了。